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梦叠生
朔氏皇宫,主殿内,朔氏君主单独召见了朔明庭。
他让一众侍卫宫女退了下去。
偌大的殿堂之上只剩了父子两人。
“庭儿,此去讨伐魇兽,前路阻长,平安归来。”朔氏君主背手站在门前,此刻褪去君主仪态,他转头看向朔明庭。
沧桑的眼眸注视着朔明庭,他也深知生在君主帝王之家,朔明庭私底下吃了多少绊子和苦楚,才变得如今模样。
但皇位之争,历来都是如此,成者为王,不看次者。他也是这样一步一步,踏过多少勾心斗角,才在今天的位子上坐稳。
如今去讨伐魇兽的路,是注定不好走的。人与魇兽的差距,实力悬殊,本就不对等公平。
他想要开口讲,或许遇到魇兽,打不过回来也可以,朔明庭永远是他的儿子。又想了想,这些话未讲出来,沉在了心里。以他对自己儿子的了解,朔明庭的性子,是不会这样做的。
朔明庭心中轻颤,虽也有些动容,但君主此时的话恐怕为时已晚,他也早已不是又幼时那个天真烂漫的小皇子了。
中间的委屈变故,以及需要他的时候,他都在不在身旁。朔明庭垂眸压住眼底的复杂,浅笑作礼,开口道:“多谢父皇,儿臣定不会辜负父皇所托。”
朔氏君主只是淡淡叹了口气,点点头。
不到一会儿,朔明庭便出了主殿,去了后宫甄央皇后那里。马上启程了,此去凶多吉少,免不了母后要担忧。
朔瞿一也在,他已下学回来,此刻正坐在藤椅上,晃悠着小腿吃着糯甜绿豆糕。
见到皇兄回来了,连忙跑下去,抱着朔明庭的大腿开心的喊着哥哥。
朔明庭揉揉他的脑袋,一使劲儿单手将朔瞿一抱了起来,颠乐了朔瞿一,笑嘻嘻的。
“母后,再过几日儿臣便启程了。还望母后莫要忧念,儿臣定会平安归来。”朔明庭看着软榻上的母后,模样上更瘦了,好不容易药补圆润了一些的脸庞,又瘦下去了不少。
听得母后身旁贴身宫女“梅花”所言,皇后近日里吃食尚少。
梅花是皇后身边的老人了,也是看着朔明庭长大的,临了欲言又止,最后思来想去后愁言相禀,说只有他才能劝得住皇后娘娘。
甄央皇后托着侧脸的手背拿了下来,撑起身坐直,有些严肃道:“庭儿,自从那日你扬言参加讨伐后,我这心神一直不静,这几日你也不来看母后。你应该明白,母后只想你们三人平平安安的”
朔明庭将朔瞿一抱放在椅座上后,大步走至甄央皇后面前,蹲下仰视着忧愁的母后。
“母后放心,明庭说到做到,定会安然归来!只希望母后莫要忧思,若凤体未康,儿臣在外也会不放心。”朔明庭郑重的向甄央皇后许下承诺,希望以此打消母后的忧虑。
朔瞿一也知道皇兄即将出宫讨伐,他小小的人跑过来揽住朔明庭的脖颈,低头不语,猫儿似的拿脑袋蹭蹭朔明庭。
甄央皇后微微点头,有了这番承诺,她眉间稍稍舒展了些:“好,瞿一回来便讲着饿了,说非要等你,和母后一起用膳吧?”
