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不凶，你很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裴霜确实跟陈礼妍表过白。
裴霜是个情感表达很直接的人，平铺直叙，神情坦然，总给人真诚的感觉。陈礼妍就经常说，大宝，你说话好撩啊，我每次都脸红心跳的。
高中那会，陈礼妍剪了个短发，挺短的，班上同学都笑是蘑菇头，但是裴霜见她的第一面就说，你很可爱。
直接给陈礼妍整脸红了，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问，真的吗？
裴霜说，真的。
诸多事例数不胜数。
那时陈礼妍接触网文，看了一种新的题材，耽美。这是她对同性恋最初的认识，每次因为裴霜的话而脸红，感到不好意思，她都会怀疑自己的性取向，久而久之，这种念头越来越深，有时跟裴霜站近一点就感到不自在，后来她没办法，就跟裴霜说了自己的疑惑，“我会不会喜欢上你了？爱情的那种喜欢。”
谁知道裴霜只是沉默了一会，就问：“如果我也喜欢你，你会跟我在一起吗？”
这一句话就像一道闪电，差点把陈礼妍劈死了。
她目瞪口呆，后退了好几步：“你、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你会跟我在一起吗？”
这次连‘如果’都没了。
裴霜说话时的神情一向认真，特别是那双眼睛直盯着你，黝黑冷静，直白锐利，能让人看到她说话的真实性，也能让人直视着说不出虚假的话。
陈礼妍吓得七魂丢了六魄，差点哭出来：“这不能开玩笑的！你别吓我……”她心脏跳得很快，说不出的茫然和慌张，直接泪流满面。
裴霜从兜里拿出纸巾递给她，肯定道：“你不喜欢我。”
“如果你喜欢我，在我说出喜欢你的时候，就算这种爱情不会得到世俗的认可，你的喜悦也会大于慌张。”
虽然裴霜的方式过于硬核，但也让陈礼妍定下心来。
后来陈礼妍总会开玩笑调侃裴霜：“我可是你爱而不得的女人。”说完还会傲娇的哼两声。
裴霜视情况反击，有时敷衍应了，有时调侃回去，于是陈礼妍就会眼神飘忽转移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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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男生想先把她们送回酒店再回家，坐在出租车后座，李长嬴欲言又止，偏过头，压低声音问：“你真跟她表过白？”
“嗯。”裴霜揽着靠在她身上的陈礼妍，言简意赅，“她高中时候怀疑自己喜欢我，我顺势跟她表白，把她吓得够呛。”
那就不算正经表白。
李长嬴正松了口气，就听裴霜问：“如果我跟你表白你会怎么样？”
此刻出租车行驶在淮江大桥上，李长嬴靠着车窗，指了指外边，听她是开玩笑的语气，就顺势以这种语气回复道：“我会高兴的从这里跳下去。”
林与德坐在副驾，闻言偏过头：“出息！”
连司机都没忍住瞧了眼后视镜，像是想瞧瞧是何等恋爱脑。
李长嬴扭头看着窗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过连后脑勺都写着自闭。
到酒店下车，俩人将她们安全送到房间才下楼。林与德今天累得够呛，坐电梯时忍不往后靠着墙，后知后觉问：“你刚才和裴霜去哪了？”
“酒店。”
“李长嬴！”林与德惊得下意识吼了一声，狭窄的空间内像是炸起一声惊雷，震耳欲聋。
李长嬴叹了口气：“想什么呢？只是换了个安静的地方聊一聊。”
理智回笼之后，他才蓦然反应过来，带裴霜去酒店这事不太合适，哪怕只是聊一聊。不过那时心里乱得一团糟，根本来不及思考有什么安静的地方
林与德只是下意识想歪了，过了会也觉得这事不太可能，松了口气的同时，突然道：“在追裴霜这件事上，我真的觉得你路途艰辛，道阻且长。”
