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连环凶手再现13-终
第四十九章
这几日寒风愈发萧瑟，连日也都阴阴沉沉的，让人生不出一点案子破解后的兴奋。
林娟被捕后，乔县令重新开了堂审，这时隔几年的连环案件终于宣告结束。
而那些曾去花楼，与她有过交集的客人，竟默契的一字不提，就像从未认识过此人一般，不久就将会在他们的记忆之中剔除这种‘污物’。
宋然正在衙府书房整理着剖验尸体的卷宗，她今日将那些尸体细节之上的东西补齐，唐晓生也在这儿帮她。
唐晓生那日同他们一起在洛尸身的现场，可他还是不明白，为何宋然突然知晓凶手是何人？
那日宋然在剖验尸体时，不是说过已无法准确判定其死亡时间么？
就这么想着，唐晓生也问出了声。
宋然看他这几日脸上一直挂着一副思索模样，便知晓定是有些地方他还没想通，见他问出来，她自然认真解释道：“不错，剖验尸体时，我的确还没有推测出死者具体的死亡时间。若是清晨的时候坠落而亡，那林娟就有不在场的证明，凶手便另有其他人。”
“所以，这便要感谢那位尤夫人了，她用尽最后力气将耳饰推出，不仅仅是为了让人更快的发现她，而是留下了死亡讯息，她想要告诉我们，杀死她的是一位女子。”
宋然说罢，唐晓生立刻恍然大悟的点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宋然见他这般模样，神色温柔起来，勾唇微笑道：“既然推测出这一点，再结合突然逃跑的楼内姑娘，这一切便梳理成章的推导了出来。我在林娟面前故意说道死亡时间的推测在晚上，只是想要率先打破她心理层面的有恃无恐。”
宋然继续道：“而此前我所查看的卷宗，里面所提供的信息在这一刻终是串成了一条完整的线，让我得以整理编绘出一套属于她的故事，而接下来只要稍加引导，她便会因想要保护内心隐藏多年的秘密与恐惧而情绪失控。这个时候再禁锢住她行动，不至于让她直接毁了证据，虽然我觉得她大概率也不会毁了那把钗子”
唐晓生这三年和大人也经历了不少案件，但是第一次他竟对一个姑娘生出些崇拜之情。
小然姑娘不仅能干仵作的活，她断案时对细节的观察还有对凶手人物的描绘都是一等一的厉害，这般优秀的女子，若是此前没有被自己救下，可能这一辈子就在那小渔村里埋没了，想到这儿，他看向宋然的神色更加动容。
贺庭萧一进屋就见他这副神情，眉头不自觉一皱，走上前轻轻拉过宋然，道：“那林娟明日行刑，刚刚下面传话，说想见见你。”
宋然随即点头，正好也要去找她一趟，便同他一起出了门去。
两人都未看见恭敬行完礼后的唐晓生，一连震惊的模样。
他刚刚看到了什么？为何自家大人这么自然地拉着小然姑娘的手？他错过了什么？？
唐晓生一脸茫然的走出书房，路上遇见了正在带队巡逻的张九，后者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上前关心了他一番。
唐晓生有些纠结，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张九被他看的起了身鸡皮疙瘩，道：“你要说什么快说，别这副表情看着我。”
他拉过张九，确定走到无人能听见的位置后，悄悄问道：“大人大人和小然姑娘是不是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啊！”张九被他这副纠结的神情搞得也心焦火燎的。
唐晓生咬了咬牙，道：“大人大人他是不是喜欢小然姑娘？”
张九一副‘你才知晓’的表情看着他，不过这一次也悄声说道：“你怎的才发现？你何时见大人那般在意和容许过一个姑娘？平日里，若是有姑娘想上前同大人说两句，大人都会视而不见直接走人，这小然姑娘凶了大人，大人一句话都不反驳，还乖乖照做”
“而且”张九又凑近了些许，低声道：“你看大人对着小然姑娘时的神色，那可叫一个温柔，你何时见过大人这般模样的？还有破例让女子为官，一路带在身边只是不知小然姑娘是何意愿，未曾见到她主动。”
唐晓生募的升起了丝失落之感，他在一旁这般久，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之处
“刚刚大人牵着小然姑娘的手，后者也没拒绝。”唐晓生有些失落道，但也觉得自己这般情绪好生莫名，他觉得他对宋然的感情更像是一种对优秀者的敬佩和欣赏，内心深处希望宋然能够得到幸福。
张九一双眸子一瞬亮了起来，道：“好啊晓生，这么大的事憋到现在。看来小然姑娘也对大人有意，以后我们可要对小然姑娘恭敬些，以前是有些太随意了。”
唐晓生突然想到什么，有些担忧道：“那叶郡主呢？这国都谁不知道她喜欢大人，她身后有皇后，今后恐怕会被赐婚吧？”
“这小然姑娘这身份确实是但大人那般的人物，若是他真想给小然姑娘一个名分，应该也是不难的吧。”张九想的简单，男子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嘛。
但唐晓生却觉得可能事情并不会像张九想的那般发展，像小然姑娘这等人物，可能真的会走出一条不同寻常的路，也说不定。
而另一边，宋然莫名打了一个喷嚏，暗道是谁在背后念说自己来着。