朔明庭应下,起身坐在了甄央皇后身旁,揽过朔瞿一坐在了自己腿上。
三人一同用了午膳。
平时爱讲话的朔瞿一,今日也出奇的安静。气氛稍有些凝重,出宫在即,就算表面说着不忧虑,甄央皇后还是对此事挂念着。
自己的孩子,长公主在外见不到,庭儿也即将远战,只剩瞿一伴在身旁。
只是若想要得到民心,得到更多的拥戴支持者,讨伐魇兽是难得的好机会。甄央皇后明白朔明庭的意思,待他胜战而归,这距离他稳当太子之位又近一步。
这是条难路,也是条捷径
梅院内。
善月在屋内午睡的昏沉,她不知怎的,来了朔氏皇宫后,愈发爱睡觉。
她侧躺在软被之上,蜷似婴儿睡姿,睫毛微颤着,看来睡梦里不怎么愉快。
善月梦到了一些本不属于她的事情,梦中的她也在沉睡着,看不清周围,只觉着自己是个兽形,也是这样,侧蜷着,有个小少年的声音在她耳边扰闹着,唤她该醒醒了。
眼见不醒,只觉得那小少年揪了她的兽毛,惹得善月眉头紧锁。
善月心中恼怒,好好的睡觉还要人吵。可心里犯嘀咕,眼睛却睁不开,身体也动不了,只能由得小少年揪着兽毛。
后来只觉得小少年放弃了似的,仰坐在她身旁,背靠着她的背,长叹了一口气。
忽的身子一沉,这似乎是回忆?
她掉入了另外一个场景。
她好似身子轻盈的很,低头看自己的手掌也就五六岁,可依旧敏捷如小猫。
前方有一曼妙身姿的紫衣女子,银铃般的笑声,柔声询问云儿怎么不跑了。善月只觉得此刻同感,女娃娃的心里好雀跃欢喜,那是善月未曾感受到过的情绪,连忙继续赤着脚丫提裙奔跑,踩在松软的土泥上她也毫不在意,只是开心的追着前面的女子。
两人就这样在山野间一前一后的追赶。
紫衣女子有时回眸看看她跟上没,眼底带着温柔笑意。又故意加速跑着,似乎有意无意在等她追赶上。善月总能看到那女子在前面的身影,不会消失。
最后扑到了紫衣女子腿边,两人都跑累了,善月被紫衣女子抱坐在怀里,被轻轻挠着痒痒,开心的笑着。
远处几个宫女气喘吁吁的追过来:“王妃娘娘,求您和小王女快些回去吧,旬王殿下看到了又要着急了!”
紫衣女子这才起身抱起善月,柔声对宫女道:“莫怕,有我呢。”
善月觉得这怀抱让她安心,似幼鸟在巢。
紫衣女子哼着温柔的小调,轻轻捏了捏善月的鼻子,两人乐嘻嘻的慢悠悠往反方向走着。善月注视着面前的女子,那是一双明眸,里面仿佛盛着山川河流,只觉得她像一只见过世间万物的自由绚鸟。
善月看看周围,又看看紫衣女子。
和紫衣女子对视时,那双眼里又满是怜爱。她又朝远处望去,善月正心疑,那不是朔氏王宫?她刚要开口问,这梦霎时醒了!
醒来的善月睁着双眸,愣神了几秒。只觉得欢喜又悲伤,此刻这几种情绪涌上心头。不属于她的经历和感觉,让善月缓了几缓。
那人族小少年是谁,跟那灵兽很熟的样子。
还有那紫衣女子是谁?
她们喊她王妃,那应该是以前还是现在的王妃?可当今的皇后娘娘是甄央皇后,她见过的,并不是一样的模样。
其余的几位王爷和王妃之前也在大殿上见过,不是她们
还有那个小王女,和紫衣女子如此亲切,想必是她亲女儿吧。
善月坐起身来,托腮想着。
她这梦是从那个小王女身上引过去的,为何会梦到这些,是偶然还是注定的?
还有那朔氏王宫,和如今比,现在的更富丽一些,但模样上下差不多。
为何她们口中的旬王被封王了还会前往朔氏王宫,按常理,封王后便会少有在朔州城内者,都会回到各自封地。许是参加什么宴会吗?大抵就像她们参加众拜礼一样,万官觐见?
善月想不通,她甩掉脑袋里的一头雾水,起身下床。这一觉睡得她着实口渴,坐在桌前,倒了一盏茶,长饮下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