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白骨新娘案17
窗外日光打在严夫人脸上,照着她有些渗人的惨白脸色。
她几欲张口,抬眸看着亦正看向她的严文星,说不出话来。
“是我做的!是我!不要冤枉夫人,她一介女子本就不易,又没有亲身孩子傍身”陈睿有些激动,他看着贺庭萧道:“是老爷太过分了他说要交我出去顶罪,我实在我实在是一时冲动,才动手打晕了老爷。”
“老奴老奴不敢声张,这才将老爷的身体搬至书房,晚些时候夫人听到声音也是我模仿的这些天老爷上火,声音有些沙哑,夫人这才没有听出来”陈睿神色认真看向贺庭萧。
宋然看向严夫人,心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才可以使旁人都这般死心塌地的保护她?甚至都认可她是无毒的雏菊,而不是阴狠的蛇蝎?
严文星眸中透着不可置信、透着失望,还透着一股令人无法解读的失落。
“为什么?”严文星问向郝氏,他不愿相信这一切,但这些事陈睿一个人是做不到的。
严修文被找到了,那些因他逃脱而背负的罪名也在此刻成了指向严夫人的利箭。
“若是老爷真的逃走,你们还会怀疑我么?”严夫人看向贺庭萧,神色里再也没有半点柔弱委屈之意。
“严大人一心政事,从不惧怕担责,曾经在下犯了过错得罪了其他官员,大人带着下官登门致歉,从未有过逃避责任或推卸责任之行为。”马昭妹开口回答道,他神色带着凝重,看向平日里敬重的严夫人,就似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从不推卸责任故这家宅之事,他既不管便也就无须担责了,是么?”严夫人看向文星,道:“他不管这个家,你也不管,外面好吗?潇洒够了吗?”
杜云清收拢手中折扇,语音带着轻挑,道:“于是你大费周章,就是为了让他回来?老的小的都出了事,可不就只有你们俩了么?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嘛。”
严文韬带着不敢置信的神色看着严夫人,又转头看向严文星那一副带着愧意的表情。
他不敢置信又突然恍然大悟般,狂笑出声。
“真是荒谬啊真是荒谬!”严文韬指向他们二人,道:“所以大哥远游的原因是因为这个”
“是老奴做的,这一切都是老奴做的是老奴处理的李明翠尸体,是老奴抓的哑女,亦是老奴放的火你们一直抓着夫人不放是何意?”陈睿大喝道。
“老陈,罢了他昨夜看到我了,待他醒了”
“夫人!”陈睿打断她,眸中竟生了水汽。
“罢了,我这一生都是自己在争取,成也好败也好,都是我自己得来的。”严夫人看向贺庭萧继续道:“本想着今日大家会全力在外搜寻,我便好将老爷运至其他地方,做成意外现场,未料到贺大人以及宋姑娘这般伶俐,妾身认输了。”
严夫人走到文韬面前,道:“柳儿的确是你父亲不喜,他让我来处理此事,我便找了富商去赎人”
“狗屁!那富商不过是借口,是你是你杀了她!”柳妈看向她,眸中充血,指认道。
严夫人似乎意识到她的身份,唇角勾起了丝嘲讽,接着刚刚的话道:“他赎人后,那小姑娘全凭他处置,我不做干涉。”
严文韬看着她,眸中是不敢置信,还有无尽的痛苦。
严夫人继续道:“我不明白这烟花之地的女人是有什么三头六臂,先是迷晕你的父亲再是迷晕你”
她声音带着嘶哑:“我一步一步从不被认可的私生女走到今日,结果嫁的夫君竟同青楼女子有了孩子,还要在与我成婚后带她回府我尽心养育这个孩子,结果又因青楼女子要同家中决裂”
“这些肮脏的东西,就该被一一清除掉!”
“从他留恋烟花之地后,我便放弃了这个孩子。曼陀罗不过是加剧他的疯狂,果然,他的所做所为一点没有令我失望,名声尽毁,清白姑娘也被他祸害无数。”
“也正因他的愚蠢,我的这些计划才走到了今天若不是贺大人的出现”
严夫人看向宋然,对着她道:“你去沂楼应该打听到了当年往事,那曼陀罗也是那贱女人与我互称姐妹后自己告诉我的。她那般愚蠢,可能这辈子都想不到,她会因这东西与外人苟合,她儿子也会因这东西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变成色欲熏心的畜生!”
“哈哈哈哈哈,肮脏的血液,果然永远都会肮脏下去”
严文韬的脸色惨白中透着青黑,他浑身发着颤,想要站起身,可是已全然没了力气。
‘啪!’
