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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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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寰舞能感觉到他浑身肌肉僵硬,拉着他手一边走一边道:“昨日你与我开玩笑的时候,怎么不见这般矜持?”

    时均白心道,那能一样吗?

    哪个女子也不会主动把他往被子里拉,也不会与他有如此亲密接触啊?

    他还没有男欢女爱的想法,只是跟北寰舞过了一夜,总觉得自己有点不太正常。

    每次看见北寰舞笑,他都忍不住回想昨天夜里香艳的一幕。

    时均白在心里唾骂自己是个畜生。怎么能对还没及笄的小姑娘生出这等龌龊的想法?

    可他越这样想,越无法正视北寰舞。

    北寰舞没察觉时均白的心思,只是拉着他一路买了许多吃食。

    “兄长!”北寰舞回头看时均白,指着前方,“前面有杂耍……”

    时均白伸手把北寰舞拉过来:“你走路看路!”

    北寰舞被时均白护在怀里,两人看着马车吱吱呀呀缓缓驶过。

    时均白忍不住喝道:“好好走路。”

    北寰舞再抬眸的时候,眼睛带了红潮,可怜巴巴地望着时均白:“兄长凶我。”

    时均白心脏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先是停了一下,而后疯狂跳动。

    他刚想去哄北寰舞,只见北寰舞再抬头的时候给他做了一个鬼脸,人洒脱地跑了。

    时均白无语。

    他忍不住想,北寰言是怎么对付他这个妹妹的?

    两人在街上闲逛。

    北寰舞看着风车去摸摸,看见花灯也要去摸一下。看见糖人想买,看见玉萧想要。

    关键是她只看不买,还老问价钱。

    时均白实在忍不了,把她拉到一边:“你不买,能不能别搞得一副你很想要的样子?”

    北寰舞白了他一眼:“本姑娘缺钱吗?不,本姑娘享受的是逛街的快乐。”

    时均白心道,逛街哪有快乐,腿都快逛麻了。这小姑娘哪来的这么多力气,一路蹦蹦跳跳走这么远,还能这么精神。

    “师妹……”

    “叫我妹妹。”北寰舞纠正。

    时均白无奈拉住她:“你别再逛了,我逛不动了。”

    北寰舞一脸嫌弃:“你到底行不行?”

    时均白不想跟她争论他行不行的问题,指着边上茶楼说:“我们上去喝口茶,休息一会,不然我真的能累死。”

    北寰舞蹙眉,凑到他身边,小声问:“你到底是怎么过时家七层塔的?体力这么差!”

    时均白反驳:“我过那塔也不用一直溜达啊!”

    北寰舞还没逛尽兴,但看时均白是实在逛不动了,就往一边茶楼去。

    这茶楼里不仅是喝茶的地方,还有人说书。

    两人上了二楼雅间,问小二要了一壶茉莉花茶,便坐下歇脚。

    北寰舞饶有兴趣地趴在围栏上,看着楼下台子上说书老汉讲故事。

    那老汉讲的是鬼故事。

    说沁春城只要到了夜晚,护城河边就能听见女子哭声。

    那声音有蛊惑人心的作用,经常有一些行夜路的男子被那哭声引过去,然后被河里的红衣水鬼拉进河里。

    运气好的可以逃脱,运气不好的就只能溺死在河里。

    那老汉讲得绘声绘色,说是一个小秀才遇见的奇事。

    讲得时候还时不时发出奇怪的声音,吓得下面喝茶的人一阵喧哗。

    北寰舞听着没意思,回身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我只当是什么呢。我在河里泡了一晚上也没见河里有女鬼。也不知道编个像样的故事。”

    时均白倒是听得入神,没接北寰舞的话。

    北寰舞拿手在时均白眼前一晃:“这故事你也信?”

    时均白说:“不是要搜索最近市井上流传的消息吗?”

    “这也算?”北寰舞指了指台下。

    “当然。”时均白似是想到了什么,觉得这消息有意思。

    北寰舞撇了撇嘴。

    搞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北寰言跟凌信两人还没到府衙,就听见府衙方向传来敲登闻鼓的声音。

    看热闹的人群里三圈外三圈把府衙门口围了个结实。

    北寰言与凌信上了府衙对面二楼的茶馆,才看见是一个女子在敲府衙门口的登闻鼓。

    那女子个子不高,穿着还算整洁。年纪看上去二十五六,登闻鼓架得高,她敲着很吃力。

    好一会儿,王五跟李浪才从府衙里出来,看见是个女子敲鼓,当即烦得不行,没好脸色问道:“何事?”

