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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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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傅认为凌芷学医,学医者医人,在生命面前,众生平等。

    所以凌芷到现在都不清楚在许都人分三六九。

    世家小姐们听见凌芷问她们婢女是什么,纷纷笑了起来。

    有个子稍微高点小姐走过去,绕着凌芷走了一圈:“你不是言公子的婢女,难不成是他的童养媳?”

    凌芷一脸疑惑:“童养媳又是什么?”

    小姐们又靠在一起,笑了一圈。

    “这位小姑娘,”一个比凌芷高点点的小姐走上前,问,“你知道言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吗?”

    这话一出,周围所有的嬉闹声都小了。

    凌芷蹙起了小眉毛,言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他身边除了舞姐姐,没有小姑娘了呀?

    哦,不对,她也是小姑娘。

    言哥哥没说喜欢她,但是也没说讨厌她,不讨厌应该就是喜欢吧?

    “言哥哥喜欢我呀。”凌芷眨了眨眼睛,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话一出所有世家小姐的脸色都变了一变。

    这小姑娘还没长大,脸都没张开,北寰言喜欢这样的?

    世家小姐们相互看了一眼,有人上去问:“你叫什么?”

    “凌芷。”凌芷如实回答。

    “朝中可没有凌姓的官员,难不成,不是京官?”

    凌芷哪听得懂这些,她看着这些姑娘老打听北寰言,还老笑她,顿时玩的兴致都没了。

    这些人一直在哪里窃窃私语,跟蚊子一样,烦死了。

    “小姑娘,琴棋书画女红骑射吟诗作对,你会吗?”又有人问。

    凌芷鼓着小嘴,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啊?

    “那,你们都会吗?”凌芷反问。

    那些小姐们纷纷点头。

    看那些姑娘们都点头,凌芷顿时就手足无措了,原来那些事情,这里的姑娘们都会,就她不会。

    她慌了一下,习惯性地抓住自己的衣角。

    凌芷这些年就学了医术,在暮云峰上有薛灿宠着,在学医方面没吃过苦。她喜欢睡懒觉,薛灿就允许她睡醒了再去找他。

    学医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经常因为山上的野兔跑的一天都不见人影。

    薛灿不逼她学习,那些正统的医书到现在她都没背全。

    凌信在她这个岁数的时候,都已经把那些正统医书倒背如流了。

    今天她进宫,听见了好多她没听过的词。

    看见了这么多举止优雅得跟舞姐姐一样好看姑娘,还知道她们会那么多东西,顿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从乡野蹦出来的野猴子。

    心里特别不舒服。

    “什么都不会,说言公子喜欢你?骗人的吧?”一个小姐拿着团扇,用眼角睨了凌芷一眼。

    那眼神里是鄙夷里夹杂着不屑。

    凌芷看懂了。

    她以前一直觉得言哥哥是喜欢她的,因为言哥哥什么都应她。

    可她现在也不确定了。

    因为这里的每个姑娘都精致得像个瓷娃娃。

    从小学的东西就比她多。

    看上去知识也比她宽广。

    “小小年纪,说谎可不好。”又有人附和。

    “看来她也不知道言公子喜欢什么。”有一个小姐躲在团扇后面跟身边的人小声道,“还说自己不是婢女,装的吧?”

    不是……

    凌芷眼睛红了一圈。

    我没说谎。

    她死死咬着下嘴唇。

    为什么她们都不信她呀。

    凌芷把手上的风筝往地上一摔,哭着跑了。

    北寰言虽然在亭子里,但目光没离开过凌芷。

    他大约知道今日这宴席是个什么情况,怕凌芷刚来许都什么都不懂,被人欺负。他就是跟人说话的功夫,再抬眼就看见凌芷丢了风筝,抹着眼睛,往院子外面跑。

    这动作他再熟悉不过了。

    这小丫头又哭了。

    他反向扫了一眼,看见凌芷身后站着好多姑娘,都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笑得灿烂,眉眼里全是鄙夷。

    北寰言倏地站起身。

    凌信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去?”

    “出恭。”

    北寰言说罢甩袖快步追着凌芷去了。

    北寰言绕着花圃找了一圈,最后在一堆月季里找到了蹲在那,抱着头哭得伤心的凌芷。

    他走过去跟她一起蹲在月季下,轻声问道:“蹲在这里能看见什么?”

