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信
人不疯了。
那人眼神中的痴傻疯癫消失,一扫而过换上了清醒,他抬头紧盯着曲岁云,曲岁云同样也在凝视着他。
盯着曲岁云看了许久,那人突然笑出声道:“江九澜早就死了,你以为我会把信交给你?”
曲岁云不紧不慢地接过旁边的人递来的画像,打开让那人看,接着道:“你会交出来的,不然也不会在我把东西丢给你后,就不疯了。”
“你想要做什么!”那人在看见曲岁云手里的画像后激动起来,上前想要抓住他却被曲岁云带来的人死死摁住。
曲岁云淡定地看着他,收好画像对着他道:“把信交出来,我保证,再无人来打扰你。”
那人愤怒地咆哮着:“我怎么敢保证你拿了信不会立马杀我灭口。”
曲岁云垂下眼,放缓语速道:“那我告诉你,我姓曲,而我的父亲的确叫江九澜。”
那人停下挣扎,重新打量面前的人,他的年龄约莫只有十五六岁左右,可行事说话都有他原主子的影子。
他犹豫了,在思考为什么江九澜的儿子为什么姓曲,难道那件事是真的吗?
“好,我给你信。”他心中明白了,这人并不是受江九澜遗言来找信的,曲岁云居然在查他的父亲,这可真是一个笑话。
曲岁云总算是放心了,这人既然会做出伪造信件这事,那他在知道自己姓什么后,那些猜忌疑惑定会荡然无存。
“这些信件在一个假坟里面,我带你们去挖。”那人带着曲岁云来到一山坡上,这里有许多坟墓,他径直来到一坟墓后面用木棍开始刨土。
其他人也有眼力见上前帮忙,曲岁云问了一句:“这里的其他坟墓都是真的吗?”
“有些是假的,有些是真的。”那人应着,手上的刨土动作依旧没停。
曲岁云又问:“可否指出哪些是真的?”
那人停下,手里拿着木棍指了指墓碑上的字,深吸一口气开口:“这里凡是写着赵,钱,李三家的墓碑,都是真的,其余的,都是我造出来的。”说完又继续去刨土了。
曲岁云知晓哪些是真墓后,吩咐身边的人道:“去买点香火纸钱,给这些真墓都烧点。”
那边刨土的人一愣,他抬头定定地看着曲岁云,曲岁云毫不避讳他的目光与他对视。
“大少爷,挖出来了。”有人捧着一个木盒来到曲岁云身边,他伸手打开了木盒,里面五封信件完完整整放在里面。
而父亲的手下慢慢来到自己面前,他自嘲地笑了一声道:“瞒了十几年了,没想到居然被他的儿子拿去。”
“多谢。”曲岁云拿出信件收好,他心中觉得,自己离父亲死的真相越来越近了。
那人不知何时,从刚刚和他一起刨土的人身上偷拿了一把短刀,曲岁云看见刀光顿感不妙,周围的人立马上前拿刀护住他。
刀子直入胸口,那人拿着那把刀自尽了,他直直倒在地上,曲岁云上前不解地问道:“我承诺了要放你们,你为何还要如此?”
那人知道自己还有点时间,撑着气对着曲岁云说道:“我对不起他,即使回去了也没有用。”
“你做事有你父亲的影子,可是你却不如你父亲狠,我要告诉你,做事若不狠,那可就不能做大事!”
曲岁云沉默着没有回应他这句话,那人又接着道:“你既然姓曲,那我想你自己也该知道了,有些真相虽然残忍但却是事实。”
“或许你心中的那个猜想,很快就要显现了,你——真的能够接受吗?”
他昏死过去,他这刀捅的很用力,血流不止即使到附近的医馆,他也无力回天,曲岁云只能看着他在自己面前离开。
“安葬了吧,就用那个假墓。”那个写着他自己的名字——王生之墓的假墓。
他就是抱着死的心态来的,曲岁云早看见他偷刀的动作了,但自己不可改变他人的心。
毕竟这么多年装疯卖傻,这样也算是他最好的结局了。
要是回去看见他以为对不起的那个人,早就离世了的话,恐怕会更加心痛。
“大少爷,已经将香火上供了,人……也安葬好了。”
“走。”
他来到卫初和沈时眠住的小院,卫初见他来了,问道:“东西到手了?”
