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火员
第五十三章还有演下去的必要吗？
石晚娉并非食言。
而是想请真正的“救火员”。
她来到慈宁宫前院的东庑房。
便有嬷嬷上前行礼：“给太子妃请安。”
“本宫来看望苏麻喇姑。”
“不知她老人家可方便？”
嬷嬷面色为难：“苏麻喇姑正在礼佛，还请太子妃随老奴来。”
苏麻喇姑陪伴太皇太后半生，主仆二人情深似海。
孝庄的离去，对苏麻喇姑自是莫大的打击。
历史上，孝庄于康熙二十六年薨逝。
康熙为了宽慰他的“帝师”，将十二阿哥胤祹交由她抚养。
苏麻喇姑又在这深宫中活到了九旬高龄。
此时，除了康熙，最难过的怕就是她老人家了。
嬷嬷引石晚娉进了明间，奉茶相伴。
又让人去寻苏麻喇姑。
苏麻喇姑很快从佛堂里出来。
石晚娉看着数月一下老去了十年的苏麻喇姑，双眼微微发红。
老人家一看便是病了许久。
只是她的怪癖便是无论如何，从不吃药。
她站着离了一射之地，恭敬道：“老奴病着，怕给太子妃过了病气。”
石晚娉向前：“苏麻喇姑，您老人家可要保重身体。”
苏麻喇姑已经肿成桃子下不去的眼，一下又招起了泪。
二人又对着哭了一场。
石晚娉道：“眼下，汗阿玛仍在乾清宫外帐篷住着，饮食皆不受用。”
“方才我去瞧，瘦了好大一圈。”
“太医的药就没停过。”
其实她没看见。
但对比胤礽的模样，便知康熙肯定也瘦了不少。
苏麻喇姑一惊：“怎么还在宫外？”
“老奴实不知情。”
她环视了身边的嬷嬷、宫女一圈。
先前接待太子妃的嬷嬷站了出来：“您老也病着，我这哪里敢多说呢？”
“如今，倒让你做起我的主来了？”苏麻喇姑淡淡道，不怒自威。
她跟在孝庄身边最久，身上的威严自是不必多提。
嬷嬷和宫女们讪讪。
石晚娉道：“她们也是为了你老人家着想。”
“眼下您这身子骨可气不得。”
“多谢太子妃告知。”
“太皇太后生前，没有白疼娘娘一场。”苏麻喇姑带着哭腔道。
很快，便更衣，披上白色披风。
石晚娉拿出自己守孝这些时日，备下的仿制纱布口罩。
“您既病着，试试。”
苏麻喇姑依从。
重新回到乾清宫。
梁九功看见二人，面色为之一喜，远远就迎了上来：“姑奶奶，可算是见着您了。”
眼睛又看向太子妃，微微颔首，表示欣喜。
石晚娉微微一笑回应。
其实精明能干如梁九功，如何会不知道，眼下谁是最有效的劝解员。
只是康熙和孝庄这对祖孙之间，不知何时，天子便对自幼抚育他的祖母，在皇权之上，存了一丝戒备。
孝庄很少干预政权，但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都是顺应天时的大事。
或许是这个印象在康熙心中太重，孝顺归孝顺，忌惮也是不假的。
梁九功定是察觉了帝心，作为康熙身边的大太监，不知不觉中便没有同苏麻喇姑走得太近。
由此，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好去求苏麻喇姑过来。
幸得，太子妃心思玲珑，解了此困。
苏麻喇姑一人入了帐篷。
许久未见她老人家出来。
倒是太子、皇子、太医们陆续退了。
石晚娉想了想，也跟着太子回了一趟毓庆宫，照看小格格。
晚间，石晚娉又亲自过来乾清宫。
便见太监们开始拆卸帐篷。
梁九功迎了上来，眉眼舒展开了：“苏麻喇姑啥也没说。”
“只是让万岁爷给她也挪个位置。”
“她这般大的岁数，万岁爷也真是怕了她了。”
“多谢太子妃援手。”
这一向圆滑的大太监是真的高兴，都敢直言天子“怕”了。
石晚娉笑笑，正打算离去。
