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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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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是正常现象,凌信才稍稍放下心,让内官来替景雀擦身子,保持身上干爽。

    “哥哥,”凌芷拉着凌信的衣角,“如果他不流汗了,人很快就醒了。”

    凌信点头说知道了,让她继续去软塌上睡,自己守着景雀。

    北寰言左想右想,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夤夜出去一趟,找秋薄,告诉他刺杀机括的来源。

    若是从御林军神机营动手查,或许会节省很多时间。

    夜深了,整个皇宫都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就连画雨轩里灯都息了几盏。

    画雨轩伺候的女官说带时均白去偏殿休息,这里由她们守着就行。

    时均白想了想,没走。

    因为北寰舞在里屋睡觉很浅,外面有点风吹草动就在翻身。

    他在暮云峰跟北寰双子一起住了四个月,从未听说过北寰舞有睡觉不踏实的毛病。他想大约是在宫里,她不敢睡得太死的缘故。

    屋外一阵风扫过,草木灌木刷刷作响。

    北寰舞立即就醒了,轻轻唤了一声:“哥哥。”

    时均白起身,撩起帷幕,绕过屏风,到她榻前:“你哥哥去找秋统领了,刺杀景雀那根箭,不是一般东西。”

    北寰舞看了他一眼,缓缓坐起身,小声道:“你怎么乱进女子闺阁。”

    时均白走过去把她扶起来,坐在床边,看了一眼门外,轻声问:“你睡得不好,是因为在宫里的缘故?我看外面有点风吹草动,你就会翻身。我想着,我若在,你会睡得安心些。”

    北寰舞低头,不说话。

    时均白问:“小腹还疼吗?”

    北寰舞摇头:“好多了。景叔怎么样了?”

    时均白说若过了今夜没事,那就是没事了。

    凌家兄妹守着景雀。

    北寰舞点头,蹙着眉,眼睛不知道看在什么地方,没有焦点。

    时均白还说:“方才我看外面动静不小,就出去打听了下。宫里女官说,萧皇后夤夜把来参加你们生辰礼的人都送了出去了。”

    “嗯,”北寰舞说,“那就好。”

    时均白不明白:“刺杀的事还没查出所以然来,那些人出宫,刺客很有可能就跟着跑了。等这案子水落石出了再送出去不行吗?”

    北寰舞回道:“当然不行。无缘无故扣押朝廷命官的妻儿,是大忌。眼下这情况,宫里内官宫女御林军都需要彻查,不能派人出去送信到各家府上说明情况,倒不如直接把人放了。免得误会。当年永承太子为了太子之位,就用大婚骗了边境所有将士们的妻儿来许都当人质。陛下经历过那件事,知道那件事对君臣之间的伤害。所以今夜无论有没有查到刺客,都必须先把夫人公子小姐们送出宫去。这是一个跟朝廷官员相关的事情,那就不是陛下自己一人的事情了。”

    时均白来许都,听了一些朝廷上的事,知道在这里所有的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

    这事,就是陛下身不由己的事。

    时均白轻叹一声:“所以在这宫里,你睡不安稳,是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事,把自己也牵扯进去了吗?”

    北寰舞低声道:“这就是我跟哥哥生活的环境,也是我爹爹娘亲曾经生活过的环境。”

    甚至爹爹与娘亲在这里生活更加艰辛。

    “我看你哥哥位列宰辅,还以为他日子会比师叔他们好过。”时均白嗤笑一声,“谁知,都一样。”

    “爹爹不想我们过得这么辛苦,所以不让我们姓许。”北寰舞眼眸泛着微光,“可哥哥不这么想,哥哥觉得他必须来许都,只有这样,才能保安王府一世安好。在许都,我们握有主动权,能洞察事情动向,可以想办法破局而出。总好过当砧板上的鱼肉,生死由天。”

    时均白薄唇紧抿:“沁春城的案子能牵扯这么深,我着实没想到。”

    “我也没想到。只是今夜刺杀这事,必有所图。”北寰舞道,“虽然现在还说不清楚到底跟沁春城的案子有什么联系。我们在宫里等着,就能知道消息。”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萧皇后送完人,回咸宁殿,许景挚已经宽衣,卧在床榻上闭目养神。

    萧皇后卸了妆,换上寝衣,也上了床榻。

    许景挚见她收拾好,拉她到自己怀里。

    萧皇后趴在许景挚怀里道:“方才臣妾遣人去问过景雀的情况,正在发冷汗。凌芷说,发完冷汗人就能醒了。陛下不必太过忧心。”

    许景挚躺着,嗯了一声:“人都送出去了?”

