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染病的人都住在城外,佑宁越往北,就越觉得荒凉。一个人都没有,荒野之中,只有乌鸦的啼叫在空中回荡。
佑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是她很坚定地要前往,不能见死不救。师父教她医术,教她制毒与解毒。
所以,她不能浪费这一身本领。
正想着,突然一个人出现在眼前,用剑挡住了她的去路。
“女侠,你这是做什么?”佑宁举起手来,表明自己没有恶意。
“你是何人,来这里作甚?”女子身着一身黑衣,手腕上扎着束带,头发也是高高束起,一看就是行走江湖的女侠。
“我……我学过医术,听说城北很多染病,又无药可医,所以,我想过来看能不能帮上忙。”佑宁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女侠一听,便把横在佑宁面前的剑收了起来。不过她的语气依然是冷冰冰的,“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我劝你,还是趁早离开,免得祸几及身。”
佑宁却丝毫没有因为女侠的话而感动畏惧,她挺直了背,自信地道:“女侠,我不怕。”
女侠挑了挑眉,觉得眼前这个小男孩甚是有趣,她反问:“你真的不怕死?”
“我怕。”佑宁毫不犹豫地回答,她虽然怕,但是她不能见死不救。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女侠更疑惑了。
“不仅是我,如果是我师父遇到这种情况,也会选择去救人的。”所以,她义无反顾。
女侠被佑宁的话所打动,往旁边让了一步。“既然如此,你且随我来吧。”
佑宁点头。女侠走在前面,佑宁需要迈大步才能勉强跟上她。
“对了女侠,敢问尊姓大名。”佑宁便努力跟上,便问道。
“梁丝锦。”女侠毫无感情地回答,她知道佑宁不是坏人,看着手无缚鸡之力,对她构不成威胁,便把自己的真实姓名说了出来。
见女侠只是回答了个名字,佑宁便自报家门,“梁女侠,我叫佑宁。”
“……”
前面没有回应,佑宁不知道对方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他们走过了乱葬岗,黑烟在上空弥漫,空气中充斥着混合的奇怪味道。一眼望去,一个个旧的新的土堆,层层叠叠,好不凄凉。走了半柱香的时间,终于到了。
“前面就是了。”梁丝锦指着不远处的村庄,从衣襟中拿出两块帕子,一黑一绿,她将翠绿那块递给了佑宁,“这个病极易传染,你先把帕子系好。”
佑宁接过帕子,学着梁丝锦的样子,用帕子遮住脸然后绑好。
准备好了之后,梁丝锦才带着佑宁穿过木门,进入村庄。
靠近房屋,佑宁听到此起彼伏的□□声、哀嚎声,说是人间炼狱,一点都不为过。
佑宁越往里走,眉头皱得越紧,“他们病得这么严重,传染的人又多,朝廷不管吗?”
梁丝锦叹了口气,“听说平阳知府已经往上报了,消息到没到京城,我们也不知道。官府之前也派人过来医治,但是完全没有看到任何疗效,而那两个郎中,也都被传染了,至今还在村落里呢。”
没想到这么严重,佑宁也跟着暗暗叹了口气。
“现在这里还有郎中吗?”佑宁问。
梁丝锦摇摇头,低沉地道:“没有了,有的在这个病爆发之前就携带妻儿跑了,有的染病死了,还有两个染了病躺着呢。”
佑宁庆幸自己来了,不然,这么多人,他们该怎么办呢?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等到朝廷的救治,还是说他们会在等待或者绝望中慢慢死去。
她不敢说自己一定能治好他们,但是,她的到来,起码给这里的人带来了希望。
“我先给他们把把脉。”说着,佑宁走进了一间屋子,里面躺着一对中年夫妇,在旁照顾的应该是他们的女儿。
看见陌生面孔进来,她有一丝畏惧,往后退了一步。再看一眼,她如死灰的眼底又重新散发出了光。
她看出来,佑宁是来救他们的。
佑宁二话不说,直接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给这对夫妇先后把了脉。然后吩咐女子去找来纸和笔。
把完了脉,佑宁坐在桌前,女子一些问题。
“你们是否有盗汗、自汗等情况?”
女子认真想了想,而后点头:“确实有出汗的情况。”
佑宁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继续问:“是否有心下胀满,或者腹中痛,或热结旁流,或协热下利?”
女子摇了摇头。
佑宁继续在纸上写字,写完接着问:“有恶心呕吐的现象吗?”
