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解体
谁知大悲摆摆手，道：“不方便、不方便，老僧今日还要再捡一百个瓶子才够明日开销。你们这些小辈若是无事，一同帮我捡瓶子，捡够了我就跟你们聊聊。”
莫非云点头道：“甚好。我们一起捡。”
这条暗巷略为脏乱，各种瓶瓶罐罐倒是不少，垃圾和便溺也常见。大悲不慌不忙的边走边捡，倒是莫非云四人捡的很快，不多时就捡了一百多个。
大悲一脚一个把所有的瓶子踩扁，边踩边道：“要说这器门，抛弃了修行，反而钻研器物，他们说这叫科技。我是很不屑的，但话说回来，他们产的这些瓶瓶罐罐确实好用，我们修真者用的玉瓶要小心保管，不然就容易碎裂，你看这瓶子，透明轻软，器门叫它塑料瓶，这东西好用的很，装什么都行，装水、装酒、装任何东西，但是我告诉你们啊，千万不能拿塑料瓶装丹药，否则丹药会变得奇臭无比。”
苏琪不解道：“这是为何？”
大悲一脚狠狠的踩扁一个塑料瓶，道：“这玩意是用黑油做的，那黑油燃烧起来奇臭无比，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
苏琪忽闪着大眼睛，又道：“黑油是什么？”
大悲将所有踩扁的瓶子装进袋子中，往背上一背，边走边道：“这器门说起来真是了不得，两百多年前，还是使用元石或者妖核来做能量源，但是元石和妖核数量太少了，根本供不应求，于是这器门就另辟蹊径，在地下找到一种黑油，燃烧提纯以后作为能量源。你看那满大街上跑的铁车，那天上的铁鸟，那些灯光，都是靠这黑油作为能量。”
苏琪紧跟在大悲身后，道：“我知道了，跟我们的油灯一样…”
大悲头也不回道：“一样却也不一样，虽然油是能量，但是表现出来却完全不同。总之，器门这两百多年来已经完全放弃了修行，转而全心搞科技。人呢，也越变越懒，他们说，正是懒人创造了科技。比如说，不想走路，那就在铁盒子上装四个轱辘，装个动力，铁车就带着人到处跑，省却了无数脚力，又比如说他们嫌犁地太辛苦，于是发明了铁牛，冒着黑烟一上午就干完了二十个人三天的活。你们说，这科技究竟是好是坏呢？”
莫非云忽道：“要我说，对于不修行的凡人，科技是好的；对于我们修真者，科技有百害而无一利。”
大悲赞道：“小兄弟说的透彻，这做凡人嘛，省却了修行之苦，但却要面临生老病死，如今就是这般情况，四海城中的成功人士，那些巨头、大腕，吃穿不愁、钱财富足，可是再多的钱也买不来寿命，更买不来青春。直到要死的那一刻他才后悔，但是偏偏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大悲见众人沉默不语，接着道：“才区区两百来年，就宛若换了一个世界。这不，连传承百万年的名号也改了，不叫器门了，叫什么第一帝国。也不知谁给他们的勇气，竟敢号称第一？不过，既然不修仙做凡人了，那么在四大凡人国度中自称第一也无不可。”
顿了顿，大悲继续道：“不过这器门也着实让人佩服，他们发明了一种东西，叫火箭，竟然能飞到真武大陆上空八百里处，用类似留影石的仪器在高空监视着真武大陆。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这段时间都在传闻真武大陆百年内将解体，搞得满城风雨，但凡人嘛，只顾眼前，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谁还管百年以后的事呢？”
莫非云道：“大师，真武大陆即将解体？此话怎讲？”
说话间，几人走进一个桥洞，莫非云见遍地杂物，还有个破铺盖卷，心想这必是老和尚的住处了。
大悲把背上的袋子随手一丢，道：“不要叫我大师，我只是个普通的苦行僧，你叫我大悲和尚就行。”说完又转头对三女道：“寒舍简陋，客人自便。”
苏琪笑道：“你这可不是寒舍，是桥洞，也不是简陋，是寒酸。”苏琪并没有嘲讽的意思，大悲也知道苏琪是在打趣，呵呵一笑，一屁股坐在地上，道：“客人请坐。”
莫非云跟着大悲坐下，苏琪三女毕竟是女子，略为讲究些，自行从空间戒指中取出几个蒲团盘膝坐下。
大悲道：“几位小友，相逢即是缘分。我在此地修行一百多年，亲眼目睹了器门发生的变化，心中颇多感想，今日就跟你们聊聊，你们听得懂最好，听不懂回去多想想，这也算是修行的一种体悟吧。”