严夫人捂着自己的左颊,看着严文星震怒的容颜,神色却带着期待,勾唇道:“你是这个家里唯一干净的存在,从小便是,拘谨有礼就算对我有别样的心思,也绝不越界,绝不做违反世俗规则之人”
“可我敢一步一步,只要我想要,只要我想去做到,我可以竭尽全力不择手段!”严夫人脸颊红肿,但她却毫不在意,眸色陷入疯狂:“你的父兄皆是败笔,唯你”
“够了!”严文星制止了她的话语,冰冷道:“我以为我的离开能换来你的清醒,结果却是执迷不悟一手导致了如今的局面现在还毫不悔改”
“我从未喜欢过你自你入府,我便一直将你当做母亲般敬重,就算在成长懵懂之际,我也从未对你有过半分逾越的念头”严文星声音愈发冰冷:“你不要再异想天开了”
“当真如此么?”严夫人看着他,眸中带着一丝讥笑,继续道:“那你为何要逃?若真是敬我如母亲,你又为何要走?”
严文星别开视线,只一昧地摇头,声音清冷:“是我的错,应该在离家之时就跟你讲清楚,断了你这些荒谬的念想。”
“哈哈哈哈哈”严夫人摇着头,姣好容颜透着癫狂,她不再看向严文星,而是意味深长地看向周可为,带着些深意道:“哥哥,怎么不说上几句了?如今我犯下这般大的错事,怎的不严词批判了?”
周可为眉头皱的都能打成结,他握紧了拳头,眼神中若隐若现出一股狠厉之意。
周可为敛了眸色,对着贺庭萧道:“大人,如今她既然已认罪,就快送入牢狱听候处置吧。”
“哥哥,你这么慌张作甚,既然事已至此,不如让我们所有人都一起下地狱吧”严夫人眸中透着如火焰燃烧般的炽烈疯狂,周可为见此,怒喝道:“败类,渣滓。”
之后,竟发狂般突的拔出怀中短匕朝她刺去。
宋然一惊,但他们的距离实在太过相近,周围侍从已然朝那处冲去,可是根本来不及
眼见短匕入喉,严文星竟徒手将其挡了下来,皮肉破裂,瞬间一道深见白骨的伤痕显现,可他竟只是皱了眉头,眸色中的担忧却藏不住。
郝氏收了刚刚的疯狂,静静地看着他,似一切皆如她所料一般,严文星神色躲闪,一旁仆从赶紧上前替他止血。
唐晓生很快将周可为控制了下来,后者道:“大人下官只是过于恼怒,没想到家中竟出了这等败类,实在是控制不住控制不住才”
贺庭萧看着周可为,眸色带着深意,道:“周大人可是一方郡守,怎的连这点定力都没有呢?”
“那些盐运生意,看来并未将大人的胆量练就出来啊。”
贺庭萧话音刚落,就如石块落入平静无波的水面一般,可很快轩然大浪而来,耳边是周可为带有些尖啸的驳斥。
“大人,你在说什么?老夫可从未沾手什么什么盐运啊听都从未听说过”周可为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看向贺庭萧,可眸色中的慌张却是显而易见的。
他根本没有料想到眼下这一幕。
宋然转头看向郝氏,道:“你刚刚是否想说此事?”
“妹妹,我知晓你刚刚不过急怒攻心,你便赶紧认下严府之罪,往后文星侄子还能续上前程,你若再是胡搅蛮缠,所有人可都不得好啊。”周可为凝着郝氏,语气带着浓浓威胁之意。
郝氏眸色变了几变,很快,她淡淡道:“刚刚不过胡言乱语罢了,大人依律处置我便是。”
“严府账目干净,本官查阅过,并未有显著支出和收入,可为摆平严家二少爷的种种错事,还有养活收集这些珍贵的曼陀罗,严夫人没有少出银子才是。”贺庭萧踱步至周可为身边,看着后者额头渗出汗液。
“可夫人的嫁妆似乎并不够这般挥霍啊。”贺庭萧刚刚说完,门口便有一妇人被带了进来,是严修文的妾室之一。
“是她进府时一共三个箱子奴家曾好奇翻看过都是些不值钱的物事”她有些畏惧的看着郝氏,可很快似乎意识到眼前的主母已经是犯下滔天罪名之人,她挺了挺脊背道:“她还曾逼迫我们这些妾室喝过断子汤还打掉过一个姐妹的孩子!”
郝氏神色没有一丝波澜,她带着一丝嘲弄,道:“妾室同猪狗有何区别?我不想家中畜生生下小畜生,又有何错?”
“现在你不过因憎恶我而污蔑我,大人,这些话也能成为指证之词么?”郝氏看向贺庭萧,眸色中没有一丝慌张。
贺庭萧拿出两本簿子,一本是账簿,一本是陪嫁册。
“你不会以为今日搜府,仅仅是找人罢?”贺庭萧看着她煞白的脸色,还有周可为有些颤抖的身形。
就在这时一支利箭射入堂中,上面绑着一条信卷。
众人皆惊,除了杜云清及贺庭萧,这是燃罗殿专属的报信方式。
贺庭萧拆开信卷,淡淡道:“周大人,你府中的账簿也已缴获,还有什么说辞?”
周可为满头大汗,他颤颤巍巍跪下道:“大大人可否屏退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