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这是我的画
灵机楼。
熟悉的街巷，熟悉的让人安心。
“我们出来了哇啊——”
锦旃看到熟悉的铺子，没有了秘境里的强撑，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姜姐姐，我们通知了家里，就先回去了。等明天我们就来找你们！”
锦漆也委屈巴巴，颤抖着嘴唇道别。
“毕竟你们还是回家休整的好，那就明天再见吧”，姜筠伸手摸了摸两颗毛茸茸的头。
“姜筠。”
姜附见周围没了人，语气态度也冷了许多：“你在昏迷的十息里看到了什么？”
姜筠心里大喊不妙，深吸一口气，抬手拿出罗盘递到姜附眼前，准备解释。
“不必了，忽然没什么兴趣知道，回去了。”
“这件事是，欸？”
姜筠刚打好的腹稿被强硬的打断，逆反起来，伸手揪住姜附衣角，“不行！我都想好了怎么说了！那我和你回去再说。”
姜附推开了姜筠的手，冷静道：“午后吧，我想整理一下。”
他不会是嫌我手脏吧，姜筠腹诽同时接上话：“好哦，我那有些丹药，很对你的伤，午后带来！”
姜筠跑出去，又停下转身挥了挥手，跑远了。
“真的能知道吗？”姜附在原地喃喃。
……
姜筠在自己院子里一阵翻翻找找，终于找到当初没能送出去的见面礼，是一幅沿海油画。
是在外面给勾魂使帮忙时，遇到的一个神父送的。
神父临走前本来已经没了欲望，可是见到姜筠用灵力控制罗盘，说什么也要姜筠把画带回去，说这画和楼有些故事。
如今再看这幅画，姜筠忽然冒出奇怪的念头，这幅画该是属于他的。
不管了，出门吧。
姜筠没有再需要收拾整理的心情，抓了把瓜子出了门。
叩叩叩
没等姜筠继续敲门，门就开了，姜附声音远远的传来：“不要把瓜子皮扔在地上。”
姜筠手触电般从口袋里伸出。
“哈，哈哈，怎么会呢。”姜筠边进门边解释起来。
好香。
姜筠一进门便愣了神。
小院里满是花草，盛开的玫瑰月季们把栅栏下的地方挤了个满满当当。
“先坐吧，壶里有玫瑰花茶，糖和盐在旁边的小罐子里。稍等我，太阳太毒，要把棚顶挪一挪，要不然玫瑰会被烧焦的。”
“哦，哦哦，好好好。”
姜筠没想到在外看到的标准型先进青年，此刻正挽着袖子裤腿，半分灵力都没用，亲力亲为的在收拾家里的花圃。
这人真是怪得很，姜筠走到花圃旁，看着姜附摆完遮阳棚，又拿起了剪刀。
咔嚓。
咔嚓。
利落地剪刀剪下了几种不同的玫瑰，又熟练地插进姜筠眼前的花瓶里。
不是说这人行事老练标准，还说他冷漠不爱生活吗，这人现在和花农也没什么区别吧。
姜附插完花，抬眼看到姜筠就皱起了眉。
姜筠赶忙低头看了看自己：“我掐过清洁诀了！应该不会让你这一亩三分地觉得脏到容不下我吧！”
姜附犹豫了大半晌，终于张嘴。
“现在夏色正浓，可以多穿些鲜艳的衣服。黑色对你还是太沉闷了。”
姜附说完，才放下衣袖，坐在了对面。
平日里他的眼瞳黑得毫无光亮，但在院子里，他说起花草、衣服得时候，眼里的光亮闪得人移不开眼。
你可真行，吓得我。
姜筠强硬的回起正事道：
“我当时是诈他的，我没见到他背后的人。”
姜筠一身黑色抿了抿嘴，在这万物复苏的季节里，和风景没有半分融合。
和姜附行事上的冷漠不同，她偏偏是个面冷却心极热得人。
许是太久没和人这样坐下喝茶谈事，眼前少女认真的脸让人移不开视线。
“你进秘境前也看到那人了吗？”
姜附对自己的失礼失神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慢悠悠给自己也倒了杯花茶。