大悲两眼望向夜空，道：“你们可知，我们这真武大陆并非是静止不动的？虽然只是一块星球的碎片，但真武大陆并不是静静地漂浮在虚空，而是跟着太阳一起，高速旋转前进。至于目的地在哪，谁也不知道。这个事很早以前就有人关注了，修真者中只有天仙九品才能真正的飞离真武大陆，飞到数百里的高空，那里一片虚无，充斥着无边无际的黑暗，只有脚下这一块大陆在太阳的照射下发出淡蓝色的光。但是真武大陆的天仙九品只有不到二十人。即使那时候他们发现了问题，也同样不明所以。所以不得不说，这器门在某些方面确实足够精进。”
苏琪忽闪着大眼睛，道：“究竟什么问题呢？真武大陆要解体了吗？”
大悲点头道：“正是。真武大陆毕竟不是星球，而是一块碎片，大陆结构极其不稳定，在高速旋转的过程中时刻向外抛散着岩石、泥土、甚至海水。一开始量还不多，但是据器门这一百多年的观察，发现仅仅百年左右，真武大陆的面积就减少了千分之一。别小看这千分之一，到了后期，减少的速度会越来越快，最多百年时间，真武大陆就会四分五裂、支离破碎，消散于茫茫虚空之中。”
莫非云惊道：“那时亿万生灵都要跟着一起消亡。”
大悲道：“可不是嘛！所以器门向其他宗门和四大国度分别发出了预警，但是等了几年却没看到一点动静。好像事情不存在一样。”
莫非云道：“大家难道不能一起想想办法，避免这场浩劫吗？毕竟事关每个人的生死。”
大悲道：“问题就出在这里。真武大陆是一盘散沙，三大妖族和人类对立，人类世界又分凡人仙人，仙人之中又有八大宗门和无数散修，谁也瞧不上谁，谁也不服谁，你说，这想要拧成一股绳，谈何容易嘛！”
莫非云神色阴沉的道：“难道就这样等死吗？”
大悲道：“当然不是。其实道门、器门、释门都有空间令，最坏的结果就是用空间令到其他世界避难，一百年时间，的确可以将本门所有人都迁徙至其他世界，但是元石呢？启动空间令需要元石，真武大陆本就贫瘠，极度缺乏资源，这么多的元石任何一个门派都拿不出来。更何况，还有其他门派呢？还有数以百万计的凡人呢？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吗？再说了，其他世界有其他世界的居民，会允许你这样大量的人口突然出现在他们的世界吗？万一他们群起而攻，那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所以说，这一条路很难，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最坏选择。”
莫非云道：“那大和尚的意思，还有其他选择？”
大悲道：“其实据内部消息，我也只是听说哈！哈哈！当不得真！目前真武大陆已经分成了几个对立的派系。一是保守派，主要就是道门、释门、丹门、阵门、五行门和一些意见一致的散修；二是改革派，主要是器门、摩门、四大国度和部分散修；三是激进派，主要是一陀禅师和他的拥趸，人数也不少，不仅涉及八大宗门、四大国度、还涉及三大妖族，这也是最为神秘的一派。三大主要派系意见不一，甚至有可能刀兵相见。四年多前，道门叛徒摘日子就主动挑衅过一回，据说把道门五雷峰都给削下半截，虽然道门问老及时出手，给了摘日子一个教训，但也让道门失了不少威风，这四年来紧闭山门，休养生息。这也侧面说明，各大宗门都在暗中休养生息、未雨绸缪啊。”
这话说完，在莫非云、苏琪心中，多少得到些安慰。四年多未回道门，离开时恰逢道门危难，不知生死安危，此时从大悲口中得知这四年的境况，二人心中不免多少有些欣慰。
雅菲是四大国度北水国的郡主，听说自己的国家是改革派，跟莫非云和自己的师门并不在统一战线，心中难免有些焦虑。
而雨嫣俗家是道门附近的一座小镇，隶属道门管辖，和苏琪、莫非云的心情一样，至少她目前是开心的，看到雅菲低着头，雨嫣赶紧轻轻抚摸着雅菲的背，以示安慰。
莫非云对大悲道：“我也曾听闻一陀禅师的事，貌似他和器门的关系匪浅，甚至还合作搞出半兽人这样的杂交品种，所以目前看来，保守派才是最危险的。”
大悲道：“这是当然，人与人之间，大部分只讲利益，为了利益敌人可以变成朋友，朋友也可以成为敌人。所以三大派系要想团结很难，但是团结一方除掉剩余的一方却容易得很。保守派再不努力，很有可能就成为第一个牺牲品。”
莫非云道：“大和尚，你不能这样闲云野鹤、事不关己，我知道你是有能力的人，你要想想办法才行。”
大悲抬头哈哈大笑，笑了好一会才停，对莫非云道：“小子，我只是个忍辱负重的和尚，你别指望我。我可以给你指条路，但是你太年轻，凡事做不得主，说与你听也无甚大用。你回道门，跟自己师长说，团结释门、丹门、阵门、五行门，一起去找人皇，以他马首是瞻，带领人类共度难关便可。至于你那些师门长辈能否听得进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莫非云道：“人皇？人皇是谁？”
