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试探
学生们大多已经吃完饭回宿舍午休，食堂的这个角落只有他们俩。
宁惟玉勾着唇角，催促道：“快点啊。”
殷商修长的手指按在碗沿，暖色调的灯光撞入他瞳色极深的眸子里，却丝毫没有减轻里面的冷意。
这时候的殷商已经初具后文偏执阴郁阴晴不定的模样了，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很容易怀疑自己下一秒就会被拉去沉海。
但宁惟玉丝毫不怵，甚至还往前探了些，直直地盯着殷商的眼睛：“殷商，吃不吃？别给脸不要脸哦。”
刻意放轻的语调听起来温柔，但谁也不会弄错里面的傲慢和嘲弄。
殷商注视着宁惟玉近在咫尺的脸，过了好一会，出乎意料地抬手握住筷子，慢慢地夹起一块肥瘦均匀的肉。
殷商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宁惟玉那双璀璨明亮的双眼，与此同时，锋利的虎牙撕下炸得酥脆的瘦肉边缘。
他应该生气的，他应该直接离开的。
他确实很没有沾荤食了，发育阶段的骨骼因为获取不到应有的营养，每天都疼得很。
但这并不足以让他低下头。
他只是……忽然有那么一点点想要明白。
殷商滚动喉结吞咽，面无表情地想。
眼前这个人明明每次都混账得很，语气神态无一不是轻慢戏谑，偏偏又好像总是藏了那么一点微不可查的关心。
就像是顽皮的猫，狠狠挠人一爪子，挠完又要娇里娇气地喵喵叫。
他忽然很想知道，学长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殷商垂下眼，再次夹起餐盘里的食物。
如果学长不肯说的话，就绑起来好了。
毕竟再不听话的猫，被拎起后颈皮的时候，也是受制于人的，不是吗。
……
宁惟玉看着一言不发低头吃肉的殷商，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丝怜爱。
小可怜，饿久了吧。
又看了几秒，宁惟玉收回目光，开始吃自己盘里的食物。
他把大部分的荤菜都拨给了殷商，留下的菜只占了餐盘的小角落。
他上辈子确实被宠的有些挑食，但也没有像他刚才表现的那样挑剔。
现在只留下这么点饭菜，纯粹是因为那个打架之后的虚弱debuff还没消除，再加上昨晚被宁惜琛要求喝了一碗味道奇苦无比的中药，现在一点食欲都没有罢了。
两人都吃得很安静，细微的餐具碰撞声意外的给这一角落添了些和谐的意味。
殷商吃得文静又快，不到十分钟，就放下了筷子。他带着几分久违的满足感和饱腹感看向宁惟玉。
这小少爷正在安安静静地吃饭。他吃的很少，且慢，似乎每一口都要细细咀嚼。平时嚣张得不可一世的小混蛋，此刻动作斯文优雅，垂下的卷翘睫毛打出一小片阴影，看起来格外乖巧。
殷商不得不承认，宁惟玉确实有一张让人不忍心苛责的漂亮脸庞。
精致脆弱的，明艳张扬的，两种极致的反差在他身上完美融合。
之前……他从来没有注意过宁惟玉居然这么好看。新学期遇到的宁惟玉，像是注入了灵魂一般，张扬漂亮得让人想忽视都难。
殷商抿了抿唇，端着盘子站起来，默然站了几秒，就要转身离开。
“站住。”还在细嚼慢咽的宁惟玉悠悠喊住他，“走什么？等会有事和你说。”
殷商盯着他乌黑柔软的发顶，平静道：“你可以现在就说。”
“不。”宁惟玉哼笑着瞥了他一眼，“你敢走一个试试。”
蛮不讲理。
可他再一次违背理智停了下来。
殷商眸色幽深地看着自顾自继续吃饭的宁惟玉，没有说话。
宁惟玉没有管殷商，在脑海里问系统：“在吗？那个员工积分商城有没有什么可以提高食物吸引力或者食欲的东西？”
［有是有呢，不过宿主积分余额不足哦。］