“不，我只看到了你说的，有贝壳碰撞声音的房间门口。”
姜筠也没怎么和人这样推心置腹过，但被这话勾的顾不上脸热，疑惑地问：
“不会真的是挂了尸体……”
“我还没有进去。但我听到的声音里，还有水声，是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我从小住在海边，应该是不会有错的。”
姜筠喝着花茶，咂了咂嘴：“说到这个，我有礼物给你。”
姜筠把画从乾坤袋里拿出，就看到姜附死死盯着画，握紧茶杯的关节泛白颤抖。
“这画你是哪来的？”
“是有一次，嗯，有事出了楼。一个教堂里的神父临终前给我的。”
“嗯。”
“”
“姜附？姜附？”
“嗯。”
姜附拿过画，一脸的复杂，是个满足却又暗地里含着厌恶的表情。
“这是我的画。”
“啊？”
姜附终于整理好内心的波涛汹涌，这个平日里彬彬有礼的少年人压下了眼底淡淡的红色，深呼吸了许久开口解释起来。
“我小的时候，我母亲不让我画画。所以等我做完了她要求的所有事之后，就会跑到海边那幢教堂。教堂里的神父很温柔，他会在我被母亲骂哭的时候给我弹钢琴听。”
姜筠视线模糊，好像看到了那个小小的，像颗随时都会被风折断的幼草嫩芽一样的小男孩。
——
“神父，怎么样才会像个男孩子？”小孩坐在教堂的第一排，晃着腿看向那个在整理纸张的高大男人。
“为什么会说像？你难道不是一个男孩子吗？”神父笑道。
“母亲今天把上次你送的画笔折断了，留了毛刷说可以去大户人家做清洁的时候用。可是我有些难过，她告诉我，男孩子是读书优秀，还能帮她挑起生活重担的。可是我连扁担的杆都还拿不稳。”
小男孩没有接话，继续说着自己的。
神父笑了笑，完全没有没被搭话的恼火，收好纸张后，问道：“今天还想听钢琴吗？”
“嗯，我”
“喵——喵！”
一声微弱的猫叫打断了对话，小孩赶紧跳下椅子说道：“神父我们先去看看吧！”
小孩跑到外面，就见到被碎石逼到墙边的小猫。
“你在做什么！”
扔石子的小孩子们听到有人，头也没回的跑远了，根本没看到呵斥自己的是个小到头发都还稀疏柔软的小孩。
小孩蹲到墙边，看着满眼惊恐不信任的小猫，慢慢伸出手，柔声道：“别怕，猫猫别怕。”
神父怕小孩子被伤到，朝他点了点头，自己伸手捧起了小猫。
小猫全身湿哒哒的，像是泡过了水。
应该也是出生没多久就独自流浪，全身上下皮包着骨头，此刻放松下来，连精神头也要没了。
“我去热点奶来。”
神父交代着，把猫和一块干净的布递给小孩。
不多时，神父从楼上下来，看到的就是小孩子抱着用布包裹着的小猫，两个生灵蜷缩在一起，在玻璃透进来的光里，汲取着，生长着。
“这么说，是神父继续指导了你画画。”
姜筠目不转睛地看向姜附，边听边忍不住磕上了瓜子。
和外面说起的母亲形象倒是大不一样。
眼前的姜附，他现在的冷静沉着，听着和故事里那柔软的孩子根本就是两个人。
“是的，他还教了我弹琴，只是许久没碰过，现在应该是手生了。”
姜附顺手拢了拢桌上的瓜子皮，化出一个匣子装了起来放在了桌上。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说我母亲和传闻里有多不一样，也不是想让你看到我小时候的经历多不堪。是因为，接下来在教堂里，我看到了件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