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连环凶手再现5
第四十一章
宋然这一晚睡得并不好,脑中混乱的记忆走马观花一般的闪现,前一秒还在实验室做着剖验大体老师的试验,而下一秒就是原身继母那张市侩刻薄的面容对着自己尖锐的诅咒。
太混乱了,那一瞬间她几乎感同身受原身那种委屈脆弱的灵魂。
宋然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早,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便准备去找贺庭萧商量一番。
这原身的身世与那位赫赫有名的女官有这般密切的联系,或许通过这条线能查出一些当年谋反案留下的蛛丝马迹。
王婆子、曹老头,或许还能提供一些重要线索也不一定。
陆平安这一桩案子,就现在宋然看来其实都充满疑问。
既然陆平安坚持自己是清白之身,那为何又秘密将自己的两个孩子送走?
或许她已经知道这场无妄之灾,自己是有去无回?
宋然跟王婆子打了声招呼,便朝南边的院子走去,那里都安置着男性宾客。
曲径通幽,宋然走过木质的廊桥上,正好碰见贺庭萧和杜云清两人朝这处走来。
两人神色都颇为严肃,宋然心中也不由一紧,赶紧上前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杜云清神色有些阴鸷,对着宋然道:“周可为死了,路上遇到了刺客,那姓秦的公公没死,只是受了些轻伤。”
宋然心里一惊,这般看来这件事情果然牵连的深了。
那秦公公到底是参与了进来,还是这一路上其他人泄露了消息,若是秦公公都被买通,那这件案子还真是通天大案了。
贺庭萧声音沉沉,冷意也蕴含其中:“你还记得商船上那些镖局之人么?我的人一路尾随他们,最后发现他们身上有那镖局的标志。”
“什…什么?”宋然完全没有料到那些镖局之人跟此事竟然也有关系。
也就是说,当时商船之上其实还有一群人监视着船主的一举一动。
怪不得他当时那般破釜沉舟,宁可将船给毁了,货给沉了,毒死自己,也绝不愿意透露更多的情报来获取减刑。
这是因为他根本别无选择,他的命,他妻儿老小的命早就攥在别人的手中了。
那镖局生意甚是广泛,遍布整个华御国,这是不是也就意味着,那背后势力也潜伏在华御国的各个角落?
宋然后背有些发麻,这可能真是一条庞大的利益链条。
想起商船船主曾对贺庭萧说的那句话:‘你也是贵族子弟,小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宋然看向贺庭萧,有些欲言又止,后者一瞬明白她的顾虑,道:“放心,这件事若我不查,便也没人敢查了。”
杜云清也缓了神色,道:“我这边的人也开始查那镖局在各地的生意情况,有什么消息我立刻同你们说。”
话音刚落,便有衙役前来汇报道:“贺大人,死者家属赶过来了,乔大人已经在大堂恭候。”
贺庭萧点了点头,朝两人看了一眼后,朝衙门大堂走去。
宋然也打起精神来,将这两日知晓的线索在脑中过了过,准备好一会儿想要询问之事。
其实这两日除了在房中查看卷宗,贺庭萧还特意带着她去了一趟发现尸体的地方。
那是一条几乎被弃置的小巷,距离繁华主街不算远,但因过于窄小,稍微体壮一些的人都会擦着墙面而过。
而这巷子口不远处有另一条道,不仅宽敞,还亮堂。那条宽敞道路的一侧是一家客栈墙面,那客栈修的颇为精致,每一层外都有架空的木质栏架,上头有花盆,还挂着金灿的灯笼。
有了这般对比,百姓自然更愿意走这条道,久而久之那条窄小的巷子便被弃置了去,有些商贩还堆着一些不用的杂物在里头。
此案尸体是在一个清晨被一群孩童发现的。
在那窄小巷子深处横陈着一具赤/裸身体,被那些追逐玩耍的孩童发现,至到孩童告知了大人,这才报了官,衙役将尸身带回了府中。
在衙役到来之前,不少百姓围观,故此案被传的沸沸扬扬,什么样的版本都有。
这件案子既恶劣又残忍,宋然去的那日都还有不少百姓在周围转悠,还有人在旁边烧着蜡烛钱纸,像是为了趋避什么灾厄一般。
