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鸿宴楼
鸿宴楼。
今日鸿宴楼大门敞开，持续有客人来来往往，里面的交谈声、上菜声和喧闹声汇在一起，果真有京师大酒楼的气派。
王国兴与刘青在前，身后跟着两个随从，都是精挑细选的好手。
一行人大摇大摆地进了鸿宴楼。
进了鸿宴楼，王国兴便停住了脚步，谨慎地环顾了酒楼一周，看到眼前座无虚席的光景，他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一旁的刘青想要戴罪立功，现在倒是极为配合，看到王国兴这副表情，凑过去小声问道：
“侯爷，怎么了？”
“第一个计划行不通了，一会儿千万别露出什么马脚。”
他和方正化制订了两个抓捕计划，第一个是王国兴在酒楼饭桌上突然动手，就如同黄得功袭杀刘泽清一样，将范永斗控制住。
第二个是方正化直接带兵冲进来。
但因为没有人知道范永斗的长相，所以即使第二个计划，也得王国兴先进去确认范永斗的身份。
“侯爷，为何不可？”刘青也环顾了一圈，没发现有何异常，惑然道。
“哼，你看看这里的客人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些平常百姓的装束。现在京城物价飞涨，哪里还有百姓专门到这里来吃酒。”
刘青顿时恍然大悟，把声音压的很低：“您的意思是说，这些人都是范永斗他们安排的？”
王国兴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小声道：“这个范永斗果然谨慎，他如此布置，必定还没有完全相信我。一会儿在酒桌上他也必有防备，恐怕我们四个人没有下手的机会。”
鸿门宴这种事，要不就是跟项羽一样有绝对的实力，要不就是黄得功那样，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搞突然袭击，否则成功的几率实在不大。
当然，项羽虽有实力，却没有必杀刘邦的决心，实在是悲哀。
可王国兴虽有必杀范永斗的决心，但一无实力、二无机会，这只能用悲催来形容了。
现在看来，第一个计划基本宣布破产，还是一会儿直接让方正化带着东厂番子杀进来吧。
毕竟，要论实力，范永斗和东厂比起来还是差点儿意思的。
“侯爷，刘大人，我家老爷在三楼等着您呢！”
楼上走下来一个人，王国兴认了出来，这人好像是一家胭脂铺的掌柜，之前一直是这个掌柜与他和刘青联络的。
刚下来，掌柜就眯着眼看向了王国兴身后的两个随从，笑呵呵地道：
“侯爷，我家老爷在三楼等您。刘大人，和这两个兄弟，咱们一起去二楼，在下亲自给你们设了宴。”
刘青一愣，看向了王国兴。
后者在心中冷哼了一声，心道果然有防备，为了不引起范永斗的怀疑，只能点了点头，随后跟着掌柜上了楼。
到了三楼，包厢门打开，只见正中坐着一个身着锦衣的老爷，左右侍立着两个身穿劲装的男子，王国兴与这两人对了个眼神，就已经知道了两人的武功，绝不是自己一人可以抗衡的。
范永斗笑容可掬地站了起来，拱手道：“这位便是侯爷了吧？”
……
与此同时，鸿宴楼外。
此刻，鸿宴楼前后的两条街上都被东厂控制，左右店铺里也都是东厂的人，若不是范永斗的面貌他们没有摸清楚，怕被其趁乱逃跑，他早就提着刀杀进去了。
“厂公，侯爷已经进去一个时辰了，目前还没有消息。”一个千户赶来报道。
方正化坐在对面的茶馆包厢里，透着窗子遥遥注视着对面鸿宴楼的情况，轻轻啜了一口茶。
“不急，接着等。”
“是。”那千户答应一声，反身离开包厢，继续探查。
终于，在一个时辰过后，王国兴一行人从鸿宴楼走了出来。
王国兴向这边瞅了一眼，打了一个手势。
方正化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从座位上霍然站起，眼神中厉色闪过，挥手道：“动手！”
他率先抽了一把腰刀冲了出去，门外几十个东厂番子也是应声而动，整条街的气氛瞬间变的肃杀起来。
此刻的范永斗，刚刚与王国兴商讨完火药买卖的生意，还没来得及走，就听外面一阵的嘈杂，天生的警觉性使他立刻嗅到了危险。
他迅速打开门往外一瞧，只见整个一楼已经人仰马翻，自己安排的人与东厂的番子战成一团，显然已经被压制。