    “是。”萧皇后道,“春蓝与春月在查今日伺候宫宴的宫女,白成在查内官。陛下先休息吧,明日应该就有结果了。”

    “许思快及笄了吧?”许景挚闭着眼,问,“她可有中意的人?”

    这话问得萧皇后一愣。

    女儿的心思,萧皇后怎么会不知道。

    许思喜欢北寰言。

    很小的时候他们一起在弘文馆上过启蒙课。后来北寰言就不来了。

    许思是北寰言的长辈。

    且不说他俩差着辈分,本应同姓有血缘关系。

    单现在北寰言才过十五,这婚事就说不到北寰言那去。

    萧皇后当然不能让许景挚知道许思这种违背人伦的心思,只说:“还没呢。等着陛下给她选夫婿呢。”

    许景挚道:“郭家世代簪缨,郭睿明是个老狐狸。他那长孙郭学林,也是个小狐狸。虽然还没入仕,但依我看登科是迟早的事。人长得很是周正,待人和善,在世家里口碑不错。可以替女儿留意一下。”

    “陛下,妾身就这么一个女儿。郭家长孙若是入仕,少不得要外放历练几年,我舍不得女儿吃苦。”萧皇后软着说,像是夹杂了春雨一般潮润。

    许景挚睁开眼,望着萧皇后。

    她趴在他身上,几缕长发滑落胸口。

    许景挚捡起她头发,问:“你想把女儿留在身边?”

    萧皇后道:“是呢,思儿本就是公主,身份显赫,依我看,不必再嫁高门,也可以一生富贵。”

    “话是没错,思儿的婚事可以再想想,不想她远嫁,就在许都里挑一个她顺眼的。时时都能进宫来与你闲话。”许景挚手指绕着萧皇后的头发,“今日有多少家公子,给你递了庚帖?”

    许景挚问的是北寰舞。

    萧皇后想了想  道:“北寰舞蕙质兰心,今日给我递庚帖的公子就有六个。等这事了了,我把她唤过来问问她的意思。”

    许景挚轻笑:“孤看大不可不必,今日她没想选婿。不然也不会一直躲着不见孤。”

    听许景挚这么说,萧皇后才想起来,今日确实没见到北寰舞。

    时间过得真快,他竟然也到了要操心孩子们婚事的年纪了。

    许景挚翻过身,把萧皇后压在身下:“想要吗?”

    即便是十几年的夫妻,面对这般直白的问话,萧皇后也是羞得耳根发热。

    她不答,他便当她想要。

    许景挚深谙此道,以前在浅邸的时候就流连在勾栏瓦舍。

    哪怕是这么多年的夫妻,许景挚也能让她瞬间攀到愉悦的巅峰。

    夜的黑在这种闲情逸致中逐渐丰熟,夜色里弥漫着暮春新叶青草的芬芳。

    御林军值房里秋薄正与北寰言说话,屏退左右,只留下御林军副统领江起在身边。

    北寰言道:“秋统领,这事我简单说,射杀陛下的那只箭,出自于我母亲最近才交给兵部的图纸。那新弓弩还在调试期神机营里最多不超过十把,可以从那入手开始查。再有这事一定是在宫里解决,因为您跟凌信没有追到人。那人要么是蛰伏在宫里许久,要么就是宫里有内应,不然没办法解释无端在偌大的宫里消失这件事。”

    秋薄回眸去看江起:“去神机营查这事。”

    江起抱拳应下,立即去办事。

    北寰言看着江起走,望向秋薄:“师叔……无论如何一定要把皇城城防看牢了,今夜这事,还没完。”

    秋薄点点头,拍了拍北寰言肩膀:“你放心,城防我已经安排下去了。你说这事跟师妹送过来的图纸有关系,我心里就明白了大概。刺客如果出了皇城,不仅是你们,连我都说不清楚了。”

    北寰言眼眸低沉:“这人来者不善。每一步棋都跟安王府有关。哪怕陛下当年与父亲交情再深,这种事出多了,谁都不可能心无芥蒂。”

    从沁春城开始发生的每一件事,安王府就没摘清楚过。

    时均白小叔叔还在大理寺关着,前段时间朝堂上还因为安王府与时家关系被参了一本,现在又出这种事……

    这些年,北寰言日夜担心的事终究是发生了。

    如果说沁春城假其山参与谋反,想把安王府拉下水是巧合,那么现在皇宫刺杀案里用的那只弓弩想把安王府拉下水,就不再是巧合了。

    在许都,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

    这一夜,内里监哀嚎遍天。

    春蓝与春月两个带着内里监老嬷嬷们一个一个审问今晚在晴膳房侍候的女官。

    白成那边今日在晴膳房侍候的内官也惨叫连连。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惨叫声才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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