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交
隔日晨起,绾琬照着铜镜,将那只珠钗在发间左试右试,最终还是珍惜地将它小心翼翼地收在了梳妆盒的最底下。
香儿在一旁打趣道:”小姐这是在睹物思人吧,香儿这就赶紧着去秦府送信儿传话,好让小姐安心。”
昨儿晚宴后,绾琬硬是耐着性子磨着成旭,帮忙引荐秦晏。想来秦晏也曾是幼时玩伴,安排个闲职也未尝不可,成旭便满口答应了。
几日后,绾琬收到了秦晏的一封信。迫不及待地摊开,清秀却不乏刚劲的字体跃然纸上。不由得叫人联想到那温润挺拔的人儿。
“承蒙小姐引荐,有幸结识令兄陆公子,万分感激。今日特意写信表示感激之意,并借此机会诚邀小姐来府上一叙,一同品茗论道,畅谈人生。
自幼遭逢变故,一番坎坷,年近弱冠,虽不及世家子弟学识渊博,亦努力开创未来前途做国之有用之人。今得相识,又蒙引荐,实为一生之幸事。愿借此机会,抒发谢意……”
绾琬如约来到秦府,府上清冷萧索,朴实无华,却也拾掇得干净素雅。小厮热情地迎着绾琬入厅,绾琬落座后他便退下了。不一会儿的功夫,秦晏亲自端着一些精致的糕点入厅,边笑边和绾琬打招呼,示意她不必起身。
“陆大小姐,来来……尝尝这玫瑰酥……”秦晏微笑着,边说边将盛着糕点的碟子放在了绾琬一侧的桌台上。自己立在一侧,似是在等她品尝。
绾琬低头取了上面一块儿,发现奶白的酥饼表面上不仅印有一朵象征身份的小玫瑰,居然还印有“赠绾”字样,着实惊喜。
她抬头看向秦晏,嘴边已经笑开了花,“这……如此漂亮精巧的糕点还印字,有心了!”
“自然是专门准备的,喜欢就好……”,秦晏微笑着说。
绾琬咬下一口,酥油皮轻薄酥脆,而内里是肉眼可见的花瓣,口感密实。她惊呼:“太好吃了,哪里做的?”
”看来合你的口味?”
“嗯,嗯!” 绾琬边吃边看着手中的酥饼,头点如捣蒜。
“我得了采芝斋的方子,亲自做的……说来惭愧,试做了多次前后花了好些天才成功。”
绾琬难以置信般惊掉了下巴,“什么?你做的?!”
“嗯……父亲过世后,家里拮据,母亲又卧床不起,困难的时候自然我来做许多粗活。” 说着秦晏话风一转,含情脉脉地注视着绾琬的双眸:“男子为亲人爱人可画眉,亦可近庖厨”。
绾琬一怔,手中的点心掉落,唇齿间还粘着酥皮碎屑。秦晏抬手,用拇指温柔地拂去她唇角的碎屑。
此时此刻,绾琬的心扑通扑通地就快跳出了嗓子眼儿,害羞和欢喜一时间蜂拥而至。两人的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那人暧昧的动作,彻底让绾琬沦陷了。
片刻,秦晏起身,与绾琬保持到适当的距离后问:“陆小姐如不嫌弃,我带你四处逛逛院子可好?寒舍不可与贵府相较,但私下修整得也还干净。”
绾琬跟随着秦晏一路介绍,进进出出,走过了花厅、书房、卧室、小花园、戏台。
走到戏台,秦晏脚步一顿,”闲置很久了,之前是母亲喜欢听戏所以搭建的……”。说罢有些不自然地匆匆离开了。
绾琬也紧跟其后离开,想是触到了秦晏幼年丧母之痛,也不好再问其他,反而有些自责了起来。
“秦晏哥哥,可以这样称呼你吗?如果你不介意,以后我同旭哥哥出来玩,都叫上你吧!”
秦晏转过头,“你随意就好,有什么能为陆小姐效劳,在所不辞。” 犹豫片刻,秦晏仿佛鼓起勇气地说:“恕在下冒犯,可否称呼陆小姐,绾琬?”
绾琬噗哧笑出了声,“早就让你这么叫我了,现在才想起来?”
这一天,他们聊了许多,秦晏对时事有非常独到的见解,“我相信,日子久了,你和我哥一定会是好朋友”。绾琬感叹着。
眼看天色渐晚,秦晏碍于男女身份不方便留客,于是他一路相伴,步行将绾琬送回相府。
途径他们初遇的地方,两人相视一笑。
初春的小桥流水,是一幅美丽的画卷。小桥横跨在一条清澈的小河上,水流清澈见底,不时有一些小鱼儿游来游去,激起了一阵阵涟漪。岸边的杨柳细枝垂下,随风飘摆,像是在跳着欢快的舞蹈。
两人来到桥中央,停下了脚步。秦晏伸手轻抚绾琬的秀发,深情地注视着她的眼眸,眼中充满了柔情。绾琬垂下头,羞怯地咬了咬嘴唇,却又微笑着抬起头来,眼中满是爱意。桥下流水潺潺,似乎在倾听两人的私语,而山间的鸟儿也在欢快地歌唱着,为这一刻献上了最美好的祝福。
她明了自己的内心对秦晏的痴迷,自从那日桥下偶遇她就不可救药地想着他。而现下,他为她亲手做糕点,刻她的名字,那嘴角的触碰,还有现下的含情脉脉。难道仅仅是因为哥哥给他的机会吗?
半夜绾琬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白天的种种。结果就是第二天顶着一对熊猫眼,被香儿揶揄。
春去秋来,秦晏有意无意地帮成旭解决了许多棘手问题,两人也成了莫逆之交。绾琬和成旭都成了秦晏家中常客。成旭明白自家妹妹对秦晏的心意,时不时地给秦晏旁敲侧击。
秦晏表现得光明磊落,一再表示自己要做出更多成绩才能配得上相府之女。陆相也借着成旭之嘴,对秦晏略有耳闻,笑着说:“年轻人,在历练历练,才能配得上我的宝贝女儿”。
绾琬听着,心里也有自己的计较。她想要帮助秦晏,不是因为自己恨嫁,而是因为她觉得秦晏太苦了。小小年纪没了家,自己苦苦支撑,为兄长尽心竭力。
两三年的光景,绾琬看着秦晏整整瘦了一圈。日日为兄长筹谋,听小厮说他经常整夜整夜地熬,但白天一得出空闲就陪着绾琬,自己却舍不得用来休息。
绾琬心疼得没办法,劝他也不听,只好每日让厨房吊着高汤,亲自给他送并且看着他喝了,才作罢。
每当此时,秦晏都会轻轻拂过绾琬的头发,温柔地对她说:“我一定用最快的速度挣得一副好前程,然后八抬大轿娶你过门,我们一生一世一双人,再无他人……”
绾琬水汪汪的大眼晴里泛起一层薄雾,捣蒜一般点头。其实她心里只想让秦晏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