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李长嬴，试试吧
俩人出了酒吧走到街上，李长嬴抬手拦了辆出租车，报了一个酒店的名字。车内空间狭窄，他收敛着坐姿，低头看着手机，没一会就开始打字，像是在给谁发消息。
凌晨，又是跨年夜，司机师傅原本还想着跟后排两个聊聊天解解乏，结果透过后视镜就见这两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冷。
呦呵。
跨年夜小情侣吵架了。
他只能打着哈欠歇了聊天的想法，沉默着将车开到了酒店楼下。
李长嬴去前台办理入住，乘坐电梯上了三十二楼。一路上俩人都没讲话，甚至连视线都没对上过，冷漠的气氛之下藏着几分紧张。
刷房卡进了房间，裴霜正准备抬手开灯，手还没抬起来就被李长嬴摁住手腕压在墙上，紧接着‘嘭’的一声，门被关上。浓重的黑暗肆无忌惮的挤压过来，裴霜的神经倏忽一跳，浑身都僵硬了起来。
身体的本能让她的手指不自觉收紧，脑海里的警报一直在响，叫嚣着推开他，用胳膊肘撞开他，远离他。但是当她闻到那股淡淡的冷香，听到李长嬴清浅的呼吸时，她克制住了本能。
李长嬴收了手上的力，低下头，一副商量的语气：“给我三分钟，好不好？”
“嗯。”
她以为李长嬴会问些什么，但他一直没出声，他不说话，裴霜自然也沉默着。
房间内很安静，远处传来车流奔走的声音，近处彼此的呼吸纠缠，分不清是谁的。眼睛总算适应了黑暗，裴霜往后靠着墙，‘啪嗒’一声，误撞到了灯的开关，玄关处护眼的暖光灯亮了起来。
俩人直视着对方，眼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燃烧，像是干燥的隆冬末尾，温度是低的，但荒原烧起来时，一路蔓延，势不可挡。
“三分钟到……”
话没说完，李长嬴就抬手摘下眼镜放到一边，他低了头，于是剩下的话语都淹没在彼此的呼吸中。
裴霜没推开他，手臂松松垮垮的搭在他肩上。原本只是想着浅尝即止，结果这人越来越凶。察觉到她的躲避，这人抬手放在她的侧脸，安抚似的摩擦着，动作很温柔，却让她避不开半分。
从玄关到了客厅，裴霜将他推到沙发上后，坐到他腿上，重新低头吻上来。
感觉那把火一下从隆冬末烧到了初春，俩人都收敛了一些。
裴霜蓦地拧起眉，手指收紧，偏开头埋进他的颈窝，因垂首而露出的后颈上附了一层薄汗，呼吸又急又乱：“要死了，李长嬴。”
没等李长嬴说话，她坐直了一些，说：“我的肺有个窟窿，漏气，呼吸不正常。”
医生说是气胸。
这是她高二下半年时突然检查出的病。
突如其来，毫无预料。
“气胸吗？”
“嗯。”
“不会死的。”李长嬴看着她，顿了会，他又重复道，“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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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吧听裴霜说完那番话时，李长嬴心情很复杂，有点生气，有点郁闷，还掺杂着无奈与茫然。他知道裴霜想让他慎重选择，但是，她还是在推开他。
一路上心乱如麻，他在手机上输入着关键词海量搜索，搜幻视幻听，搜厌世，搜怎么得到一个女生的信任……他试图从中获取一些信息，以此填补心里因慌乱而缺失的那一块。
原本有很多问题要问，他想知道，为什么会幻视幻听？为什么抽烟喝酒会死？身体怎么了？她怎么就确定他会输得一败涂地？
但是一进房间，他的喉咙跟被堵住了一样，问不出一个字，那些复杂的情绪最终全变成了心疼，密密麻麻的疼，疼得他觉得自己需要缓上几分钟。
他在想，她都经历了什么？
不敢细想。
也不敢问。
怕她自揭伤疤会疼。
李长嬴仰了下头：“我不否认投资的利己原则。”
他接着道：“跟你在一起，我会开心，我会高兴，算不算利己？”
“不算。”
“那是因为你低估了我的喜悦程度。”
整个复式房间只有玄关处开着护眼灯，客厅的光线偏暗，陷入沉默后，似乎一切都静了下来。