女子连连点头,“有,时不时就反胃恶心,整日不思饮食,人都消瘦了不少。”
佑宁听着,抬头看了这一家子,确实骨瘦如柴。并且,他们是不是咳嗽,从声音中可以听出肺热痰湿。此时疫来势凶猛,症状明显,又极易危及生命,不容小觑。
佑宁没有再问问题,而是在纸上不停地写着,写了差不多一页纸,才停下来。
“如何?”梁丝锦忍不住问。
“他们的症状都是一样的,我先开个方子,你去抓药来给他们吃吃看。”佑宁顿了一下,“不行的话,我再换别的方子。”
佑宁没有十分到把握,因为有史以来,每个时疫的发病方式和症状,以及治疗的方子都不可能完全相同,所以现在,只能一步一步试。
梁丝锦看着佑宁很是专业的样子,她愿意相信“他”。她拿了方子,便马不停蹄地去拿药。
药铺人去楼空,梁丝锦只能自己看着方子上的药名和剂量,自己一点一点地抓。
抓了药,再返回去煎好,已是半个时辰。期间,那两口子都吐血了,很是骇人。
佑宁给两人施了针,先稳定住,喝了药再看看情况如何。
现在不仅要治疗病人,还要想法子去控制住不能时疫再蔓延。
等梁丝锦煎好药端过来,佑宁马上吩咐她:“你去通知每家每户,把艾草放入锅中,加入水,放在房中一直烧,不要停。让艾草通过水的蒸汽弥漫在屋里,可减轻传染,对病人也有好处。还有,你去药铺把所有的雄黄都拿过来,只要是没染病的,都要在手上、额头、鼻子、耳朵等地方呢涂抹雄黄,可以防疫。”
梁丝锦听完,马上就出去挨家挨户地通知。
佑宁让女子给父母喂了药之后,放心地出去看下一个病人。果然,看了十多个,还是一样的症状,这就好办了,只需要研究一个方子,只要那个方子有效,便可让所有人服同一个方子。
佑宁去有醋的人家里拿来了醋,在村子道路和房屋周围,都洒了醋。
一炷香的时间,梁丝锦已经通知村庄所有人都按照佑宁的方法,做了对抗时疫的措施。
接下来,佑宁把能下地的人,全部集中到一起,让他们看火煎药,还有一部分人,负责扶那些不能下地的病人出来晒太阳。
不过小半日的时间,村庄里所有人都喝了佑宁开的药。
喝完之后,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药效起了,他们觉得自己的呼吸都顺畅了很多。
梁丝锦对佑宁很是佩服。没想到“他”年纪不大,逻辑却十分清晰,照顾到病人,又能想到防疫的方法,让没有染病的人没有了染病的担忧。
“你真了不起!”梁丝锦看着佑宁忙碌的背影,忍不住称赞。
“你过奖了,这句话,还是等我解决了时疫这个大麻烦再说吧!”佑宁是怕自己翻车打脸。
“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该替村民们谢谢你。是你给了他们希望。”梁丝锦很真诚地对佑宁说。
“不必客气,我来这里的目的,也跟你说过了,我觉得这样做,我很开心。”佑宁轻轻一笑,不过她的笑容被帕子遮住了,梁丝锦看不到。
“对了,你晚上住哪里?”佑宁问道。
“我就住在前面山上。”梁丝锦指着前面不太高的山回答。
“哦,那我呢?”佑宁问。
“你住在这里不太安全,你跟我一起去吧,我们那些没染病的,都暂时住在那里。”
佑宁觉得这个方法不错,便点头答应了。
“不好啦!不好啦!”
两人正聊着天,那对夫妇的女儿突然大喊着往佑宁和梁丝锦所在的方向跑来。
“怎么了?”梁丝锦问。
女子喘着粗气,缓了一下才说道:“不好啦!我爹娘他们又吐血了,而且好像更严重了。”
女子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梁丝锦安慰了一下女子,“你先别激动,我们跟你一起去看看,别着急。”
梁丝锦虽然平时冷冰冰的,但是这个时候,她还是很温柔的。
三人一路小跑着来到这对夫妇的家里。地上一大滩红色的血触目惊心,佑宁都有些吓到了。
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
佑宁有些不敢相信,就算没有效果,也不至于会加重病情,到底是哪里除了问题呢,她实在想不明白。
重新给两人把了脉,才发现,他们体质偏湿热,导致不能得到足够的运化,将疫毒排出体外。而自己开的方子里面,有补气之药,故使得病情更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