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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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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炽的痛经在喝过热水吃过止疼药之后稍微缓解一点,坚持着上完了一整天的课和自习,晚自习下课的时候几近虚脱。

    “你可真是顽强,”路紫怡搀着她往教室门口走,“换我早就请假去医务室躺平了。”

    她摆摆手示意自己也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身后响起好听的声音,“余炽!”

    “欸?”路紫怡比她先回头,叫出来人的名字,“孟思吟!怎么了?”

    孟思吟的声音有种不符合她甜美长相的清冷,“我能跟你们一起回寝室吗?”

    路紫怡先应了句“当然可以”又眨眨眼看向余炽。

    “看我干嘛,”余炽有气无力地笑了,“我是那种排挤新同学的人?”

    孟思吟于是上前两步挽住她另一只胳膊。

    余炽这会儿就像一个即将要上刑场被两位行刑者一左一右架着的罪犯,但她实在是没什么力气挣脱,于是便由着俩人这么搀着自己往宿舍楼走。

    路紫怡跟孟思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内容是孟思吟以前班级的帅哥。

    她心道路紫怡你真是到了哪儿也改不了向往帅哥的本性,下一秒便听见熟悉的名字。

    “你觉得周容温跟他比起来怎么样?”

    路紫怡挤眉弄眼地追问,孟思吟想也没想便开口,“那周老板还是在我心里排得上前几号的。”

    “你已经开始叫他周老板了?”路紫怡惊讶,“我都是混熟了一点之后才叫的。”

    孟思吟没多解释,只道,“我们之前就认识。”

    余炽把这段对话听了个全,正缩着脑袋降低存在感,但没想到下一秒孟思吟的话头就落到自己身上,“余炽,你觉得周老板怎么样?”

    “啊?”她决定装傻,因此语气有点生硬,“什么怎么样。”

    入秋的冷风把她吹得一个激灵,小路两旁的梧桐树开始掉叶子了,有一片飘到她肩膀上,又跟秋风拉着手飞走了。

    路紫怡跟孟思吟统一了战线,打定主意要从她这里问出点什么来,“你看你看,连孟孟都觉得你们俩有猫腻!”

    孟孟?聊帅哥果然是女孩子拉近关系的好方法。

    她歪着脑袋假装思考,想起来什么似的先往身后看了一眼,确保周容温不在她们后面之后才开口,“周老板……皮相不错,就是那个嘴,太气人了。”

    路紫怡和孟思吟都笑起来,但依旧不肯放过她,一个接一个地硬要追问,“但是他好像对你很不一般哦。”

    “哪里不一般,”余炽觉得心累,“特别地……记仇?”

    “切。”路紫怡和孟思吟同时发出没劲的嘘声。

    余炽无可奈何地摊摊手,“你们要我说的。”

    她心里升腾起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想了想开口,“不然还有哪儿不一般。”

    “哪里都不一般好吧!”路紫怡开口,“周老板这个人吧,你没转过来之前除了跟胡高达还有刘文昊、高梓淇熟悉一点之外,跟其他人的交往都很淡。”

    她想了想继续道,“就拿我自己举例吧,之前我跟高梓淇他们出去玩的时候周老板都很少来的,来了也就是当个耀眼的背景板。上次咱们出去玩的时候,一听你有事他一下子就站起来了,打了车就往你那边赶。那个时候我们几个都吓得不敢说话,就他一边和你保持联系一边指挥我们该报警报警,更别提车子走到一大半的时候堵了,他把我们几个扔车上,直接下车跑过去找你了。”

    余炽抿抿唇,“换了你们谁遇到这种事他都会这样的。”

    “你这就有点嘴硬了,”路紫怡摇着脑袋又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每天在你们俩后面看着你俩那些小动作都以为你们已经谈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

    余炽回忆了一下以往的画面,揪出一点苗头来,但还是先下意识地又把这点苗头放走了,“算了,他怎么样是他的事。”

    “真的假的,”这次是孟思吟凑过来,“你这么看不上他吗?”

