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赴约
“我们相遇太晚,用幸福只争朝夕。”
短短一句话,从他们布满遗憾的过去,延伸至尽在掌握的现在,最后,蔓延到那个可以预见的未来。
邹喻听着,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填满,隐隐发涨。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委屈,先是涌上心头,再是涌入眼眶。
“你还知道晚啊?”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声音不受控制地,带着哭腔。
可她,明明不是想要质问,也不是想要责备。
——她就是,太想他了。
看她哭,梁时遇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砸了一拳,泛起阵阵生疼。
此刻,他们站在商场大厅的走廊,头顶有白炽灯光,身后有往来人群。
梁时遇长臂一伸,郑重地把她往怀中一揽,用大衣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清沉声音贴着她耳廓落下:“嗯,我知道。”
——我知道我来晚了。
拥抱的这个瞬间,他们近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直到下一秒。
“对不起。”
“对不起。”
两声对不起,同时说出口。
梁时遇听了,抱在她身侧的双臂骤然收紧,微垂的眸光里,有很深的情绪。
下一秒,直接将人拦腰抱了起来,往外走。
邹喻埋首在他肩上,问:“要去哪儿?”
“回家,”他说,“不想让别人看见你哭。”
停车位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但此刻她脸上都是泪,梁时遇怕她吹冷风受凉,就想着先把泪给她擦干。于是,找了个位置较为偏僻的排椅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拿出纸巾,边擦边哄:“我说对不起,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来晚了,你说对不起是怎么个意思?嗯?”
邹喻听了,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从泪眼中筛出几分清明:“我妈妈当时跟你说了很过分的话,是不是?”
闻言,梁时遇目光闪了下,但很快便恢复最初,屈指敲了下她额头:“瞎说什么呢你。”
说完,把纸巾往手里一攥,另只手拉着她站起。
“你别想瞒我,”邹喻牵上他的手,还想着用激将法把他的话套出来,“你要是瞒我,我就去喜欢别人了。”
听到这么个蹩脚的理由,梁时遇没忍住笑出了声:“天天做梦梦的都是我,还想着去喜欢别人?”
说着,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语气又是责备又是哄的:“你怎么这么三心二意啊,邹小喻。”
邹喻完全没意识自己生病那晚说过什么话,还搁那儿狡辩:“我没有梦到过你。”
“成,”梁时遇也没拆穿她,沉沉笑了声,说,“有没有,以后睡一起就知道了。”
“你不跟我说实话,我就不跟你睡!”
话音一落,邹喻便沉默了。
梁时遇也被她的口不择言给气笑了,眉目凑近,似笑非笑:“你真想气死我,是不是?”
她抬眸,对上他漆黑明亮的双眼,回答道:“不是。”
回答完,觉得反正已经丢过一次人了,不差再丢一次。
于是,极为大胆地,又在后面添了句:“气死你,我就没老公了。”
说完,转身就跑。
就这样,梁时遇被一个称呼——
给叫傻了。
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今年的京溪城,下雪天格外多,这会儿,地上的旧雪还没化,天上就又飘起了新的雪花。
她穿着一件白色长款风衣,奔跑在漫天大雪里,纤瘦高挑的身材,不管从哪个角度看,画面都极美。
本来一切安静又美丽,直到奔跑的人一疏忽,脚底一滑,眼瞅着就要往地上跌。
这时,站立许久的“雕塑”瞬间开启本能反应,迈着大步就跑了上去,在她倒地前,拉住她的手把她整个人往怀里一抱,然后,任凭自己的背脊,撞向大地。
蓬松柔软的雪地,瞬间凹下去一片缠绵的图形。
邹喻在一个严严实实的护佑中,平稳着陆,整个人趴在了他身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个人均是一愣。
不约而同地,想起十几年前的那年大雪。
那年冬天,因为参加数学竞赛的集训,梁时遇有一段时间没能来学校,直到初雪那天。
那场雪下得很大,邹喻当时正在操场上和朋友们打雪仗,看到许久未见的他,脚步惊喜地顿住。
过了好久,才想跟他打招呼,正准备抬高手,却见他眼神往后瞥了眼,几乎是瞬间,邹喻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抓住,然后被人抱着转了个圈。
然后,她就在悸动的青春期,听到了一颗悸动的心跳。
如今,多年过去,心跳声依旧如影随形。
她却没有当年勇敢,有些温吞地说:“梁时遇,我替我妈妈,跟你说声对”
漫天大雪里,那句没说出口的“对不起”,瞬间就被淹没。
不是淹没于大雪。
而是淹没于,他奉上的热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