宋然三人很快来到府衙大堂门前,乔县令赶紧出门迎接,而死者丈夫及其一双儿女还有几个仆从均侧身在堂内,身上均穿着寺庙内的素衣,孩童脖颈上的念珠尤为显眼。
“草民阳唯,拜见大人。”
受害者家属齐齐跪地行礼,贺庭萧淡淡道:“起来吧。”
两个孩童一双眼肿的厉害,能看出近日因丧母而承受的悲痛。
而阳唯也是一副憔悴模样,能看出眼下淤青,但神色中却没有那种痛失挚爱之感。
其实宋然并不意外,从那些丫鬟仆从口中所述的记录,能清晰地感知阳唯同他妻子的关系并不太好,特别是最近这两年。
两夫妻不仅分床而眠,甚至平日里都说不上几句话。
府中还有些传闻,说是老爷可能想要休妻,只不过碍于两个孩子,一直没有提出罢了。
可这两人关系是因何降为冰点的却没有人知晓。
此前乔县令询问阳唯,后者却说并无此事,只是妻子夜间浅眠,而自己晚上呼声震天才分了床睡。
可事实如何,从他神色看来,并非如他所言啊。
宋然开口,问及他们为何如此匆忙前往寺院?
按理说夫人还未下葬,家宅之中应该忙于筹备其身后之事。
阳唯脸色不太好,但还是恭敬回答道:“这这是因为她身前曾对着草民以及两个孩子说了一些不好的话”
“说是诅咒也无异了。”他叹了口气,继续道:“有传言说是将死之人的诅咒会特别灵验,曾经就有人不信邪,可最后那是全家死于非命啊,被山匪杀的一个不剩,草民还有两个孩子,这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乔县令看着他,蹙眉疑惑道:“你是说林村那场山匪案?”
见阳唯点头,乔县令眉头一竖,道:“荒谬,那是他们村子有人挖到了墓,露了钱财,这才引得山匪去了村中劫财。只有偷盗墓葬的那些人死的死伤的伤,活着的都被关进了牢房,山匪也被官差围剿殆尽,怎的传到你们耳中竟成了这般模样?”
阳唯听后,竟是松了一口气般,喃喃道:“甚好”
宋然眉头皱起,又问了几句他与其夫人相处的日常。
可阳唯一问三不知,都是一旁的丫鬟仆从在作答,宋然便也知晓,他们的关系确实是早已冷淡如水了的。
问及那晚情景,阳唯还是坚持说自己只是分床而眠,早早便睡了,不知道为何她会不在府中。
宋然蹙眉思考,眼见从他们嘴里也问不出更新的东西,她决定先换个思路。
阳唯等人被请回了宅邸,门口派着衙役守着。
而宋然则提议前往本县的青楼一探,毕竟若是从亲人嘴里都了解不出最真实的消息,那么或许从曼陀罗这个方向下手,反而会是一个绝佳的角度。
晚饭后,贺庭萧带着宋然来到了县里最繁华的街市。
两人一路走去,宋然惊觉这县里竟然还颇为繁华。
沿街两道不少商贩挂着灯笼张灯结彩,叫卖声亦不绝于耳。
贺庭萧见她目露惊讶之色,解释道:“这地虽是小小一县,可确是连同国都的重要之地,南边城镇均需要通过这里北上国都,因而此地经济不比那些大城逊色。”
“据我所知,不少国都的有名之士还在此处置了房产,闲来无事时就来此处休闲赏景。”
宋然点了点头,明白这地方算是国都人民后花园了。
宋然为了避免此前发生之事,今夜特地换成了一套男装。
她将头发扎起,干净利落,可奈何身量娇小,容貌精致,虽描眉时刻意画的凌厉了些,但与贺庭萧同行,还是让人止不住生出一股想要疼惜的娇弱之感。
更何况贺庭萧还不由分说牵着她的手,一时间惹得更多人侧目。
路上不少百姓都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有的姑娘半遮着面容打量他们,窃窃私语,眼中还泛着浓浓的兴味。
宋然自然能感受到这些注视,只得感叹这个时代大家对于断袖之癖的容忍度还是颇高的。
就她知晓,曾经有贵族子弟为了蓝颜公开反抗父母的媒妁之命,还被传过一段佳话。
至到宋然听到耳边传来:“公子真是俊俏。”
她这才从乱七八糟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老鸨热情的在门口张罗着,她一双浓妆勾勒的眼睛定定看着宋然,就像是将她看穿了一般。
可她开口却是:“两位公子这般好看,这楼里大多姑娘怕是入不了贵客的眼,快叫慧儿松儿准备,让她们好生伺候着!”