    那女子跪下,连连给王五李浪磕头:“二位官爷,我要告状!”

    王五李浪一脸不耐烦:“告状找讼师写诉状来!你知不知道敲登闻鼓者先要受堂棍十杖?!”

    那女子说着便哭起来:“小女子身无分文哪来的钱请讼师写诉状?只要老爷们接了小女的状,小女就算挨十棍子也认了!”

    “嘿?!”王五说着便要上去拉人。

    李浪烦周围这些围观看热闹的百姓,张嘴就要赶人,目光乱瞟之余看见北寰言与凌信站在府衙对面二楼茶馆里,静静地望着他们。

    李浪连忙去拉王五。

    王五瞪了他一眼:“干嘛?!”

    李浪让他看对面二楼茶馆,王五不耐烦地看了一眼,瞬间没了脾气。

    他立即好声好气把那女子扶起来,说:“我这就去回禀大人。”

    说完一路小跑进了府衙。

    纵尚在看各地呈报上来的税银,王五进来就跪地回禀:“大人,外面有女子敲登闻鼓。”

    纵尚头也不抬,只道:“先打十杖,有力气说话再报上来。”

    王五小心翼翼地回:“言公子在外面看着呢……”

    纵尚愣了一下,当即丢了折子,起身速速往府衙前厅去,边走边埋怨王五:“为什么不早说!”

    王五委屈,只能腹诽,早说您也不听啊。

    纵尚到了府衙门口,看见一个穿着还算得体干净的女子跪在地上哭泣。

    再看对面茶楼,北寰言贯是双手拢在衣袖里,淡然地望着他。

    那眼神就是在告诉他,这案子,你要接还要审。

    纵尚哪敢怠慢,立即上前亲自询问那女子来敲登闻鼓,所为何事?

    那女子一抬头,看见纵尚,便愣了一下,随即就磕头,哭着说:“求大人为草民做主,草民是从雏凤楼里跑出来的良家妇女。那雏凤楼逼良为娼,从附近的村落抓不满十五岁的女子去楼里伺候人……做的是那样的皮肉生意!小女、小女费劲力气才从那楼里跑出来报官,还请大人为小女做主啊!”

    纵尚也是一愣,而后蹙眉,他下意识地去看站在二楼的北寰言,只见北寰言眼眸微微眯起,一脸肃穆。

    纵尚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北寰言巡查的时候,在他的地界上能出这么个事。

    强抢民女,逼良为娼……还是不满十五岁的幼女。

    纵尚顿时脚下一软,没站住。

    李浪在一边两忙扶住纵尚:“大人!”

    纵尚提起一口气,知道要将功赎罪,立即大喊一声:“升堂——”

    府衙升堂不允许关闭府门,所有人都可以围观升堂。

    这是东陵国法规定的,意在让百姓监督堂官审案是否公正。

    正巧,这女子状告的雏凤楼掌事雪娘先前也被一并带到了府衙。

    正好当面锣对面鼓地对账。

    那女子看见雪娘立即跟看见鬼了一样,往一边梁柱藏去。

    雪娘倒是一脸疑惑,觉得这女子有病。

    她掌管着雏凤楼,楼里那么多姑娘,她怎么可能一个一个都记得住?

    那女子指着雪娘就开始哭诉:“是她,就是她。是她带我们去见那些贵人的!”

    纵尚看南雪娘:“这女子诉你雏凤楼强抢民女、逼良为娼,暗渡幼女进娼门,你认不认?!”

    雪娘惊得转头去看那躲在梁柱后面的女子。

    那女子接收到雪娘的目光,顿时吓得脸色全无,只敢蜷缩在梁柱后面。

    北寰言已经下了楼,到了府衙外,听着堂下的人说话,一贯淡然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丝笑意。

    片刻惊讶之后,雪娘又恢复了之前妩媚,她摇着手里的团扇,魅声道:“大人听诉也是要看证据的吧?雪娘不知道怎么得罪这位小娘子了,让这位小娘子在这里往我身上扣屎盆子。”

    纵尚觉得雪娘说得有道理,立即看向那女子问:“你可有证据?”

