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丧事（下）

    赵大爷正愁着，这时张白马的二侄子张二铜来了。赵大爷看到他就像看到救星一般，忙迎上去，满怀希望地问张二铜说：“二铜侄子，你可来了，你看你叔这样了，咱们该怎么办？”

    张二铜看到赵大爷急切的样子，忙摆摆手说：“赵叔，您老可别问我，我叔过继的是大栓兄弟，这事我不管插手。”张二铜说完走到门一边去了，他摸了摸破门说：“唉！人已死了，门留在这里也无用了，虽不值钱，但拉回家劈了当柴火也能烧几天。”张二铜说着就要把门卸下来。

    张二铜的举动让的有的人都感到震惊，大家都小声议论着。赵大爷沉着脸也不说话。忽然“哐铛”一声，门掉了下来，张二铜一时没扶住，门倾斜而倒，一下子砸到张白马的尸首上。

    赵大爷看到被砸的尸首，巨声呵斥了一声：“咋回事？”

    张二铜看到门砸在尸首上，就已经吓得不轻了，又听赵大爷这么一声呵斥，顿时如木鸡一般呆在那里一动不动，半晌才回过神来，忙把门板拿到了一边。

    赵大爷拍着张二铜的肩膀说：“二铜，这东西也值不了几个钱，你四叔从小也疼过你，在这里已经卧了好几天，也没有人管，怪可怜。咱们也不能就他成了鸡狗，连个归宿也没有，还是先打发他上路吧。”

    张二铜还是带着极不情愿的口气说：“这事俺大哥说了算，他不在，什么事也办不好。”

    说曹操曹操就到，赵大爷和张二铜正说着，大栓来了。他看了看这狼狈的场面皱了皱眉头，又对赵大爷说：“大叔，你看咋办啊！”

    赵大爷冷冷地说：“你是他儿子，按理应该早到场，你看着办吧。”

    张大栓虽然碰了个冷屁股，但仍然赔笑着说：“大叔，这可不行，这事还得您多操心。您也知道我家那口子不好说话，我刚才还跟她商量着，把我爹请到家里，可是她说不是亲爹，我爹又有这么多兄弟，坚决不能来我们家。她说了，如果我把老头子请到家里，她就不跟我过了。”张大栓停顿了一下又说：“再说这事也没有什么亲戚来，也不用按什么风俗，去找个坟，埋了就行了。”

    赵大爷听着张大栓如此轻巧的话，心里有些生气，怒斥道：“混账，这是小狗小猫吗？你还有没有人性？”周围的人也看不下去了，也纷纷地说：“怎么了得给老人家穿几件衣服，把坟整整，才花几个钱啊！”

    听着大伙的议论，赵大栓也变得不安起来，搓着手，两眼扫来又扫去，看看这个，望望那个。赵大爷缓了缓口气，拍了拍张大栓的肩膀说：“大侄子，看到了吧，大家伙都看不下去了，你快去寿衣铺买几件衣服，找几个人帮着给他穿上衣服，再买个稳妥的棺材，安排几个人到你们家墓地给你爹开个口，吹吹打的事就省略了，不管如何，咱得把你爹给送走。”

    张大栓一条条地听着赵大爷的要求，最终想了想，还是不情愿地答应了，接着就去办理了。赵大爷走到刚被砸过的尸体边看了看，点起一根烟，抽了一口，蹲下说：“哎，老哥啊！你现在是否明白了，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看这惨状，该怎么说啊！”

    大伙听着赵大爷的话，也都为这个老头悲惨的一生自叹着。是啊，他的确作过许多孽，就在这个小棚子里，村里还有人看着他调戏从这里经过的小姑娘，年轻时作过的孽更是数不可数啊。

    大家都在叹息着，忽然听到外面的鸡拼命飞跑的声音。赵大爷忙出去看了看，原来是张大柱的娘在追鸡。这鸡是哪来的？原来张白马生前养了两只母鸡，一只公鸡。这三只鸡倒也挺得人心，虽然老人已经去世三四天了，但它们也竟能在荒山野岭中生存下来。

    可是鸡并不是那样容易逮着，张大柱的娘来回与周旋着，累得直喘气。赵大爷看着气喘吁吁的张大柱的娘，鄙视地笑了笑说：“我说老嫂子，你说你这么年纪了，这样跟鸡周旋，有个磕磕碰碰的怎么办？也真难为这几只鸡了，真是鸡不惹人，人惹鸡啊！”

    大伙听着赵大爷的话，跟着一阵哄堂大笑。张大栓的娘却顾不得这些，谁也不理会，继续抓鸡，很快把鸡赶到了栅子里，逮住鸡，瞅了赵大爷一眼，什么也没有说，把鸡放到筐子里就要走。

    忽然，她看到栅子旁边有一根木头看着挺结实，忙把木头拿起来，一手挎着筐子，一手拿着木头，一拐一拐地走了。至于谁说什么，她才不管呢。

    “真是一伙什么东西！”赵大爷叹了口气。不一会儿，大栓真的买来几件单薄的寿衣，一口小棺材。至于坟，修的也跟鸡窝差不到哪里，草草地就把丧事办完了。

    几个月后，赵大爷去地里锄草，刚好走过张白马的坟，便情不自禁地走过去。“坟边的草儿真好，如果你真是白马，有草吃还真不错。你年轻时曾经多么风光，却没想到老了日子如此悲惨。你知道吗，你留下的东西早就的不到了，他们就怕捞不着，早就把你的东西拾掇没了，连根草棒都没剩下。但谁以后会给你烧个纸钱呢？赵大爷在这里蹲着抽了几根烟，把烟头踩灭，一步步地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