    不是看不上,余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是这会儿本来就不应该想这些事,哪怕自己的暗恋几乎算得上板上钉钉,可来自学习以及家庭的压力也令她无法开口,更不能开口。

    所以周容温怎么看自己,怎么对自己,似乎也是高考之后她才应该考虑的事。

    她这样想着,心道以后面对周容温的时候倒不如坦荡一点,就做别人口中的“死对头”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倒是太过小心翼翼才会引起怀疑。

    有什么的呢,反正她的感情全由自己把控,喜欢或是不喜欢,看得出来也好,看不出来也罢,目前总归只是她自己的事。

    /

    余炽接到通知要跟着学校的老师出去参加英语竞赛通知的同时,从胡高达那儿得知周容温跟她前后脚出去参加信息奥赛省赛。

    比赛地点都在隔壁的南城,于是学校干脆包了一辆大巴车把两拨人都安排上去,早上一起过去,晚上再一起回来。

    她这个英语竞赛远不如信奥赛含金量大,一个只是个增添优秀履历的辅助选项,另一个却是实打实被高考承认的奥林匹克竞赛。

    走之前张英伟特地叮嘱他们俩,说成绩不重要,心态一定要放轻松。

    余炽轻松得很,就是不知道表面看上去很平静的周容温心里会不会紧张。

    她在大巴车停靠的地方侧头看了后者一眼,周容温却轻易地捕捉到她的视线,淡笑着开口:“又被我抓到偷看我。”

    “你这个又字特别没道理,”余炽白他一眼,“好像我之前偷看你被你抓到过一样。”

    “难道没有吗?”周容温还是笑。

    余炽于是回想了一下,从脑海角落里还真翻出来一点模糊不清的记忆,但依旧一副占理的样子,“看你两眼怎么了,人被生下来不就是让人看的?”

    周容温没背包,用帮她提书包的代价交易到余炽包里的一小块空间,这会儿考试要用的东西都在她包里,他闻言,作势要拎着她的包直接走人,“你的家当可都在我这呢,态度好点。”

    “我态度很好了好吧!”余炽不服气,“那你自己找个态度好的人帮你装东西吧,”她伸手就要把自己的包拿回来,“把我包还给我。”

    “错了,”周容温熟练地道歉,“您说什么都是对的。”

    余炽“哼”了一声向前走,只留给他一个傲娇的背影。等上了车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旁边的女孩子好奇问:“你去考试都不带东西吗?”

    “带了带了,”她尴尬笑笑,“包在同学那儿呢。”

    周容温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她后面,这会儿不咸不淡地应声,“那肯定,我们大小姐出门一般都要带四五个随从的。”

    她没理他,倒是旁边的女孩子觉得手足无措,压低声音,“你们关系这么差吗,那他还愿意帮你拿包啊?”

    “我逼他的,”余炽已读乱回,“揍了一顿才服气。”

    女孩子不知道是信还是没信,总之一路上没再跟余炽搭过话,她乐得悠闲,借着晕车药带来的困顿感闭上眼睛,虽然说睡不着觉,但养会儿神也是好的。

    她在迷蒙中察觉到自己身上被盖了东西,撩起眼皮看过去,对上旁边女孩子清澈的目光,用眼神表示了自己的疑惑。

    “他说你感冒了不能着凉,”女孩子指了指她背后的周容温,看她的视线从惊讶变成了八卦,“衣服也是他的。”

    余炽低头看了一眼,校服袖子上用黑色碳素笔写了个很小的“z”,是周容温的校服无疑。

    他们为了防止拿错校服都会在上面写名字,余炽在路紫怡的“胁迫”下甚至写的是组合款。

    “yc lzy”。

    总之很非主流就对了。

    她半睁着眼睛扭头去看后面的周容温,后者接收到她的视线冲她举了举怀里抱着的米色书包,那意思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河市的秋天的确有点冷,余炽想,于是盖着周容温的校服外套心安理得地又闭上眼睛。

