崴脚
第五十二章：好生别致的武器
太医来了。
石晚娉的脚被包成了个大粽子。
守丧期间，传轿、撵都不合适。
石晚娉面临的选择是，要么被宫女扶着，慢慢挪回去。
被整个宫城的人，围观。
要么，被太子公主抱回去。
依旧被整个宫城的人，围观。
前者，她还有再次受伤的风险，且时间更长。
石晚娉咬咬牙，闭着眼，接受了太子含着笑的提议。
荣妃、佟佳妃低着头，不知有没有在笑。
太子抱着她，步履沉稳。
原以为，就太子这金尊玉贵的身板，大概不出百米，就会撑不住将她放下。
谁知，一路，就这么回到了她的寝殿。
太子手不抖、脸不红。
就连呼吸都还十分平稳。
石晚娉一路装死。
到了榻上，直接装睡。
太子似乎还查看了她的脚一番。
不知又吩咐了什么。
渐渐地，装睡变成了真睡。
守孝早起、哭丧，吃得差，一直跪着。
铁人都很难熬。
石晚娉也是太累了，直接睡着了。
再醒来，便听说了赫舍里氏被赐了鸩酒、白绫。
她生前便没有正式册封，死后也没有得到追封的封号。
康熙似乎有补偿瓜尔佳氏的意思。
提拔了瓜尔佳·观音保为正二品的正白旗蒙古副都统。
比原本的时限，直接提前了几十年。
可谓，前途无量！
在石文炳早逝之后，全京城的旁观中，瓜尔佳氏又站了起来。
这是好事。
石晚娉倒是高兴，只是她的脚，让她没办法出宫去为大哥庆贺。
不仅崴了脚，四肢都有不少的擦伤。
幸好，她的脸是保住了。
那日，虽是赫舍里氏精心安排，特意遣走了在外的太监和宫女。
连同她们带来的人。
能进殿陪伴的自然的各护其主。
玉海和玉湖自责不已，自罚了十仗。
这下好了，连苏嬷嬷都骂：“你们便是要罚，也得等伺候好娘娘之后。”
“现在，一个两个三个都躺了，老奴一个人要如何服侍娘娘更衣泡澡？”
“真是，脑壳进了水。”
苏嬷嬷气出了家乡话。
不过夜里，太子便解决了苏嬷嬷的问题。
太子亲自给太子妃上药、扶她去擦澡。
泡澡被石晚娉自己严词拒绝了。
擦完澡，太子看着解下绷带的脚。
石晚娉的心里一颤。
对古人来说，女人的脚，意味可多了去。
胤礽淡淡问道：“太子妃明知赫舍里氏心怀不轨，为何还独自前往？”
“有荣妃陪着。”
她不算独自一人吧？
石晚娉几乎听见了狗太子内心的嘲讽。
太子只是淡淡：“以荣妃娘娘如今的年岁，难道太子妃还指望她来给你挡刀不成？”
石晚娉心虚道：“臣妾穿的是元宝底，加上去江南这段时间，颇有走动。”
“离了那正殿，想来要逃走，不难。”
太子冷笑：“所以太子妃就打算用面粉和元宝鞋底，来对抗那疯女人的匕首？”
“好生别致的武器。”
石晚娉：“……”
行，她闭麦。
心里这般想，脚却真实反应，往回一缩。
太子笑了：“怎么？”
“国孝在前，太子妃以为孤还会有旁的心思？”
这一口锅，石晚娉百口莫辩。
二人躺在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太子带着笑道：“就算孤有心思，也且得等太子妃脚伤好了才是。”
石晚娉闭上了眼，没有拆穿他。
等她睡了，太子每每是要离开，前往乾清宫的。
皇帝雷霆般处理了赫舍里氏，安抚了瓜尔佳氏，眼下仍宿在乾清宫外的帐篷里。
不能学古人守孝，在城外结庐而居。
这已经是康熙能想出的让自己不难受的办法。
皇帝如此，皇子们哪里敢不陪同？
只是起初，大家尚不敢劝解。
这一眨眼，一个月、两个月都过去了。
皇帝仍是每日只用一点吃食，政务没有放下。
夜里要熬到实在撑不住才在帐篷里躺下眯一会儿。
连被褥都不让人安排，饮冷水、吃糙米粥。
梁九功急得跟着瘦了好大一圈。
皇帝如此，太子连帐篷都没有。
夜里，拿着一条长凳，就在帐篷外头，背立守着。
累了，躺一躺。
等康熙一睁眼，他就立马跟着起身伺候。
康熙劝他：“保成，你们是玄孙。”
“守孝一个月，便成。”
“再多，老祖宗见了也会心疼。”
胤礽为皇帝磨着墨：“汗阿玛，您一身系于天下，守孝三个月亦是诚孝。”
“这话，该汗阿玛劝劝自己才是。”
康熙面上闪过欣慰和无奈，终是也不劝。
父子俩如此，可真真是急坏了旁人。
梁九功转头看，连长条凳都没有给自己备上的大阿哥、三阿哥等其他兄弟。
不过他们到底建府在外，不能似太子那般来得勤快。
回到了外头，多少是能休整一番。
便当是在外随扈修行了。
梁九功也顾不上为他们操心了。
更小的几位阿哥们住在阿哥所，每日得到上书房点卯，不敢耽误。
是以，大部分时候，仍是太子陪着皇帝。
眼见着，皇帝一日咳过一日的重。
定然是夜里受了凉。
太医来了，也只能开方煎药。
一提“帐篷”二字，天子威严，一眼扫过来。
便是院正来了，也只能摇一摇头。
石晚娉听着，太子回来的时间也是强忍着不咳嗽。
这日，白天她提着梨汤过来。
远远，她瞧见了那顶帝帐。
当今天子，是真的缅怀太皇太后，以此自苦，至诚至孝。
也是他，将半生功臣索额图一撸到底，全然不留半点情面。
君心难测。
更是他，命人在皇妃赫舍里氏的饮食中下毒，逼得平妃狗急跳墙，哪怕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也容不下她。
皇城无真心。
这历史在位最久的当今天子啊……
石晚娉幽幽而来，心绪复杂。
不成想被梁九功抓着，当成救命稻草：“太子妃开恩。”
“老奴实在不知如何再劝了。”
“该想的办法都用了。”
“便是几位大人，每日也劝，不顶事啊。”
石晚娉垂眼：“梁公公，一心为主，本宫晓得。”
“只是我身为晚辈，人微言轻，怕是……”
“太子妃只要试上一试，奴才便感激涕零了！”
到这个时候，梁九功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
石晚娉点了点头：“这是梨汤，还请梁公公代为转交。”
梁九功皱着眉：“送不进去的。”
“那帐篷里，但凡见着一点颜色的羹汤，万岁爷那眉头都拧不开了。”
“如此，交由太子便是。”
梁九功点头应是。
再抬头，刚答应他的太子妃已经往慈宁宫而去。
“欸？”
说好的帮着劝劝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