    那女子颤颤微微从衣襟里掏出一张纸说:“小女……小女有昨夜去雏凤楼买雏儿的官人的名字,以及他们睡的姑娘花名。”

    雪娘闻言,当即过去抓那女子,没一会两人便撕打在一起。

    最后那女子咬了雪娘一口,爬起来躲到黄海的身后。

    王五上前去把雪娘擒住,不让她动。

    凌信在一边惊讶不已,凑过头去小声问北寰言:“这演的哪一出?”

    北寰言颔首回道:“狗咬狗罢了。”

    说完他便不再看,转身从人群里出来。

    府衙门口长街上没几个人,有人都凑趣府衙门口看热闹去了。

    北寰言缓步而行,远离了府衙门口的嘈杂。

    凌信跟出来,问:“什么意思?什么叫狗咬狗?”

    北寰言双手拢在衣袖里,回头看着凌信说道:“小舞与时均白那样的身手,从雏凤楼里逃出来尚且那般狼狈。那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是怎么从那楼里逃出来的?”

    北寰言这一点,让凌信恍然大悟——这女子能出现在在这里告状,本身就是一件很蹊跷的事。

    北寰言又道:“那女子不仅逃出来,还带着证据出来了。你说那女子这一状告过去,目的为何?”

    凌信仰头想了想,目光追着苍穹中掠过的一只鸟儿:“他们……是想让雪娘成为这整件事的替死鬼?把这事钉死在她身上?”

    北寰言点头:“所以我说这事,是狗咬狗罢了。”

    凌信想想又觉得不对:“可,隔壁那院子不是烧了吗?即便是有名单,有什么用呢?找上门去调查,那些人大可推诿,说自己没去过啊?”

    北寰言又点了点头:“确实。”

    所以这事切入点,就不能是那个名单上的人。那个名单真假都有待商榷。

    北寰言不再说话,脑子里思绪转得飞快——

    雪娘看见有女子状告她的时候,她满脸的震惊。

    好像是,没想到会出这么个事。

    雏凤楼做事如此乖张,肯定不是雪娘一个人所为。

    雏凤楼一定有一个特别硬的后台,不然也不可能做出强抢民女、逼良为娼的事来。

    所以……

    现在是雏凤楼的后面的人,想要推雪娘出去顶罪,才找了这个姑娘来告发雪娘的罪行?

    北寰言负手缓行,一边走一边低着头,眼睛盯着青石板,眼神涣散——

    昨天小舞潜入雏凤楼闹了事,给雪娘敲了警钟。

    所以她二话不说,就放火烧了雏凤楼隔壁的院子,企图销毁所有的证据。

    没有物证,也没有人证,这案子就定不了。

    既然定不了,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北寰言想不明白——

    院子烧了,那么大的事,雏凤楼背后真正的主人竟然不知道这事?

    若是他知道院子被烧的这件事,还派人状告雪娘,这不相当于把雪娘得罪了吗?

    届时雪娘反咬一口,戴罪立功,把背后真正的主人供出来,这岂不是吃力不讨好?

    雪娘的后台有必要在这个时候、这个时间点,把雪娘卖了吗?

    案子还没落定,他还没开始动手查,对方怎的就这么着急想要把这件事钉死在雪娘身上呢?

    还是……

    北寰言抬头,目光看向东方朝阳升起的地方。

    若是说把事情的时间点再往前推一些,他似乎就有些想明白了。

    他在来南境之前,被帝君许景挚招到御书房。

    许景挚说南境最近有些异动,想要找一个人去看看。

    北寰言立即就听明白,许景挚是想让他走一趟。

    北寰言问:“不知道陛下得到了什么消息。”

    许景挚没说什么只是拿手腾空写了一个“王”字。

    北寰言看了心中了然,便颔首退下。

    他带着凌信从许都出发,往南境沁春城来。出发前他去了一趟藏息阁。

    这一路上,藏息阁在帮他搜集消息,源源不断的消息送到他手里,而所有的消息源头都指向沁春城的雏凤楼。

    这楼强抢民女、逼良为娼的事,他早就知道。

    只是不知道这楼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陛下在御书房腾空写下的那个字是“王”。

    所以南境所有的异动,他都应该往南泽王那里多想一想吗?

    他才刚到沁春城,在雏凤楼里就出了事。

    明说朝中是有人监视他的行踪的。

    若南泽这事牵扯南泽王,还牵扯朝廷……

    那他就不得不小心应对了 。

    是南泽王狼子野心,想颠覆政权……

    还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想要借南泽王做文章……

    都需要他在沁春城这个地方找蛛丝马迹,反推全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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