贺庭萧即刻将她拉至怀中，道：“可是觉得冷？”
说着，便要将自己身上的袍子解开，宋然摇了摇手，道：“我没事。”
贺庭萧还是解开了衣袍，将她罩在了其间，道：“牢狱之处阴寒的紧，你这般单薄，还是多穿些。”
“那你呢？”宋然看他近在咫尺的容颜，声音不自觉柔和了起来，脸色也微微有些泛红。
“然儿若是担心我，便”他话说到一半便没了后文，宋然有些疑惑的抬头朝他看去，后者却径直吻了上来。
唇齿之间是香浓的甜蜜，吹拂而过的冰凉寒风似乎都被两人的氛围灼热，宋然情不自禁的陷入他的追逐，本来还有些冷的身子，现在热的不行。
一吻结束，宋然微喘着，右手抚平着胸口激动的起伏，还赶紧看了一眼附近是否有人。
而贺庭萧却老神在在的继续牵着她的手，一边朝前而去，一边接回了刚刚的话：“便如此暖和我就好。”
宋然一张脸通红，本来想同他说的事也半天记不起来。
好一会儿，等两人都进了关押死囚犯刑狱的那座建筑后，宋然才突然想起自己要说的事。
“庭萧，你也看到了，这起连环杀人案并非我卷入的案子。”宋然止不住回想当时的场景，背脊又隐隐泛出寒意，但她感受着两人双手连接处的温度，一时也不再害怕了。
“我绝对没有记错，掳走我，并且想要置我于死地之人，是个男子。”
宋然声音有些颤抖，她紧握着他，贺庭萧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她的惶恐和焦虑。
“除开一切错误选项，即使再不可思议，那也是真相。那人模仿的极好，一举一动，可惜的是，他未发现凶手竟是一个女子，也未曾想到我还能活着，还听到了他的声音。”宋然看向贺庭萧，后者也陷入了思考。
其实在他发现死者夫君都与青楼女子有染之时，便也知晓当年宋然之死是另有蹊跷了。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那个凶手是单纯想要模仿犯案，还是专门针对宋然，此事还未可知
“我那时脾气比较直，的确可能得罪了不少人，可罪不至死罢，我实在想不出是谁要杀我”宋然说罢，看向贺庭萧，却突然发现后者紧锁着眉头。
贺庭萧神色有些凝重的看向她，声音带着些冷意，沙哑道：“然儿那人可能针对的是我”
这话一出，宋然一瞬紧张了起来，看向他的神色带着些不解，可贺庭萧却似乎不想再继续谈论此事，只握着她的手愈发的紧，甚至还带着些颤抖。
“我真是该死”贺庭萧身体又出现了之前那般的情况，宋然见状，立刻安抚道：“没事了，庭萧，我没事了”
贺庭萧极力克制着自己，可全身散发的疼痛让他想要将自己凌迟。
宋然紧紧抱着他，感受着他的颤抖，也感受着他回抱自己时的用力和小心翼翼。
“对不起”贺庭萧声音也带着颤抖，他眸中充着血丝，带着悔意和愤怒。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渐渐缓了过来，两人缓缓朝前走去，好在刚刚是在楼道，左右没什么人看到这儿。
林娟穿着囚服，呆呆一人坐在草席之上，看着角落里吃着饭屑的老鼠，面无表情。
看着独自一人前来的宋然，她神色带着些奇怪，开口道：“我以为那位大人会陪着你过来。”
宋然只看着她，没有回答。
“我见过很多男人，不过像他这样用那般温柔眷恋眼神看女子的，我却从未见到过。”她脸色颇为苍白，没有了粉黛的修饰，也愈发显得沧桑。
“你有什么想同我说的？”宋然可不是过来听别人聊自己八卦的。
“我只是想见见你，问一句，你可真是女官？”她神色带着质疑，可又忍不住好奇的继续问道：“可真是吗？”
“是，我是贺大人手下的司吏，兼仵作的职。”宋然表情大方，直白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林娟依旧摇着头，道：“既是如此，也是因为大人钟意你，所以你才得了这位置不是？”
宋然见她这副模样，内心其实颇为复杂，她缓缓说道：“我被继母推下运河，是大人身边的侍从救了我。但我之后没有重新回到继母身边，因为我被救起后便剖验了一具只有头颅的尸体，那件案子，我找到了凶手。”
“若我只会啼哭和软弱，没有谁的爱能救得了我。”宋然看着她有些怔愣的神色，继续道：“我很同情你爱错了人，她的确懦弱和可悲，但你因此痛下杀手，甚至搭上了许多无辜女人，你做错了。”
“你本值得更好的恋人。”
林娟猛烈的摇着头，泪水肆无忌惮的从她的眼眶之中冲出，她声音哽咽而痛苦：“我只是想结束她们的痛苦罢了没有谁能接受这样的我没有女人会喜爱女人我是如此肮脏和低贱，我这一生都如蛆虫一般在挣扎”
宋然看着她滑倒墙角，同那些面目可憎的鼠虫一起蜷缩着，她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爱一个人，又怎么会在乎这些呢。那位慧儿姑娘让我帮带一句话，说让你安心去，身后事自有她在还说，让你在黄泉路上多等她几年，下辈子好一起做个伴”
林娟蜷缩在地，痛哭出声。
撕心裂肺的声音，刺的宋然的心也阵阵发着酸。
爱一个人本是干净纯粹的，可若是所爱非人，便应尽早抽身，用别人的错误来无止境的惩罚自己，甚至做出一些无法挽回之事，那便再也没有一次重来的机会，和获取爱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