大悲笑道：“人皇是所有人类的精神领袖，也是真武大陆修为最深之人，听说一陀禅师和上界来人搞到一块，若非人皇亲自出马，恐怕事情很难善了。至于他的来历，我不方便多说，你们回到师门自去了解。”
莫非云点点头。大悲接着道：“目前这三个主要派系意见不一，明争暗斗，短时间内很难拿出一个具体、统一的办法来。但我个人认为器门的办法也许最可行。”
莫非云道：“哦？器门有什么好办法？”
大悲道：“不过器门最初意见也不统一，有人说用火箭把人送到最近的星球上去，但很快就被否定了。最近的星球距离二百多万里，现有的火箭技术最多一次送三个人，那需要多少火箭才能送完？更何况火箭所需要的黑油，恐怕整个真武大陆也没有那么多。最重要的是那个星球上并没有空气，也没有水，这把人送上去不等于送死吗？到其他星球，以前不是没有人想过，但是至少要适合人类生存，最好是资源丰盛，灵气充足。否则还不如在真武大陆呢。但现在不行了，真武大陆最多只剩一百年的时间，这就必须要尽快想出对策，哪怕是个贫瘠的星球、一无所有的世界，也好过全部灭绝。”
莫非云苦笑道：“一次送三个人？火箭发射需要多少人力物力，不单单是黑油，这个成本太高了，肯定不可行！”
大悲也点头称是，然后接着道：“后来提出了一个办法倒是有点可行，就是在真武大陆最东方安装上百个能量装置，推动整块大陆脱离太阳的引力，朝着很远很远的一个星球飞去，那个星球上有空间令，曾经有人去探查过，那是一个没有人类的世界，但水草茂盛、资源丰富，非常适合人类生存。”
莫非云道：“不对啊，若是没有人类，怎么会有空间令？”
大悲道：“这就不知道了。说来也奇怪，这空间令究竟是何人创造出来？并且安装在诸多星球之上的？就连真武大陆活得最久的人也不知道，典籍中也没有丝毫记载，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这算得上是真武大陆未解之谜了。”
莫非云道：“和尚刚才说的办法也不大现实啊。就算成功脱离了太阳，朝着预定目标前行，可是没有太阳，真武大陆上的人类也活不了啊。”
大悲点头道：“没错。脱离太阳以后，海洋、空气都会消失，地面上的温度会降到极致，还要经受宇宙中各种陨石、有害能量的侵袭，人类在一刻钟之内就会全部灭亡。”
苏琪忽然接口道：“那和尚还说这个办法可行？这不是骗小孩吗？”
大悲道：“老和尚话还没说完嘛，小姑娘急不得。”
苏琪这才笑着道：“那老和尚你快接着说。”
大悲道：“器门的方法是这样的，地面不能生存，就到地下去，在地下开辟空间，利用丹门的丹药，让普通人类、动物都进入休眠状态，修真者自行打坐入定，尽量减少食物消耗，这样坚持六百年就可以到那颗预定的星球了。”
“六百年？”莫非云四人同时惊呼。
大悲笑着点点头，道：“这还算理想之中的了，如果中途发生什么意外，那能不能平安抵达都是问题。”
苏琪头摇的像拨浪鼓，道：“普通人休眠六百年？那不成干尸了？普通人哪有那么长的寿命？”
大悲道：“不是一次休眠六百年，而是分批次的，休眠二十年就起来，老年人寿命到了该死就死，年轻人该生娃就生娃，这样才能把人类文明延续下去。”
苏琪道：“即便如此，在地下世界有足够六百年的食物吗？”
大悲道：“器门发明了水培法，只要有水就能长出植物，地下暗河多得很，食物问题基本不愁。”
莫非云道：“和尚这一解释，表面上看确实可行。但实际上操作起来尚有无数的困难。就比如那动力装置所需要的能源恐怕就是天文数字，六百年来谁去地面上维护？什么机器能保证六百年满负荷运转而不坏？这些实行起来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
苏琪道：“其实我有个更好的办法。”
大悲道：“小姑娘有什么好办法，不妨说来听听。”
苏琪道：“如果有一种法宝能把人变小，变的像蚂蚁那般大小，或者更小一些，然后把这些人都装在空间法宝中，乘坐空间令，片刻功夫就移民了，哪需要六百年耗时耗力？”
大悲哈哈大笑道：“如果真有这样的法宝，那小姑娘的办法确实可行。不错、不错，年轻人古灵精怪，有想法！”说完大悲竖起了大拇指。
苏琪一撇嘴，心里道：“就知道你不信，那是你妹见过碧鳞，不过碧鳞貌似只能自己用，别人用不了”
这真不能怪苏琪，毕竟跟莫非云在一起，有些东西来的太容易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