第12章 破局

    宋十三不确定蜥蜴会不会帮自己，所以并不打算继续说话，而是继续躺下，慢慢梳理自己的记忆。他感觉自己的脑子里有两个人在吵架，吵着吵着随手抓着自己的脑子到处乱砸，于是自己的头就好像被撕碎了一样。

    但自己现在也确实被分裂成了两个人。宋十三开始不自觉地掐着自己，试图用疼痛分清两个自己。

    蜥蜴坐在那也不说话，房间里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宋十三明显感觉实验室里的自己正在持续向自己传递着一个信号：在这里只能信任白虎。这种感觉经过一天一夜被无限放大。

    实验室里。

    宋十三看着去而复返的白虎，内心只觉得非常感动。他觉得自己的爱人原谅了自己的过错，自己犯了那么多错，白虎都愿意原谅他。

    对宋十三来说，白虎现在就像一个拯救他的天神，一个持续包容他的爱人，一棵绝境里拯救他的救命稻草。宋十三觉得，白虎的怀抱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让人留恋，让他根本就不想离开。然而事实也是如此，没有白虎，宋十三在这个实验室里无法得到睡眠。宋十三融化在了白虎的怀里。

    他又睡着了，可是又舍不得，因为他知道白虎过不了一会儿就又会离开他，他只能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去拥抱它，感受它。

    而房间里的宋十三则越来越痛苦，他知道自己现在只是被影响了，那不是他真实的想法，白虎在尝试驯化他，但是他除了忍受没有任何办法。他只能慢慢加重掐自己的力道，保持仅有的清醒。

    蜥蜴则很纠结。因为蜥蜴大概猜到了白虎又做了什么。老实说，它确实很讨厌白虎，也很喜欢宋十三。但是让它看着白虎为了一个人类发那么多次疯，它也说不上来什么滋味，毕竟人类这种生物，只要你肯花钱，有的是漂亮听话的会被送过来。

    宋十三实在太难受了，掐自己的力道也越来越大，以至于连在一边思考的蜥蜴都注意到了。

    “别掐了别掐了，都破一大片了。”蜥蜴赶忙把宋十三的手拉开。但宋十三已经没意识去回应蜥蜴了，因为白虎离开了实验室。

    实验室里的宋十三只觉得自己好像被关进了一个逃不出去的牢房里，这里没有光，看不到头，到处都有会伤害他的野兽，他又冷又害怕，只要白虎在他身边他才能获得一丝温暖，一点慰藉。

    这种绝望同时也传达给了房间里的宋十三，以至于蜥蜴过来拉他的手的时候，宋十三几乎怕得叫出了声，下意识往远离蜥蜴的地方躲去，双手紧紧抱着头，整个人蜷缩着，明明怕得要死，却咬着牙不敢出声，死死闭着眼睛发抖，活像过年的时候绑住双脚的一只待宰的鸡。

    蜥蜴站在床边，看着宋十三，焦虑地抓了抓自己的头：“真的烦死了你们一个两个的。”就不能安生一点吗！

    蜥蜴突然说：“123，别装死，我知道你跟白虎约定了什么。现在，把其余的所有都屏蔽掉，包括你跟白虎之间的联系。你最好听我的话，否则，你猜，作为白虎的同事，我有没有一样的手段干出跟白虎一样的事。”

    宋十三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轻松，就好像刚刚只是被拉进了一个噩梦里，现在他终于慢慢醒了过来，有关另一个宋十三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有关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清晰。慢慢地，他醒了过来。

    蜥蜴站在床前，说：“醒了？”

    “是你？你，为什么要帮我。”宋十三其实有点不理解。

    蜥蜴“嘶”了一声，支着头思考了一会儿，说：“我只是不希望事态发展得太过火，我呢，是很喜欢你，跟白虎那家伙关系也一般，但老实说，我不乐意看到这个局面。你骗了它，它也算了，你也不记得。”

    “但是我只会帮你一些小忙，我不拿做得太过了，我跟白虎还是得当同事的。”

    宋十三打算带着这一切死亡。123告诉他他要活着，这就是他的任务。他跟白虎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白虎已经可以创造另一个完全依附于它的自己了，为什么不杀了他？它完全没必要不是吗？

    死亡也不能把我们分开吗？我试试看。

    这一切一定是有依据的，一定有宋十三不知道的细节，一定有宋十三没有发现的隐情。

    唯有死亡才是破局。

    之后的细节宋十三记不清了，宋十三只知道蜥蜴打了几个电话，威胁了一通123。蜥蜴好像派了一个有自毁系统的机器人去了什么地方放了一把火，那个地方貌似很重要。但宋十三根本不在乎，他只知道，这是自己最好的机会，一定不能失败。

    宋十三疯狂地向前跑着，脑袋已经完全不能思考，手里紧紧攥着一把餐刀，机器人让他在研究所里畅通无阻，用打开的门指示着方向。

    宋十三的心脏好像被暴力地塞入了一大把跳跳糖，他的胸腔也因为大口呼吸而疯狂鼓动，眼睛也死死地张着。他的脚步很凌乱，姿势也相当地不好看，但他没有更多的大脑去思考这些了。

    终于，他来到了那扇门前，他看见自己从地上爬起来，表情原本非常期待，可又突然变得难过起来。他向前走一步，另一个就退一步，他藏起自己的餐刀，不想惊动对面的自己。

    宋十三好像突然升起了一丝恻隐之心，这跟对面的自己完全没关系，他是无辜的受害者，是从醒来就没有任何记忆的初生婴儿，自己的计划真的需要涵盖对面这个无辜的人吗？他本来很坚定的，对面的自己也是自己啊，自己决定自己没什么问题的，谁都挑不出毛病，可真到了面前，他又有点不忍心。

    可对面的自己好像对宋十三升起了一点好奇，突然笑了笑，抬起手摸了摸宋十三的脸：“你怎么了，你好像很难过？你也跟我一样犯错误了吗？”他不该被拉进这个地方。

    宋十三了结了两个自己，结束了这一场荒唐的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