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没事，早睡。】
考场的座位按名次安排，江靳钺第一次缺考。
颜亦欢盯着手机上的短信，是昨晚凌晨三点发来的。
“与考试无关的东西拿到外面，手机关机，只要响了，不管在屋外还是屋内，一律按作弊处理。”
考官的催促的声音中，颜亦欢回发了一条短信——【如果在家里，请发我一张照片，如果在路上，第二节考试就出现在我面前。】
手里的笔就像工具，颜亦欢像一个机器人完成了任务。
东西还在在桌子上，瞄准时机，夺门而出，“老师，我要上厕所。”
离考试结束还有五十分钟，但她只有很短的时间去厕所给他打电话，因为用不了十分钟，老霍就会带她去办公室待到下一场考试开始，这是规定。
接电话啊，接电话……
颜亦欢看着呼叫页面，想到江靳钺开学后的种种异常，他先是在最喜欢的生物课上睡觉，物理课上发呆，午饭不吃，有人叫他不理，甚至近两天的作业也不交了。可是每晚下晚自习，她叫他起身的时候，江靳钺总是给她一个安心的表情。除了昨天，她看出了他眼里的痛苦，那是一种麻木了很久之后被戳痛的伤感，像一颗流着泪的洋葱。
“喂？”
“江靳钺你在哪里！”
年级办公室。
老霍：“肚子痛的厉害要和我说，不要硬撑着。”
颜亦欢接过热水：“谢谢老师，现在好多了。”
老霍：“昨天你和江靳钺一起吃的饭吗？”
颜亦欢：“没有啊？怎么了？”
老霍：“他今天请假也说肚子痛，吃错东西了。食堂的饭确实不太可口，但总比校外那条街上的干净，你们啊，还是多在食堂吃吧，我前几天向学校反应过了。”
砰砰砰。
“进。”
江靳钺一脸苍白的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眼下的乌青明显，紧盯着考场监控视频的老徐扭过头，立刻心疼地说：“咱们怎么回事啊？靳钺。”
没等老徐继续说，老霍先将人拉进来，“不舒服就先休息几天，这学期感到压力了？孩子没事，啊。”
老徐对自己班的孩子都有一个特定的交谈模式，想说这次考试江靳钺不用参加在家自己学就行，本来学校的这次考试就是简单的纠错考，看他状态不好，趁机让他休息几天。
江靳钺麻木的表情出卖了不适的身体，说出的话却是自己真心想要完成的事情，“我来参加考试。”
老霍：“生着病就算了啊，这次考试就是上学期和上个月的习题纠错，最近状态不好就回家休息。”
“哎呦，嘶~”突然疼的直冒冷汗的颜亦欢，整个人窝在沙发上□□，江靳钺这才发现这屋子里还有第四个人。
老徐急得监控也顾不上了，直接起身询问：“怎么了，闺女，怎么这么难受了？不会是急性阑尾炎吧。”
颜亦欢紧握着老霍的手，咬着牙，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霍老师，我痛经的厉害，对止疼药过敏，能不能先回家休息。”
江靳钺：“万一老班打电话给你的爸妈怎么办？”
颜亦欢：“我爸现在正在飞机上，我妈在国外，两个号码都不通。”
江靳钺：“你没有想过老徐或者老霍，还有其他老师直接把你送到医院吗？”
颜亦欢：“高二的老师少，监考老师都是借的，他们忙不过来。”
江靳钺：“可是学生的身体更重要，你都……”
颜亦欢：“行了，这你不是陪我到医院了吗，走吧，挂号。”
心身疾病诊断室内，江靳钺被颜亦欢按下，“国庆野营的时候你答应我两个随时可以提出的要求，我今天都用了，你不会不开心吧。”
江靳钺既来之则安之，他也早想来看看自己是怎么了，“不会的，你在门口等我吧。”
两个小时后，颜亦欢拿着诊断单，轻松道：“轻度抑郁，轻度焦虑，还行，医生说不用吃药，走吧。”
江靳钺：“去哪？”
颜亦欢：“回去接着下午的考试啊。骗你的，大傻子，带你去消灭抑郁，缓解焦虑。”
那天，他们先去撸猫，再去打篮球，看了一场爆笑戏剧电影，最后夜里偷偷去了滑雪。
第一考的成绩不那么能说明问题，但是第二考用的某太阳卷子确实有一定难度，考完后哭叫一片。
姜博文缠着颜亦欢对答案，物理多选的后几道选择和大题全部是坑，他每和颜亦欢对一个，都得重算一遍，发现考场上的自己完美入坑，果断决绝，坚信自己，等到了对答案的他，神情恍惚，懊悔不已，“为什么，为什么，啊啊啊啊……”
郭果：“欢欢，我后三道选择题都蒙对了欸！”
杨真：“啧，每题只选一个的我也都选对了。”
颜亦欢拿笔戳前面的人，“我想和你对一下实验填空。”
江靳钺从一堆卷子上爬起来，没有在桌面上翻到，抽屉里也没有试卷，低头才发现它正被踩在底下，满是脚印。
“脏了，等着老师上课发答案吧。”
说完接着梦找周公去了。
颜亦欢不知道怎么办了，他还是睡觉，也和她出去玩，也笑，但感觉总是变了。
高二第二学期开始，学校采取了名次保密的方案，不在排列名次，成绩只有老师知道，但会在最后一学期，给每一个人发一张成绩波动表。
她拿着零方差的名次变动，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
夏天，暑假开始。
伴着一路蝉鸣，颜亦欢拉着行李走到家门口。
屋里的争吵声音透过紧锁的门缝传到颜亦欢的耳朵里。
“我说了结婚后我不要孩子，我不想生孩子，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你当着我的面怎么说的？”
她难以相信那是苏乐生的声音，一个在她心里永远优雅永远浪漫的女人在向她的丈夫怒吼。
颜嘉廷：“是，我是承诺过，我们要做丁克，但当初留下欢欢是你的决定，不是吗，那时候我是不是说一切尊重你。”
苏乐生：“尊重我，你要是尊重我，我会怀孕吗，你是尊重我，还是尊重你的事业？！”
颜嘉廷：“你冷静一点，我不想让你生气，不想我们的情绪不受控制，好吗？”
颜亦欢扶着墙，她发泄不出来情绪，心里压着的一座山瞬间爆发，岩浆融入了她的血液，尖利的石头砸向她的躯壳。
门内的声音再次传来，苏乐生：“我们已经离婚三年了，我再也不想和你有任何的联系，不要再见面了。”
颜亦欢彻底撑不住身体，瘫坐在门外，听着颜嘉廷在屋内谈论着她的去处，逐渐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