    凌芷听见北寰言的声音,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到一边,继续哭。

    “小芷你看,那有鱼。”北寰言望着前方池塘,看见了里面翻上水面的红白色的锦鲤。

    凌芷也听见了水声,转头去看前方的池塘。

    眼泪还在她睫毛上、眼睛上挂着。

    她看见又一跳锦鲤跳了起来,落了下去。

    “啊。”她叫了一声,目光随着那鱼落到了水池里。

    随即她又听见有什么东西折断的声音。

    “这黄色的月季跟你这身嫩黄色的衣裳很配,我给你带上?”北寰言侧头看她,眼眸里盈满了春光。

    凌芷从未觉得北寰言这样好看,他的好看是一种被人无法沾染的圣洁。

    不能强求,只能祈祷。

    “言哥哥有喜欢的人吗?”凌芷吸了一下鼻子。

    北寰言怔了一下,问:“怎么了?”

    “那些小姐老问我你的事,”凌芷抿着唇,“她们对你都很感兴趣。”

    “我知道。”北寰言点点头。

    “那言哥哥有喜欢的人吗?”凌芷闷着鼻子问。

    北寰言不答,目光挪向水池,眼神孤冷,里面沉淀着太多凌芷读不懂的东西。

    “那,言哥哥以后会在许都成婚吗?”凌芷见他不答,又追问了一句。

    北寰言把月季插在凌芷头上:“你方才哭,是因为这个?”

    凌芷摇头:“她们、她们说我骗人。她们问我是不是你的婢女,问我是不是你童养媳,我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她们又问我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我说你喜欢我这样的,她们笑我。还问我会不会什么琴棋书画,我说不会,她们又笑我。她们说我撒谎,说言哥哥不会喜欢我这样的……”

    北寰言看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没忍住,低头浅笑了一声,看向她:“她们都不曾跟我接触过,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凌芷不哭了,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那些人根本就没接触过言哥哥,怎么知道她说的不是真的呢?

    “是不是许都里的世家小姐们都会那些个什么琴棋书画呀?”凌芷抿了抿唇,“我从现在开始学,还来得及吗?”

    “你学那些做什么?”北寰言不解。

    “因为那些姐姐说你不喜欢我这样,什么都不会的。”凌芷鼓着嘴巴,捡起边上的小树枝,戳地上泥。

    “可我也没说过,我喜欢她们那样的。”北寰言望着凌芷,表情严肃。

    “言哥哥,我问你呀……”凌芷也表情严肃地问,“她们说的琴棋书画吟诗作对是什么?”

    北寰言笑得更开了了,他忍不住戳了戳凌芷的脸:“你都不知道是什么,也要学?”

    “人人都学的东西,不是好东西吗?”凌芷问。

    北寰言笑着摇头:“天下读书人多了,最后能中举,在朝为官的有几个?天下人也都想学医呢,可把医术学好的,在江湖上声名显赫的又有几个呢?”

    北寰言站起身,把凌芷也拉了起来。

    “人人都趋之若鹜……”北寰言想她听不懂,就换了个说法,“人人都想学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但学习本身不是本事,因为谁都可以学习。能把学的东西学好、学精才是本事。你方才说的那些姑娘们,或许琴棋书画吟诗作对都会一点,也不过就是会个皮毛,很少有人全部精通。”

    凌芷觉得有点深奥,她听不太懂。

    北寰言就换了个比方:“这就跟你学医,医术十三科,大方脉、小方脉、妇人、疮疡、针灸、眼、口齿、咽喉、伤寒、接骨、金镞、按摩、祝由全部都精通,是需要天赋与时间磨练的。即便是你师父,他学医这么多年也只擅长用毒治病,不擅长妇人这一科不是吗?”

    凌芷好像听懂了。

    北寰言道:“《师说》里讲,‘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就是这个意思。”

    凌芷恍然大悟:“就跟言哥哥擅长策论,却不会医术。而我会医术,不会策论是一个道理吗?”

    北寰言点头:“是这个道理。”

    这么说来,凌芷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北寰言道:“小芷,你要明白,你所学之术,要比她们学习的那些更有用处。”

    “更有用处?”凌芷眨了一下眼睛。

    北寰言笑:“你学的《备急千金要方》里有一句话‘古之善为医者,上医医国,中医医人,下医医病。’这话的意思是上等医生能医治国家的弊病,中等医生能医治人的弊病,下等医生能医治身体的各种疾病。

    “你所学的医术最差也能救人性命,而她们学的那些,不过就是为了取悦别人而已。很少有人学琴棋书画是为了取悦自己。

    “你是为了别人而学,她们则是为了自己以后的生活不得不学。

    “你学的是大义,她们学的是小节,这两者本身就不能相提并论。”

    “那我想做个上医。”凌芷擦了一把脸,她虽然听得一知半解,但也知道言哥哥对她的期许。

    北寰言垂眸:“不觉得委屈了?”

    凌芷摇头。

    “回去罢。”北寰言伸手,“我牵着你回去,她们自然就知道分寸了。要牵吗?”

    凌芷盯着北寰言的手:“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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