“到手了,多谢你给我的提示。”曲岁云径直到了沈时眠房中,卫初也跟了过去。
“他在你父亲走后依然选择装疯,那定然是还有什么在威胁他,只是你们都以为是他的家人,没想过还可以是萍水相逢,一面之交的人。”卫初跟在他身后感叹,“情这个字,很难说。”
“那人替他说了一句话,他便将这恩记了这么久,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曲岁云做出了这么一个评价。
“岁云,你总算来了。”沈时眠手里还拿着卫初做的糕点,曲岁云给的店铺是一家糕点铺,她去看了看,便和厨子学做那些东西,打发无聊的时间。
曲岁云坐到他对面,拿起一块糕点,觉得这糕点好像是铺子里的,但是沈时眠不是不爱去买那些糕点吗?为什么今日又去了,想了想问道:“好吃吗?”
沈时眠连连点头,指着卫初说道:“我姐姐做的,自然是好吃的?”
“姐姐?卫初做的?”曲岁云向卫初看去,眼底里的情绪不明。
“对啊,她年岁比我们大,现在不是你的大侍女了,我不叫姐姐叫什么?”沈时眠笑嘻嘻地说,又拿起一块糕点准备往嘴里塞。
曲岁云也尝了一口,想起自己来的目的道:“一会儿我让人给你拿来一些关于黄林先生的情报,你好好看看,明日黄林先生就要来了,想办法把他留住,明白吗?”
说完他端着那盘糕点就离开了,沈时眠大惊,冲着他离开的背影道:“哎,你把我姐姐给我做的糕点全部端走做什么?那是我的,我姐姐给我的!”
曲岁云转身,眼中略带挑衅的意味问道:“你想跟我抢吗?”
“你就仗着你武功比我好是吧!”沈时眠深知自己打不过他,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曲岁云把糕点端着离开。
卫初对于这两个孩子的争吵并不见怪,她上前安慰沈时眠:“没事,日后我再给你做,那人算是我们的财神爷,别惹他!”
“掉钱眼里去了是吧!”沈时眠对于卫初不向着自己十分的不满。
卫初不服地回怼:“没钱吃什么?张着嘴喝西北风吗?”
沈时眠一时无语,甩了甩手说道:“算了,我日后吃糕点的机会多得是,不差今天这点。”
卫初见他能看开,十分的满意,然后离开自己又去找点事干了。
……
黄林在江府歇了一夜,第二日曲岁云就带着他去了卫初那边。
曲岁云早给卫初他们递了信,所以他们也早早地做好了准备,见人来了,卫初连忙将糕点和茶水给黄林摆好。
“你是卫初?”黄林开门见山,直接问在一旁坐着的人。
“是。”卫初客气回答。
“这个木雕是你做的?”黄林拿出木雕给卫初看。
卫初迅速瞄了一眼曲岁云,然后对上黄林的眼睛说道:“是。但是为何这个木雕坏了呢?”
“一些意外,不必在意,今日我来只是为了问你一件事。”黄林将木雕里面的那个机关给卫初看,不解地问道:“你这机关没有用到榫卯结构,拼接什么虽然比较粗糙,可是我瞧这两个奇怪的圆片很是神奇啊!”
卫初知道他这是好奇,这东西本就是她做的,从容如流地回答:“这东西,叫齿轮。”
“齿轮?”黄林没有听过这东西,觉得新奇,接着追问:“那这东西有何妙用?”
卫初拿起那两个齿轮,在黄林面前演示:“你瞧这东西,他们凹凸有致,可以旋转吻合,放在这木雕之中,就可以让这里面的机关连带着转动。”
黄林颔首,询问卫初:“若我想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卫初愣住了,她完全没有想过黄林要收她为徒,但她不想学做木工的。
原本就是为了留住黄林,她才提出了做个木雕去引起黄林的注意,而曲岁云很快就想到了那个救过他的大夫。
他将自己当年给那大夫的信物换成了卫初的木雕,又故意叫大夫让自己孩子看见拿去玩耍,刻意引导孩子在黄林必经路上玩耍。
至于木雕损坏这事,其实是打算让卫初用点办法去做的,没想到她还没动手,那些孩子自己就争执起来完成了这事。
“多谢先生抬举,只可惜我有心无力,这东西是我很早之前做出来的,可现在我的手不行了。”卫初回答,她这个理由既不会扶了黄林的面子,也不会让自己难堪。
“你的手怎么了?”
“多谢先生关心,我之前在江府做事时,不小心将手给摔断,这养了好半天,这才恢复正常,但是这手却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活动自如了。”卫初故作伤心,一副真的很想拜黄林为师,却不得不放弃的样子。
沈时眠在一旁看着,扯了扯嘴角,他内心实在是佩服卫初的演技,和自己有得一拼,甚至更加精湛,自己以后找她好好学学,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