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四人帮密谋
京师内城,陈演府邸。
仅仅过了一天,陈府就从原本的富丽繁华,变成了现在的寒冷萧索。
前厅内,陈演、魏藻德、光时亨三人坐在坚硬的条凳上,一人捧一个豁口的瓷碗,正缩着脖子喝着糙茶。
昨夜他们从方正化的手中,将宅子买回来,打开门一看,顿时都惊呆了!
表情就跟王承恩看到被洗劫过的奉先殿一样。
原本整洁的院子,被挖成了一个接一个的大坑,名贵的绿植都被挖走了,连根草都没了。
房子里,除了四面墙壁和几根柱子外,其余物件全被搬空了!
连地板都不剩!
丧心病狂啊简直是!
而且,卧室和前厅的地面,也被挖成了一个大坑一个大坑的。
而这些大坑的由来,就要从光时亨大人说起了。
这位仁兄在自己的宅子下面建了一个地窖,里面存着金银财宝无数。
于是,王承恩特别下令,将所有收购来的宅子的地皮都翻一遍,掘地三尺也不放过一两银子!
可怜的光时亨大人,昨天不顾同僚的鄙夷,第二个从方正化的手里买回宅子,就是希望他的地下小金库还没被发现。
可惜了,东厂锦衣卫的番子都受到过专门的抄家训练,上手极快、效率极高!
任何财物都逃不过他们的搜查!
此刻一阵冷风吹来,三人都打了一个哆嗦,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因为陈演府上的窗户是镶金的,所以已经被拆走了!
而且陈府前厅内还有一个大坑,光时亨看了,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妈的,这狗皇帝!竟然使出这么一招!”光时亨站起身,愤怒道:
“先是借口让我们募捐,又诱使嘉定伯等人卖房子,他再假意免了这些勋贵的捐款,实际上是在引诱我们跟着勋贵们卖房!”
他顿了顿,又道:
“昨天没有见到崇祯,他今日又停了早朝,明显是虚心,怕我们当面质问他!”
“今日午朝,我就联合御史言官们上奏,当面与他对质。”
“征调吴三桂的钱他都答应从内帑出了,还搞这一出,我看他怎么解释!”
魏藻德闻言眼神一亮,陈演却连连摇头,愤恨道:
“宅子是我们放出消息要卖的,现在你去说不卖了,他立马就会治你的欺君之罪。”
“别说宅子,你安徽桐城的老家都会被一锅端了!”
光时亨想了想,反驳道:
“阁老这话说的不对,昨日我们在大殿哭穷,可谁家中没有个几万两银子。”
“现在宅子都被崇祯洗劫了,他已经知道我们在欺骗他了,若要治我们的欺君之罪,他早就治了!”
“会等到现在?!”
陈演听后摇了摇头,咬牙切齿道:
“光大人,你糊涂啊!”
“如今京营糜烂,大内唯一能打的禁军勇卫营,现在又驻扎在宁武关,崇祯手里没兵啊!”
“仅靠着衰落已久的厂卫,他还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若要治欺君之罪,就会牵连半个京城的文官,还有皇亲国戚和勋贵武将,造成的后果是他崇祯无法承受的。”
“可你若是出头,他立马就会单独治你的罪。到时候,可别怪老夫不给你求情!”
光时亨愣了一会,想通了其中关节后,一甩袖袍,气呼呼地再次坐下,嘟囔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嘛,这卖宅子可是您出的主意,难道您老能咽得下这口气?!”
“你……咳咳……”陈演被他不阴不阳的语气气坏了,一句话没说完,又惹得一阵咳嗽。
魏藻德赶忙过来给他顺背,开口道:
“光大人,你别说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谁不是心痛万分!”
“你抱怨阁老有何用?”
三人顿时又沉默了下来,外面冷风还在不断往里灌,三人只能抱紧衣服,低头沉思。
须臾,只听门口“啪嗒”一响,光时亨抬头一看,见是张缙彦阔步走来。
“阁老!”张缙彦拱手拜道。
“缙彦,你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晚?”陈演疑惑道。
照平日,张缙彦都是第一个到的。
“阁老,下官刚刚在兵部处理公务,是以耽搁了。”
张缙彦淡淡说完,光时亨一听就急了,愤恨道:
“我说张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处理公务呢,先管好我们自己吧!”
张缙彦白了他一眼,又对陈演恭敬道:
“阁老,刚刚兵部传来了些消息,有关昨日崇祯对我们的行动!”
“哦?”陈演闻言眉头一挑:
“快,快坐,慢慢说来!”
一个老仆奉上来一碗热茶,张缙彦捧着喝了几口暖暖身子,这才说道:
“刚刚传来消息,崇祯召见了户部尚书倪元璐,和兵部右侍郎王家彦,据说是商量征练新军的事宜!”
“什么?崇祯要练兵?!”光时亨又炸了,插口道:
“这狗皇帝,竟然还想练兵,等他练成了兵,我们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张缙彦接道:
“光大人所言极是,而且征练新军用到的银子,就是昨日从我们这里搜刮的!”
“正月初二的时候,也就是提出捐款的那个上午,崇祯也召见了他俩在东暖阁密谋!”
“然后,便有了捐款和强买百官宅院的事!”
陈演目光一聚,沉声道:
“你的意思是说,都是这两个人在背后给崇祯出主意?”
张缙彦道:
“阁老,这还不明显吗?崇祯怎么可能想出这样的计策。”
魏藻德也恍然大悟道:
“我说呢,我说倪元璐和王家彦两个人,为何昨日早朝都请了假,这样一说都对上了!”
光时亨当即怒喝道:
“原来是他俩,奶奶的,敢跟咱们东林党作对,不想活了!!”
他正愤愤不平地说着,却听见陈演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得极是爽朗,三人都惑然地向他看去。
“阁老何故发笑?”
魏藻德问道。
陈演满面红光,伸出手指在空中指点道:
“我笑那倪元璐无谋、王家彦少智,真是两个愚蠢至极的人,哈哈哈哈……”
魏藻德还是不理解,问道:“阁老这是何意?”
陈演轻咳了一声,幽幽说道:
“看来,昨日的事,就是这两个人在给崇祯出谋划策,目的就是为征练新军筹钱。”
“只可惜,这两人也为官多年了,竟然还不知道咱们这位陛下的脾性!”
“刻薄寡恩,且从来不承担责任!”
陈演顿了顿,呡了口茶,又道:
“他们不是要为崇祯编练新军吗?咱们只需要让新军出些错,再发动言官、士子群起而攻!”
“到时候,官民舆论之下,崇祯一定会把责任都推到这二人身上!”
“到那个时候,别说征练新军了,就是他二人,也只能落得和袁崇焕、熊文灿等人一样的下场!”
“好!”光时亨以拳击掌,脱口赞道:
“我这就去召集御史和言官,商讨弹劾倪元璐和王家彦!”
陈演却挥手阻止道:“不急,我们首先要做的是阻止新军的编练!”
“柿子要挑软的捏,倪元璐为人圆滑,不好对付!”
“而王家彦性格直冲,方便我们下手。”
陈演嘴角泛起冷笑:
“而且我听说,王家彦大人近日感了风寒,但每日还拖着病体工作到深夜,是吧?”
“那就先从他下手吧!”
张缙彦也嘴角冷笑,起身拱手道:
“那下官就去准备了,给新军挑错的事就交给我了!”
光时亨也起身抱拳:
“在下也去准备,搜罗王家彦的罪证!准备奏章弹劾!”
魏藻德小眼一瞧,也起身道:
“那在下也回去准备……呃……准备等着二位大人的喜讯!”
陈、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