“李长嬴。”裴霜开了口，嗓音偏低，像是在呢喃，像是就这么随便一叫。
下一秒，她摸着李长嬴的脸，俯身亲他的眼睛，声音更轻。
“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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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霜最讨厌的颜色是黑色。黑沉沉的，乌压压的，像是深渊巨兽张大的嘴，可以吞噬所有的东西。都说小孩的眼睛里装着彩虹，所看到的世界五彩缤纷、色彩斑斓。但是她从小到大看到的不是黑色就是灰色，裴霜觉得自己的眼睛有问题。
有时满目灰败伴随着上漫的窒息感，裴霜会觉得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她觉得自己的鼻子有问题，它不会呼吸了。
待在家里，心脏就像浸泡在水里，沉甸甸的，装着的是水，挤出来的却是血，剧烈跳动时，疼得满头大汗，裴霜觉得自己的心脏也有问题。
她好像全身都是病。
进高中后，她成了一名普通高中生，也是一名体育生。她享受在跑道上驰骋，风闯进怀里的感觉，享受大汗淋漓后的快感。运动时心脏还是会剧烈的跳动，但是她不会觉得疼，她会觉得自己还活着。
成为体育生后，她大部分时间住校，周末也可以以训练为由待在学校，不用回家，她不喜欢待在家。
可是后来她又病了。
医生说，不能剧烈运动，不能抽烟喝酒……
她被迫放弃练了两年的体育，转为了文化生，被裴自铉接回了家。
回家后，哪里哪里都是病。
满目苍凉，呼吸困难，心脏撕裂，幻视幻听，全都齐齐压上来，感觉真的要死了。
-
客厅内没开灯，落地窗被拉开了一小截，李长嬴坐在靠落地窗的藤椅上，长腿随意支着，盯着浓黑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声响，他立刻站起来走过去。
刚才原本想让裴霜去床上睡，但她只说要眯一会儿，然后去酒吧找林与德他们，所以她只随便靠在了沙发上。
这会她醒了，不过状态不太对。
李长嬴走过去后膝盖磕着地面，去握她的手。
裴霜身体在抖，她大口喘息着，声线也在抖：“李长嬴？”
“我在，在呢。”李长嬴不知道她是做噩梦了还是病发了，一时有些焦心。
“我没事。”裴霜靠着他缓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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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凌晨三点，俩人重回了酒吧，酒吧里人不算多了，还留着的基本都趴在桌上醉得不省人事。
陈礼妍和林与德坐在角落。
林与德一见他俩来，顿时跟见了救星一样，连忙站起身要迎过来，结果被陈礼妍扯住了衣角，根本动不了。
“卧槽，你们总算回来了！这人大放厥词千杯不醉，真信了邪，结果三杯倒，小趴菜！早知道她菜成这样，谁跟她喝啊？我连酒瓶子都不让她碰。”
陈礼妍还在絮絮叨叨，含含糊糊的听不清在说什么。
她一看到裴霜就冲过来一把抱住：“大宝！”
“喝了多少？”
陈礼妍比了三个指头：“三瓶！”
林与德：“屁！还瓶呢？才三杯！”
陈礼妍没理他，抱着裴霜哼哼唧唧：“大宝，大宝啊，你最好了。”
话音刚落，她的嗓门猛地拔高，像是在跟全世界宣告一样：“我跟你们说！我家大宝世界第一好！我是她的小宝！她喜欢我！她只喜欢我！”
裴霜有些头疼：“回去吧。”
她扶着陈礼妍出酒吧，陈礼妍还在说：“大宝还跟我表过白，哼！”
李长嬴想搭把手，被裴霜拒绝了，他听陈礼妍的话，得出结论：“醉得不轻，都是胡话。”
裴霜看了他一眼：“醉是醉了，不是胡话。”
“？”
裴霜：“我确实跟她表过白。”
李长嬴：“？”
林与德猛地转头，眼睛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