有人唤她：“太子妃留步。”
是苏麻喇姑。
她走得慢，身边扶着她的嬷嬷也没有走得多快。
石晚娉向前走了几步：“慢些，不着急。”
苏麻喇姑指了指面上的口罩：“这罩子，轻薄透气，还不易损坏。”
“从前我也制过，不过不如太子妃的手巧。”
这话，苏麻喇姑自谦太过。
石晚娉：“谁人不知，您老人家心灵手巧，尤为擅长女红。”
“我不过是随手一试，可不敢同参与清初时期开国冠服设计的您老人家相比。”
这事，年轻一辈，知道的可不多。
苏麻喇姑笑：“又是太子他告诉娘娘的吧？”
“多久的事，老奴如今眼睛已经穿不了针了。”
“但还是想知道，这罩子是如何改良的，还望娘娘告知。”
石晚娉道：“我见太医院痘疹科的太医最常用罩子。”
“用绢布加了里纱，虽柔软但不太透气，也容易损坏，贵重得很。”
“便选了里纱加了两层粗纱，用带子系着，既能同衣领分开，也比巾子牢固，还节省布料。”
“太子妃有心了。”
“皇上也夸了这罩子来着，说让老奴督办，制上一批供太医院和御膳房献食太监仿制，以后便延续下去。”
“老奴已然应下了，这才连忙来求教。”
太子妃：“那您老人家可要先养好身子，再来忙活才行。”
苏麻喇姑摆摆手：“不妨事。”
“我自己的身子，我省得。”
“就是太子妃不知可否有空，同老奴一齐研制一二，再交由绣娘。”
石晚娉：“能同苏麻喇姑学习，是我的荣幸。”
“娘娘可别恭维老奴了。”
石晚娉瞧着苏麻喇姑依旧红着的桃子眼，发白的鬓发。
但她从乾清宫出来，精神好上了不少。
有事做，自能提精气神。
苏麻喇姑用己身劝解皇帝爱惜龙体。
康熙则为忠仆考虑，让她领了合适的差事。
这大抵也是这皇城之中，掩于波涛之下难得的一片温情吧。
同苏麻喇姑商量好细节，石晚娉回来，吩咐宫女去私库里挑出她先前制了口罩的粗纱。
又捡了几匹觉得合适的纱布。
玉湖还在怜惜：“粗纱拿来制罩子倒还好。”
“可这里纱，又轻又柔，先前是用的边角料。”
“现在一整匹的拿，奴才有些心疼。”
“这匹绿色的如何，娘娘先前觉得颜色老气，便搁置了。”
石晚娉：“罩子需勤更换。”
“白色易脏，更为合适。”
“其他深色都不适合。”
“奴婢又多嘴了。”
被这么一提醒，石晚娉当即写了制作口罩的一些注意事项。
这样，明日教绣娘的时候，更有条理。
何白杨在这个时候过来：“太子爷听说您这边在调用布匹，命奴才搬了一些过来。”
“太子妃瞧着，能不能用得上。”
石晚娉往他的身后看去。
太子身边大太监口中的“一些”，竟足足有五大箱子。
这都比得上她三、四年的布匹份例了。
石晚娉淡淡：“只要浅色纱布即可。”
“其余的，何公公送回去吧。”
“娘娘，这……”
何白杨命小太监打开了最前头的一箱：“纱布有，浅色深色都有。”
“还有蜀锦苏绣烟霞绸云颦纱……您留下，瞧着顺眼的便制上一两件新衣。”
“便不枉奴才们跑这一趟了。”
石晚娉：“行，那便多谢何公公了。”
从前何白杨虽自幼就在太子身边，不过还是排在那几个被处死的哈哈珠子、膳房人后头。
如今他俨然是太子身边的第一大太监。
一、二周目的时候，何白杨自身尚且难保。
同她并未有太多交集。
不过这三周目，何白杨倒是一直倾向她。
该给的红封，石晚娉也不曾少了他的。
裁着粗纱的时候，石晚娉忆起，苏麻喇姑认为，她参与设计冠服的事是太子说的。
实际上不是。
可见，二周目的她，真的是为了回家，十分努力。
竟“骗得”太子信了她的“深情”。
可惜，这份努力，空付了。
系统，石晚娉已然不信。
这份深情，还有演下去的必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