“我们……”
林与德：“刚才跟陈礼妍在酒吧喝酒，我顺嘴问了几句，得出的结论是，太难了，兄弟。”
“怎么说？”李长嬴一副请教的语气。
林与德很受用，将自己知道的全盘托出：“你家盯盯怪有些情感障碍，从小到大都没什么亲近的人。更严重的是，她不喜欢……不对，她厌恶身体接触，陈礼妍说，她俩刚开始玩的时候，她连裴霜的肩都不能搭，挨近点都会被避开。”
“还有吗？”
“哦，裴霜学过散打，还练过体育，攻击力挺强。”林与德顿了下告诫道，“别随意跟她身体接触，她的条件反射一般人招架不住。”
李长嬴欲言又止。
电梯刚好到了一楼，林与德走出去，问：“你想说些什么啊？说啊！”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
李长嬴看了他一眼：“我们接过吻。”
“……”
林与德差点咆哮出声，见酒店大堂还有工作人员，只好压低声音咬牙切齿：“亲过嘴了不起啊？！”
“了不起。”李长嬴也压低声音。
“……”
林与德面部扭曲：“别逼老子在2024年的第一天刀了你！”
“2024年的第一天，你变成狼人了？”
“滚啊！”
虽然跟林与德拌了几句嘴，但李长嬴还是对他的话上了心。
平时他跟裴霜的身体接触并不算多，就算接过吻也不能说明什么，因为他俩接吻基本都是裴霜占据主导地位。她的手会摸着他的脖颈，会抚着他的侧脸，像是怕他会躲开。李长嬴不会躲，也不会主动，青筋明显的手臂只散漫的垂在一边，只在某些时候见裴霜累了，才会抬手抚着她的后脑，给她一个可以后靠的力。
他们接过很多次吻，激烈也好，温柔缱绻也好，都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至少光从表面来看都是矜持克制、随性散漫的。
唯一比较疯狂的估计就在刚才，因为不知道说些什么，因为不知道如何开口，又怕都冷着脸导致气氛紧张，于是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到了接吻上。
裴霜不喜欢身体接触。
但可以确定的是，在裴霜占据主导地位的前提下，她不排斥跟他接触。
她对他，更多的是生理性喜欢。
李长嬴叹了口气，想着，算了，生理性喜欢也是喜欢。
-
新的一年，大部分人直接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裴霜将近十点醒的，她进洗手间洗漱完，捞起放在桌台上的手机打算看一眼时间，结果页面弹出了几条消息。
李长嬴：【早。】
李长嬴：【你什么时候回西宛呢？】
裴霜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目前他俩的关系，大概就是，男女朋友？
李长嬴，男朋友。
挺独特的组合。
她回复：【下午三点的高铁。】
李长嬴很快回复：【好的。】
裴霜：【昨晚没睡吗？】
前两条消息都是七点多发的，她和陈礼妍到酒店时都四点多了，李长嬴他们只会更晚。真要睡估计也只睡了两三个小时。
李长嬴：【睡了。】
他回完消息又盯着聊天框看了一会，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他在思考，林与德在身后边收拾行李箱边喋喋不休：“你怎么了啊？回来连觉都不睡，就盯着那几本经济概论还有股票走势图，真不怕猝死啊你。还有，你下午不是还得开车回西宛吗？疲劳驾驶，不要命啊！”
李长嬴合上电脑站起身拉上了窗帘，房间内一下陷入了黑暗，他说：“我要睡了，两点叫我。”
林与德：“……”
按理说，他对李长嬴是了如指掌的。
但最近他简直摸不透这人的行事轨迹，处处透着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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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礼妍回学校的高铁要比裴霜早半个小时，俩人一起去的淮昌南站，等陈礼妍上高铁后，裴霜还坐在等候区等待检票，等了没一会，收到了李长嬴的消息。
