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示好
余瑾对桑聿珩的信赖是从小就养成的，他是桑聿珩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最忠实的拥护者。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没有自己的思想，就会万事都做一个不会思考的顺从者。
当两个人因为某些缘由意见不合时，余瑾总会气鼓鼓的瞪着桑聿珩。
用自以为很凶的语气说：“桑聿珩，你烦人。”
余瑾每次说的时候痛痛快快，说完转身就会后悔，担心自己的语气太重会伤害到疼爱自己的哥哥。
因此，他几乎每次都要自己给自己补一句，“只有一点点烦人。”
每当桑聿珩看着余瑾别扭的强调的“一点点”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想笑。
但他控制力很强，绝不会在这个时候笑出来。
余瑾不高兴的样子，在桑聿珩眼里很像一只河豚，鼓鼓的双颊时候反倒让他整个人更添了几分可爱。
桑聿珩不会因为想留住这份可爱就自私的故意去惹余瑾生气。
他会俯下身和余瑾保持平视，捏捏余瑾肉乎乎的脸，说：“哥哥知道了。”
之后再去用他已经掌握的知识和哲理，和余瑾认真分析他们遇到的分歧，最后，解决它。
车子在一个红灯前面停下来。
红色的数字在一秒一秒的倒数着，桑聿珩侧过身，认真看了看余瑾的脸。
哥哥“知道了。”
省略的两个字，早在多年前就已经随着春风在他心底生了根，发了芽。
只是他无法在这一刻将它说出口。
桑聿珩无声地问面前的人，什么时候再叫一声哥哥？
自然的，他也不会听到相应的回答。
即将路过李记早餐店时，余瑾出乎意料的主动扯了扯桑聿珩垂在方向盘上的衣袖。
“桑聿珩。”
“嗯？”
“我饿了。”
刺啦——
墨色的车子在转角处紧急刹车，车内的两个人也随着车身的惯性，前后晃了一下。
桑聿珩的神情略显诧异，他几次张了张口，才用小心翼翼的语气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昨天看到店里推出了几款新品，你想尝尝吗？”
桑聿珩转头对着余瑾染上绯红的侧脸，耐心等着对方的回答。
“好啊。”余瑾垂下眸子轻轻点头，“你买的我都会喜欢。”
简单的一句话，让桑聿珩觉得心口开始发酸，发涨。
他们默契的都没有提昨天发生的，和早餐相关的不愉快。
也心有灵犀地清楚余瑾这句“我饿了”代表着怎样的意义。
桑聿珩很慢很慢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在即将碰到余瑾绯红的脸颊时，突兀地转了个弯。
“好。”
桑聿珩抚了抚余瑾饱满的后脑勺，“乖，在车上等我一会儿。”
下一秒，车里响起锁扣解开的清脆声，车门很快从里打开，又很快从外面合上。
余瑾在桑聿珩渐行渐远的背影里红了眼。
他在桑聿珩听不见的地方喃喃自语，“你也会对别人这么好吗？”
“这份温暖和纵容，可不可以永远只给我一个人？”
理智提醒余瑾，做人不能太贪心，拥有一时已经很幸福了。
可是，沉浸在爱里的人，又有几个能真正做到理智呢。
他希望桑聿珩的某些习惯，只用在他一个人身上。
更希望桑聿珩能在某一天对他也生出不同寻常的感情，
几分钟后，桑聿珩拎着一堆各色各样的早餐回来了。
余瑾哭笑不得，从车上下去，帮双手被食物占满的人打开了车门。
“这么多，干脆咱俩别上班了，找个路口摆摊卖早餐吧。”
桑聿珩把东西放在小桌板上，笑着回应，“不卖。”
他买的早餐，只给一个叫瑾谨的小朋友吃。
这天，没有经过余瑾提醒，桑聿珩就主动把车子停在了昨天的路口。
余瑾推开车门走下去，一手摸着吃撑的肚皮，一手和车里的人招手。
“谢谢桑先生买的早餐！很好吃！”
十字路口的车子停了又走，斑马线上行色匆匆的人来来往往。
桑聿珩眉眼柔和地望着背对着晨阳的人，“注意看路，再见。”
“再见。”
余瑾转身，朝着刚亮起的路灯走过去。
这是一个晴朗的春日，天空晴朗，他们的心情也和天空一样晴朗。
带着暖意的清风阵阵袭来，吹拂着每个日出而作的身影。
车厢内还残留着余瑾的味道，桑聿珩望着余瑾消失的路口，吃完了余瑾剩下的食物。
这天，桑聿珩没有再给出下班后过来接余瑾的承诺。
但他确确实实做到了，昨天说出口却没能去做的事。
下午五点，余瑾在上第二节课时，静谧的教室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时发出的沙沙声响。
几位前来上课的成年人屏息凝神，各自对着自己的画板涂涂画画。
余瑾绕着长桌走了一圈，认真观察着每个学生的问题，并一一指出来，教他们修改。
正在教一位女生如何修改某个地方的线条时，余瑾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了一声突兀而短促的提示铃声。
女生下意识看了眼声音的来源，又转过头继续盯着画板。
余瑾心下一动，却仍然保持着认真的态度和专业的水平，帮助女生改了几处画错的地方。
自从昨天余瑾赌气把手机关机，错过了桑聿珩的一连串电话和短信后，他就把手机的静音模式关闭了。
为的就是能够第一时间接到桑聿珩的消息。
接下来的五分钟过的异常的漫长。
余瑾好不容易给女生讲完了问题，刚直起腰，手还没摸到口袋边缘，另一个学生又举起了手。
这一刻的余瑾突然发现自己原来是那么的没耐心。
他竟然在心里默默祈祷这位学生的问题能够少一点，再少一点。
遗憾的是，上帝并没有保佑他这个平时坚定不移地拥护唯物主义的人。
这位学生的问题不仅没有像他想象中的少，反而还超级多多多。
多到余瑾想恶劣的打断他，并告诉他：你的问题太多了，我退你学费，你去找别人学吧。
不过，作为一个受过十几年教育的人，这句话自然没有能顺利地从余瑾嘴里说出来。
他尽量摒弃脑子里杂乱无章的思绪，认真完成了一个专业老师应尽的义务。
在这个过程中，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几声，余瑾都没有再分出去一点心思。
十几分钟后，在他的耐心讲解下，那位学生终于弄明白了所有疑问，并向余瑾道了谢。
余瑾直起身四处扫了一眼，见其他人都沉浸在自己的画作中，他这才放心走到窗边，拿出了响过几次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