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丧事（上）

    刚吃过早饭，赵大爷沏了一壶茶，打开电视，到火炉边一坐，甚是惬意。赵大爷今年六十多岁了，不但在家里，在村里也颇有些威望，红白喜事都少不了他的主持。现在刚过完年，没有家活，村里也甚是消停，是该轮着他清闲了，毕竟一年这样的日子太少了。

    他拿了两个茶碗，倒上茶，看起电视来。刚过完年，电视节目还不错，哄得老汉笑逐颜开，双手不停地把茶杯送到嘴边。

    赵大爷已喝了会茶，刚要再端起一碗，忽然听到门外有人喊他，他忙放下茶碗，走出去看看。竟是村主任王胜慌慌张张地站在门外张望。他看到赵大爷走出来，急忙迎上去说：“大哥，出事了！”

    赵大爷看他慌张的样子，奇怪地问道：“咋了，看你这慌张的样子，是谁家出大事了？我刚沏好茶，屋里说。”

    “不，大哥，我不进去了，我来告诉你一声，咱们村的张白马死了，可能死了几天了，刚被几个孩子发现了，我知道后就来找你。大哥一会去看看吧，我再去处理其他事。”王胜急切地说。

    “唉！这人咋说没就没？兄弟你别急，我一会就过去。”赵大爷叹了口气说。王胜应了一声，便急步离开了赵大爷家。

    赵大爷回到屋里，此时赵大娘并没在家，一清早就出去压碾了。过了一会儿，赵大娘回来了，赵大爷就忙对他说：“刚才王胜来告诉我，说张白马死了，我去看看。”说完，还没等王大娘回过神来，就一溜烟走出去了。

    “唉！死老头子，你饭还没吃呢！”赵大娘忙追了出去，但赵大爷早就不见人影了。赵大娘无奈地叹了一声，又骂了：“一句死老头了，总干义务活！”对于赵大爷做义务活，赵大娘虽然有怨言，但也无奈。

    赵大爷在村里本来就是热心人，而且红白理事中一些约定成俗的做法，赵大爷都懂，尤其是在白事中，传说如果哪个环节做不好，死者就到不了黄泉路，不得安生，更别说投胎了。虽然说这些都是一些谬误，但在农村只要有说法，人们就相信，所以很多事都是马虎不得的，而赵大爷这个义务也必须尽。

    对于张白马，赵大爷当然非常了解。想当初，他也是本村响当当的人物。他曾当过汉奸的自卫队长，天天骑着高大的白马甚是风光，也就有了张白马的称号。

    张白马以前曾娶过几房老婆，但因为他曾被关入牢房，那几房老婆走得走，散得散，唯一的女儿也跟着老婆去了外地。解放后，张白马也曾做过一些小本生意，日子过得也挺不错，还曾过继过一个儿子。

    但老头的性格古怪，非常不合群，不易与人交往，于是自己在村郊搭了一个小棚，一个人生活。最近几年，村里照顾孤寡老人，想把他请到敬老院里，据说敬老院把他照顾得还挺不错。可是老头子却享不了这个福，今天跟这个吵，明天与那个闹，一赌气就回到了自己的老窝。

    回到老窝虽然是自由了，可是他毕竟是八十多岁的老人，生活诸多不方便，再加上无人照顾，死了好几天都没人知道。赵大爷觉得他挺可怜，但心里又有些埋怨，你说政府给你好日子让你过，你偏不过，真是贱骨头！

    赵大爷边想着边走，不禁叹了口气，离张白马住的小棚越来越近了，便又加快步伐走上去。在场的人看到赵大爷来了，忙都跟他打招呼，赵大爷也同大家一一寒暄。寒喧着的功夫，赵大爷已经走进张白马住的小棚。只见张白马早已死得挺挺的，身上也没穿几件衣服，样子甚是凄惨。

    赵大爷看到周围的人，只是站着看热闹，没有一个上凑的。赵大爷看了看众人，皱了皱眉头说：“怎么没看见大栓呢？没人跟他说一声吗？”

    赵大爷口中的大栓就是张白马的过继子。大伙都应和着说：“已经派人找过他多次了，他就是不来。”赵大爷看到这个狼狈的情景，心里顿时升起了急火，一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虽然他能办事，但如果见不到张白马的亲属，什么事都不好办。

    赵大爷毕竟还是经事的高手，很快压住心中的急火，思考着该怎么办。而周围的人却不停地在议论着，这个说这个老头没福气，那个说他活得不争气。可是不管他们如何议论，人已经不在了，现在最火急的是如何处置老人的后事。

    赵大爷在心里暗暗地骂着张白马的亲属，不管这个老头如何，他在年轻时手里宽绰的时候，他们也得了张白马不少好处。老人老了脾气古怪，你们无法与他相处，不养已遭人非议，如今老人死了，连个人影都不见，这帮人真是太无仁义可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