李长嬴：【到高铁站了吗？】
裴霜：【到了，在等检票。】
李长嬴：【好的，注意安全。】
裴霜：【嗯。】
检票完上车，刚找到位置坐下，手机页面又传出消息。
李长嬴：【上高铁了吗？】
裴霜：【上了。】
这种处处有人问的感觉还是第一次体会，挺奇怪的，有些让人不适应。更奇怪的是，总感觉她和李长嬴之间透着一股无端的尴尬和客气。
好奇怪。
比之前针锋相对的时候还奇怪。
裴霜正要回复，边上的位置就来了人，一位老阿姨带着孙子，老阿姨提着一个硕大的行李袋，她举不上去，眼神看着四周估计是要求助。
裴霜抬头看了一眼，站起身问她：“是要放上去吗？”
“是啊是啊。”老阿姨连忙应道，见她瘦瘦高高的，不太信任，“忒重，你拿不上去的……”
话没说完，裴霜已经拎起她的行李袋放到了上边。
老阿姨惊了一下：“你这姑娘力气蛮大嘛！”
裴霜嗯了声。
小孙子大概四五岁，没买票，只能坐在老阿姨的腿上，但他坐不住，在狭窄的座位前边动来动去。座位之间的间隔是有些小的，小孩老是往裴霜腿上撞，几次下来，裴霜蹙起眉，神色更冷。
“能不能坐好？”
这个年纪的小孩大抵是被惯坏了，被人说了还嬉皮笑脸，动得更厉害。老阿姨不甚在意，笑着打马虎：“小孩子喜欢动，正常正常。”
小孩撞击着前边的座椅，玩了会觉得无聊，趴在老阿姨的腿上去抢手机：“我要玩手机！给我玩手机！”
老阿姨将手机举高不给他：“小孩子不能玩手机，宝宝乖，我们睡觉哈，睡一下就到了。”
小孩锐利的尖叫一下响彻车厢，像爆鸣的开水壶，锐利，刺耳，紧接着哭声像雪崩，声势浩大，无止尽。
老阿姨：“不哭不哭，给你玩给你玩。”
她把手机递过去，结果小孩一把抓过就往地上砸。
老阿姨一巴掌拍在他身上：“你要死啊！”
小孩哭得更凶，周围的乘客全都看过来，眉间全是不耐烦。
老阿姨还在训斥，小孩还在哭闹。
裴霜冷眼看着眼泪鼻涕齐流的小孩，感觉心底腾升一股燥气，凶猛的，狂躁的。她克制了一会，终究是没忍住，在老阿姨的喋喋不休中抬手指着小孩，眼神很冷，嗓音更冷：“闭嘴。”
紧接着看了眼老阿姨：“还有你。”
车厢内只有老阿姨的呵斥和小孩的哭闹，几乎没有其他声音，于是裴霜横插进来的声音就格外突兀，就像一个暂停键，整个车厢陷入了几秒的寂静。
老阿姨愣了几秒就大声道：“你什么意思啊你？我教训小孩你管得着吗？什么东西，还让人闭嘴？我说话碍着你了。”
“碍着了，你孙子闹成这样……”
话没说完就被老阿姨尖叫着打断：“这是我儿子！”
裴霜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你挺老的。”
四周传来笑声，没等老阿姨说话，前边的一个大叔就不耐烦的转过头对老阿姨说：“管他是你孙子还是你儿子，总之，让他别吵了，还有你也别吵了！”
大叔个头高，块头大，语气粗，配上极其不耐烦的脸色，还真威慑到了老阿姨。
老阿姨剜了裴霜一眼。
小孩鼻涕冒泡，缩在老阿姨怀里瞪着裴霜。
裴霜压低声音，皮笑肉不笑：“小朋友，我这人有病，再看就挖掉你的……”她没说完，直勾勾的与他对视。
小孩嘴角向下撇，差点变成开水壶，不过硬生生忍住了。
这一趟简直糟心，裴霜下高铁没多久，不出所料收到了李长嬴的询问。
李长嬴：【下高铁了吗？】
裴霜：【嗯。】
李长嬴：【没发生什么事吧？】
裴霜：【有。】
裴霜：【讨厌不听话的小孩。】
没一会，李长嬴就弹了个语音电话过来，嗓音透过话筒，比现实中听着要温柔些：“怎么了？碰着熊孩子了？”
“嗯。”
“没事的，吼两句就安静了。”
“我让他闭嘴，他瞪我，我说再看就挖掉你的眼睛。”裴霜无意识蹙着眉，又给他提醒道，“李长嬴，我很凶。”
李长嬴啊了一声，散漫笑道：“不凶，你很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