而大门口，站着两个人，范永斗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是王国兴，此刻正朝里面张望，似乎在都坐着什么人。
范永斗暗呼不妙，马上就要关上房门，这时胭脂铺掌柜惶急地跑过来，范永斗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子，猛地将他拉进了房中。
“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王国兴没问题吗？”范永斗真的急了，冲着掌柜近乎咆哮道。
作为一个优秀的商人，此前面对什么样的危局他都能保持冷静。但当真正面对死亡的威胁时，他承认他心中有些慌了。
“老爷……这，我也不知。楼下有暗道，可以通往白塔寺，那里人多，一定能趁乱跑掉的。”
“那还不快些带路！”
两人蒙住脸，慌忙间朝楼下跑去，一路上跌跌撞撞，很是狼狈。
王国兴眯眼一瞧，嘴角冷笑一声，说道：“范永斗出来了，我去把他擒来！”
“慢着。”方正化却把他给拦了下来，嘴角阴阴一笑，说道：
“侯爷放心，这整个北京城全是东厂的密探，咱家现在倒想看看，他能跑去哪里！我们在后面跟着。”
……
与此同时，蒋家。
经历了几天的昏迷，蒋老太公终于幽幽醒来，他抬眼看了看四周，突然发现，自己床边的书架上，似乎少了几个……
古董？
“老爷，您醒了！”
一旁的婢女见状，一个出去通报，一个连忙上前服侍。
蒋老太公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指着一旁的空书架道：“我的龙泉青瓷哪里去了？”
这可是他的宝贝，是他父亲，蒋子轩的爷爷，亲手传给他的。
婢女疑惑地看了眼书架，歪头一想，说道：“好像是被公子拿走了，要不您去找王管家问问？”
“王管家？”蒋老太公顿时警觉了起来：“我们家哪里来的王管家！你胡说什么呢！”
“老爷，真不是奴婢胡说，您不知道，自从您昏迷之后，公子从外面找回来一个姓王的管家，这几天都是他在打理着蒋家呢。”
蒋老太公一听顿时不淡定了，他的儿子是个什么水平他最清楚，找一个外人来打理蒋家，那还不乱了套了。
正在此时，一声急切的呼声从门外传来。
“爹，爹你终于醒了。”
话音刚落，就见蒋子轩一哭带风地跑了进来，扑到了床边，声音带着哭腔。
看着他这个样子，蒋老太公的心再一次软了下来，轻轻拍着蒋子轩的肩膀，说道：
“子轩啊！爹问你，那个王管家到底怎么回事！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你不会被骗了吧。”
蒋子轩道：“爹你放心，王掌柜是我陈叔推荐来的，不会有问题的。”
蒋老太公眼神微眯，问道：“那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事！你快给我说说。”
于是，蒋子轩将他卖家产、炒粮价的事情和盘托出。
蒋老太公顿时两眼一黑，只觉身体内气血上涌，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现在终于知道，书架上的古董是怎么没的了……
“你、你……”
蒋子轩一把抓起老父亲颤颤巍巍的手，贴心地问道：“爹，你要说什么？慢慢说。”
“你、你个逆子！”
蒋老太公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几个字。
“我蒋家将近百年的基业，都要毁在你的手里了！”
蒋子轩被骂的一懵，喃喃道：“当时不是您让我去找陈叔的吗？这都是听陈叔的意见做的。”
蒋老太公闻言一窒，骂人的话如同鱼刺一般梗在了他的喉咙。
当初确实是他让蒋子轩去找陈演的，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蒋子轩前脚刚走，他就再次昏了过去。
整个一个烂摊子，就这样丢给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公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