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慈悲佛1
第六十七章
千年古刹之上，一切似乎都镌刻着时光的印记。
而其中，是金碧辉煌，所有佛像都雕刻着金身，神圣非常。
一花白头发的妇人潜心念诵着经文，面前木鱼被她规律地敲击出醇厚而空灵的声音，手中念珠被她缓缓转动着。
佛寺大门被缓缓打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渐靠近老妇人所在的经室。
老妇人停了手中动作，轻轻道：“妙素，你的心怎的如此慌乱。”
脚步声在念经房门口停住，老妇人半天等不到妙素回话，眉心轻蹙，她转头望去，那素来平静无波的脸上缓缓升起情绪，她苍老的眸子中含着泪水，声音哽咽，难以置信道：“麟儿”
烛光摇曳，佛像熠熠生辉，看着眼前一切，无悲无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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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纤纤玉指案结案已过去五日有余，此事也终是告了一个段落。
可因此案已由刑部主审，其牵扯的私盐一事，也交由他们来处理，大理寺虽是协办，但具体如何，有何进展，在贺庭萧停职后，也无人前来告知了。
贺庭萧因私自处置凶手尸身而被停了职，此事于公而言的确属于违反了规矩，他被禁足一月，圣上让他好好反思一番，贺庭萧也未提出什么异议。
而私盐一事究竟是无人汇报还是有意不让贺庭萧插手，此事宋然也不得而知。
这段日子她倒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每日就是吃吃喝喝，贺庭萧和王婆每日都仔细着她，就像她是个什么瓷娃娃一般。
但也可能是这般放松了身心后，反而让她更清晰地回忆着原身的记忆，她嫡亲妹妹的记忆
深夜回忆起来之时，总是让她有着难言的心疼和酸涩，此前知道这些记忆，不过是作为一名看客来评判，可在有了这层羁绊后，才更能体会。
令宋然感到痛心的是，她的妹妹是个极为单纯善良之人，就算在生命最后一刻，她想的竟也是若是别人来行此一生，会不会做的比她更好的想法
她的爱恋还未生根便已是终结，宋然每每想到此处，都会被升起的泪水蒙了双眼，她想若是有机会，她定是要回去看一眼那个叫琅轩的女子，感谢她曾在妹妹短暂人生中出现，温暖过她的世界。
宋然要好好地活下去，带着妹妹的那一份，走下去。
“小姐，贺大人的父母过来了，这是他们带给小姐您的。”王婆从屋外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堆包装精美的包裹。
身后还有一些仆从，手里也都是满满当当地各类盒子。
宋然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看着眼前一切，忽的有些紧张起来，赶紧道：“快带我过去。”
临到出了房门，宋然又赶紧低头看了看今日的着装，转头看向王婆子，后者立刻知晓她的心思，对着宋然道：“并无不妥的。”
宋然确定自己仪容没什么问题，这才点了点头，同王婆一起去往堂前了。
今日天色特别好，冬日暖阳，晒在身上格外暖和，宋然刚刚出了自己庭院的那道拱门，便见贺庭萧已经在此处候着了。
宋然今日着一身茉莉白的衣裙，领口是软绵纯白的羊毛，这几日她身体养的不错，无暇肌肤透着些红润，一双眸子也灵动非常，看到贺庭萧，她眉眼弯弯，更是令人心动不已。
贺庭萧看着她，眉眼之间是说不尽的温柔眷恋，他喉结上下滑动了番，牵起她的柔荑，朝前走去。
两人都没有说话，但一路之上那种甜腻的氛围却紧紧将两人包裹，宋然能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她的脸色也愈发红润。
及至到了前厅口，宋然才赶紧将左手收了回来。
贺庭萧深深看了她一眼，轻勾了勾唇，再步入门厅之前，迅速在她额头轻吻了一番，然后朝前走去。
宋然心里一惊，朝里看去，发现没人看过来，这才轻松了口气。
宋然其实并不在乎别人眼光，可这毕竟是贺庭萧的父母，她自是想要做的好些。
“萧儿。”
一道温和女声响起，宋然便看到一衣着华贵的妇人同穿着深紫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一侧品着茶。
贺庭萧眉眼之间同妇人有三分相似，但他浅色眸色倒是不像两人中的任何一位。
宋然低垂着头，赶紧行了礼，那妇人过来轻抚起她，眉眼温和：“身体才好，不用这么拘束。”