宋然抬眼看去,这楼里人头攒动,可谓座无虚席。
宋然耳力极好,听到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她抬头看去,靠近楼梯的那一桌有一群年轻男子围坐,身边是各类莺莺燕燕,背对着她的一人正在高声作诗,那声音同她在县衙后院听到的一般无二。
宋然蹙了蹙眉头,又听他旁边那位吐着苦水,说自家夫人死板无趣,床笫之间犹如死鱼,旁边不少人哄笑出声。
宋然摇了摇头,看向另一侧,姑娘们摇曳生姿,走起路来都带着风一般,满脸脂粉,带着有些夸张的笑意,同宾客们玩笑调情。
很快,两人被小厮们带着去了包厢,很快便有两个穿着清凉的姑娘走了进来。
屋内暖碳充足,宋然额头都热的生了些汗。
反观贺庭萧,他颇为自然地脱了外衫,大大方方,往那铺着绸缎的椅子上坐去。
宋然自然也有样学样,坐在他身旁。
两个姑娘妆容都颇为艳丽,可细细看去应该不过二八年华的小姑娘,一位身着水蓝色衣裙,另一位则是火辣红衫,宋然还在打量她们,红裙的那位姑娘介绍道:“奴家叫慧儿,这是松儿,奴家善舞,松儿善琴,献丑了。”
小厮们准备着酒菜,姑娘们则抚琴歌舞,宋然不禁明白了为何那些国都名士也乐得来此地逍遥。
一曲毕,两位姑娘纷纷靠在了跟前。
慧儿刚刚舞蹈之际,那双美眸就没有从贺庭萧身上挪开过,她心中暗自窃喜,本以为今夜能睡得上这般人物,可却发现,他心思根本不在她们二人身上,不管她舞得多妖娆,他的眼中只有他身旁的那个郎君。
她一瞬便也懂了,怕是这位人物对那小郎君的兴趣更甚才是。
慧儿和松儿都识趣的乖乖替二人斟酒,并未有孟浪之举。
“两位公子看着面生,不像是本地人。”慧儿一边斟酒一边说道。
“不错,我们二人在县北阳家任教,才来不久。”贺庭萧喝着杯中之酒,状似无意道。
两位姑娘听到这儿互相看了一眼,松儿疑惑道:“可是近日出了命案那个阳家?”
宋然点了点头,一副惆怅之色,道:“我们才到不久便出了这等事对阳家老爷也知之甚少,发生了这等事,也不知会不会影响我等”
“阳老爷倒是个阔绰人”松儿话音还没落,便被慧儿拉了拉衣角。
宋然见状,赶紧拉住松儿,道:“好姐姐,可否告知一二,这阳家我们二人也不熟悉,若是能知晓阳老爷的喜好,说不定今后在此立了足,才好时刻来找姐姐呀。”
松儿本就对宋然心生好感,喜爱他不似其他人那般油腻浮夸的模样,她看了一眼慧儿,后者倒也没阻拦她,她靠着宋然坐下,想了想道:“公子,您们莫与别人说,那阳老爷啊,可是这儿的常客嘞。”
宋然轻翘眉尾,有一种果然如此之感。
四人又玩乐了一阵子,宋然喝的脸色泛红,两个花娘让他们就在此处休息,宋然说自己认床,牵着贺庭萧准备离开。
临走之际,两人还要了这楼里的各类酒水带走。
两个姑娘得了不少赏银,心花怒放,连连叫他们下次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