    /

    考完试之后在规定地点集合,宁子澄跑过来跟她讨论刚刚的题,余炽属于考过试就不想再回头看的性格,答得兴致缺缺。

    她提着书包,这会儿倒觉得真的有点沉,正想拉开拉链看看自己都带了些什么东西的时候手里的重量一下子消失。

    “这会儿知道重了?”周容温带笑的声音精准地传到她耳朵里。

    他将自己的笔袋和准考证又都放进余炽书包最前面那个小口袋,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一盒牛奶递给她,“喝了吧。”

    “空腹喝牛奶不好。”余炽皱眉,但还是接过来。

    周容温叹气,居然又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你真的挺难伺候的。”

    可是虽然这样说着,他还是“口嫌体正直”似的给她拆了巧克力的包装袋,“一会儿回学校了才吃得上晚饭,你垫垫肚子。”

    她敏锐地察觉到一点什么,从他关心的态度和周到的照顾里。

    不过她不会挑明。

    余炽不再挑剔了,把巧克力接过来掰了一半给他,“你不吃?”

    “我不吃,”他摆手拒绝,替她拿着书包和牛奶,“不爱吃苦的。”

    她塞了一块到嘴里,草莓味,明明很甜。

    宁子澄在旁边盯着他们俩看,这会儿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们不是……关系不好吗?”

    问得很直白。

    余炽吃着巧克力点头,努力抛开脑海中那点“他似乎真对我有点不一样”的念头,“是啊是啊,他人品不好我看不起他。”

    “有没有点良心了,”周容温看她吃完巧克力,又把牛奶插好吸管递给她,“我还在这伺候你呢,怎么坏话张嘴就来。”

    宁子澄还是看着余炽,委婉道,“但你有胃病的话喝牛奶吃巧克力是不是也不太好啊?”

    “是啊,”余炽没心没肺,“但我喜欢吃非要吃,没办法。”

    “自己作呗,”周容温插话,“等哪天晚自习又疼得哭天喊地,别指望我帮你盯自习。”

    余炽走在前面,闻言回头白了他一眼,心想不知道是谁从上次自己胃病犯了之后一碰面就念叨着让她少吃少喝刺激性的食物,妥妥就是个老妈子。

    但她没有戳穿,只看向宁子澄,“谢谢你,我有分寸。”

    “挺好,”周容温又在后面冷哼,“对我倒是没一句谢谢。”

    “那能一样吗,”余炽冲他眨眨眼,“咱俩什么关系啊,说什么谢谢。”

    她最近似乎越来越皮了,周容温想,好像是从孟思吟来了开始,在他面前越来越放飞自我。

    “那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余炽站在公交车上车的台阶上回头看他,视线和他齐平,胆大包天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当然是相亲相爱的前同桌关系。”

    她特意强调“前”字。

    她扭头就上了车,周容温跟着她走到座位上看她坐下,才又抱着她书包坐到她后面。

    “steve没两天就走了,我劝你谨言慎行。”

    可惜余炽似乎不懂什么叫“谨言慎行”,她在周容温面前终于露出一点披着乖巧皮子的叛逆模样,扶着座椅靠背站起来转身,下巴磕在手背上,眼睛很亮。

    “那你想和我成为什么关系?”

    这或许是现在的她能做到的,最胆大包天的试探。

    发酵的暧昧似乎流动起来,周容温突然觉得难以呼吸。她太明白诱捕猎物的不二法则,于是一颦一笑都像是饱含目的性的“勾引”。

    太阳落山,弦月悄悄爬上天边。

    她好像在赌,但是在赌什么呢。

    赌自己不会在此刻戳破,又或者是赌自己能掌控事态,还是在赌他们都会暂时逃避。

    周容温开口,“我们难道不是一直是不和的死对头关系?”

    余炽笑起来,“这倒是实话。”

    她回正身子坐好了,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颗薄荷糖来往后一扔,正正巧巧落在周容温摊开的手心。

    “赏你了。”

    他于是明白,她在赌,赌他们彼此都对那个问题的答案——

    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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