看到宋然缓缓抬起的头，长公主一瞬有些怔愣，看向贺庭萧，蹙眉道：“萧儿，你此前问本宫关于陆女官之事，可是与宋姑娘有关？”
一旁着紫衣的中年男子也打量起宋然，他神色带着些激动，对着长公主贺菲儿道：“像，太像了”
贺庭萧并未迟疑，他点了点头，他早已屏退左右，门口也让人守着。
“不错，她是陆女官的小女儿。”贺庭萧一语激起千层浪。
贺菲儿有些激动地拉着宋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好孩子这么些年，你吃苦了”
接着，她神色有些严肃地对着贺庭萧道：“当年那件事其实本宫知晓的也很少，曾经本宫去向先帝求情，他却将我夫妻二人禁足在府中”
“此事各中复杂，你可要把握好尺度”贺菲儿神色凝重而严肃，虽然看起来她在这国都皇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这位置也是被虎视眈眈，不少人眼中防范针对之所在。
贺庭萧回答道：“放心，儿子知晓的。”
贺菲儿看着宋然这模样，虽然脸色看来是恢复了些元气，可还是太瘦了，她看着这姑娘，一时心中涌起无限感慨，好多话想说，可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么多年了，那是襁褓中的孩子也这般大了。”看着贺庭萧眼中对宋然的关切和温柔，只得道这是上天安排的缘分，她本不是那种老派之人，也不需要自己儿子再同谁联姻来获取地位，她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同自己这般，找到所爱之人，相依相守。
只不过
贺菲儿也并不遮掩，对着两人道：“你们若是想要简单相守或是不难，可若你想让宋姑娘恢复身份或是让当年那件案子有所翻转那么势必你们会遇到巨大的阻碍”
“这么些年，本宫仍是不信平安夫妇会对朝堂不忠，对百姓不利可先帝已然定板的案子，在想要推翻，除非铁证，而且”
贺菲儿看了一眼丈夫祁来，后者接过她的话，继续道：“朝堂这么些年已经被皇后势力渗透大半，他们之中大部分是守旧的老派，与你母亲理念截然相反。这么些年，公主一直想要推行女子官位，却屡屡受挫”
“所以若是真能证明平安的清白，那女官制度势必也会有所恢复，这并不是那群老顽固所想看到的局面”
贺菲儿点了点头，继续道：“当今圣上也是有意让朝堂中两派争斗，抑制各方势力，但圣意在此事上是何看法，却不得而知了。”
贺菲儿有些担忧地看着贺庭萧道：“一切小心为上”
贺庭萧点了点头，对着父母道：“儿子知晓的，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贺菲儿看着贺庭萧，一时只觉得儿子真是长大了。
她曾后悔过自己当年将他扔在乡野，回来时那般疯狂模样，一直扎地她心口痛苦煎熬，她一直觉得自己未将他照顾好
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
祁来看着宋然，思绪也似乎被拉回了多年之前，他缓缓道：“你父亲与我曾是沙场上一同搏过命的兄弟抗击了蛮夷后，当上了将军战事平复，我尚了公主，他娶了权倾朝野的女官”
“我们皆交了兵权，甘心成为她们身后之人”祁来笑了笑，但神色之间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或是卑微。
他继续道：“还记得当时无数人都对我们冷嘲热讽，说男子汉大丈夫却甘愿入赘可我们并不在乎，没有谁比我们更是知晓本心为何我同他皆是孤儿，寻到心之所安是我们内心深处所需，并不可耻我和他是战友亦是知己，这么些年我一直内疚后悔，当年没能为他做些什么”
“看到你，才觉得上天竟也慈悲了这么一回让我还能有机会见到他的孩子”祁来声音中带着一丝伤痛，神色间是无法言说的沉重。
贺菲儿牵着他，关心地看着他，后者这才摇了摇头，道：“人老了，总是容易回想起过去，好了好了，能重新见到侄女，已是人生之幸了萧儿，你可要好好照顾她。”
贺庭萧自是点头应是。
两人留在府中用了晚膳，谁也没有提起宋然这么些年来的生活，只是说起了些当年她们在国都的一些趣事。
宋然这才对自己亲生父母有了一些切实的画面感，同她遥远记忆中的人物有些相似又有些陌生。
她认真听着，眼眶中总是会泛起热潮。
贺庭萧一直陪着她，至到月上中梢，她还依偎在贺庭萧怀中，在寒冷的夜中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他们静静地坐在庭院之中，看着天上近乎璀璨的星辰。
岁月静好。
可这一切坍塌地速度，也快到令宋然无法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