宁惟玉看了眼盘子里索然无味的饭菜：“不能赊账吗？”
［这……］系统小心翼翼，［这个需要和上级汇报一下。］
“那算了吧。”宁惟玉是见识过他们这个处理效率的，“等你汇报完回来，第二天的饭都凉了。”
系统羞愧地闭麦了一会，再次小心翼翼地问：［宿主，您这样羞辱男主，真的没问题吗？］
前面几次冲突虽然看起来还是在找茬，但本质上是帮助殷商解决了问题。
这次的……系统分析了半天，始终觉得男主获得的唯一好处就是那顿比往常丰盛的饭。
“大概率没问题，有问题也没关系，解决不就好了。”宁惟玉有些奇怪，“你们系统内部没有任务评定标准吗？怎么还要问我。”
［我是第一次上班，不是特别了解呢。］系统的声音听起来居然有几分羞涩和不好意思，［任务进度判定都是主系统分析检测的。］
宁惟玉：“……”
这个穿书局真的靠谱吗？
系统在宿主的沉默中感受到了双倍羞愧，反思片刻以后，还是没忍住求知的欲望，小声问道。
［宿主，为什么您觉得这样没有问题？］
“这几次行动主要就是想试一试，维持人设的情况下怎么产生交集才能最大限度完成任务，会不会出问题不重要，本来就是在试错。”
系统一边洗耳恭听一边做笔记：［然后呢？］
宁惟玉在意识里继续说：“至于殷商本人。”
他在看原著的时候就特别欣赏和喜欢殷商这个角色，对他的理解也远超其他角色。虽然穿书以后有些细节和原著不符，甚至在某些方面让他摸不着头脑，但据他观察，殷商总体上的性格是符合原著的。
“他不信任任何人，我目前所做的一切对他来说顶多能引起怀疑，但绝不可能敞开心扉接纳我。他习惯掌控一切，现在没走八成也是在试探我。看出来没？我们俩现在就是在你来我往试探，只不过我出于私人原因对他有些偏心。”
“他嘛，是一个偏执且执行力极强的人，野心勃勃，睚眦必报，对自己在意的目标可以倾尽一切达成。”
宁惟玉没有理由的，就是很喜欢殷商，哪怕他的性格对于常人来说有些偏执和阴沉。
所以他乐意为了任务尝试各自方式，也不排斥殷商对自己的探究。这个过程中即使有问题又怎么样呢，他又不是不能解决。
而且，殷商这不是表面乖乖的任他欺负嘛。
系统欲言又止：［可是……］
“反正我也没崩人设，没有可是。”宁惟玉没耐心继续说了，敷衍道，“如果还有别的原因，那就是因为我太好看了。”
系统：［好……好呢。］
一人一统正说着，评定任务进度的系统音就弹了出来。
【叮，主线任务进度增加。】
和前面两次给出来的增加提示不同，这一次没有系统给出的任务内容判定。
系统：［？？！！］
宁惟玉也愣了一瞬，随即笑道：“哦，你看，可能真的我太好看了，或者本人觉得他的生活被改善了吧。”
系统大受震撼。
宿主不愧是唯一人选！强者！
宁惟玉咽下最后一口饭菜，把筷子撂在空无一物的盘子上。
殷商保持着站在桌边的动作，听到宁惟玉起身的动静，转头看了过去。
宁惟玉赞赏道：“真乖。”
语气温和欣慰，像是哄一只狗狗那样。
这个人，总是有那么多的混账模样，总是可以轻易挑起人最激烈的情绪。
殷商轻轻按了按自己的指关节。
“所以是什么事？”
“哦，也没什么，打架那事儿有个检讨，帮我写了吧。”宁惟玉在殷商面前挥了挥拳头，“听到没有？”
这只手不同于那天和仇康打架的模样，虽然现在也是在挥拳，但挥得软绵绵的，其实一点威慑力也没有。
“我没有义务帮你写。”
殷商抬手抓住宁惟玉乱晃的手，按了下去。
纤细的手腕，他一只手拢住还绰绰有余。
“学长，我不是你那些听话的狗。”殷商松开手，轻声说。
这个人就应该被牢牢地禁锢起来，将他做过的混账事都一一奉还。
任凭他怎么求饶，任凭他眼里沁满了泪水，也不心软哪怕丝毫。
殷商微微磨了磨锋利的尖牙。
这才是这种恶劣的混蛋该有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