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无枝
谢得这边,神秘男子与雀无枝斗到一半,雀无枝突然软言求饶,男子一顿,反被她捉住了破绽,欺身点住了他的穴道。
男子发现被骗,怒目而视,雀无枝将人温柔地抱回祭台,脉脉含情的眼,故意不与他对视。
“师傅再忍忍,船就要停了,到时候就能下船了”
说罢,她抢走了谢得的玉牌,便离开了这间屋子。
“大人,你别过去——”木沙惊道。
谢得不能习惯身上暴露的纱衣,雪白面容微微发红,强装镇定。
“你能开口说话吗?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男子默然阖眼,示意不能。
谢得不通武艺,道:“我年少读书时记下了人体穴位各自分布,不知能不能派上用场?”
他没有内力,知道穴位也无法解开。
男子神情微霁,眉眼寂然,谢得不想放弃,问道:“这是不能的意思?”
男子遂睁眼,谢得恍然,眼中难掩失落。
“大人,您有没有闻见什么味道?”
木沙鼻尖微动,疑惑道。
谢得一怔,头脑昏涨,记起在客栈,好像隐隐约约闻见什么,之后便不省人事了。
“不好,是迷香”
圆脸男和男子垂下了头,只剩谢得还在挣扎。
门开了。
来人蒙着面具,谢得自小被规训言行举止,久而久之,对人的体态细节之处多有留意,她不露脸,谢得也识得她。
“是你!?”谢得惊道,还没等说出她的身份,便昏了过去。
蒙面人冷笑两声,被发现不慌不忙,将谢得和神秘男子一齐拖了出去。
甲板上白肉横陈,崔绣鹰高大的身影缩在紫蔷背后,犹如弱小无助的鹌鹑,小心翼翼,踮起脚尖走路。
紫蔷挡在前方不住感叹。
“啧”
“啧啧”
“啧啧啧!”
崔绣鹰无语。
“有话就说。”
“这些人太粗鲁了,把人弄得死去活来,都晕死过去了。”
崔绣鹰脸一红,暗下决心:“我可不能像她们一样,我要对夫君温柔以待,不能只顾自己快活。”
紫蔷嗤了一声,仿佛在笑话她异想天开。
两人进了舱内,静默中,面面相觑。
“人都去哪里了?”崔绣鹰小声问道。
紫蔷神色凝重。
“不知,小心为上。”
穿过长廊,途经上锁的客厢,传来“咚”一声,崔绣鹰锐眼一抬,让紫蔷退后。
房间里有人奋力挣扎,紫蔷思索,示意崔绣鹰打开门。
崔绣鹰取下发间雀翎,从窄小的锁扣摸索,“咔哒”,锁就开了。
“哇哦”紫蔷惊为天人,顶礼膜拜。
“雀王雌簪,能开世间万般锁,”崔绣鹰簪子插回发间,得意地抬起下巴。
“要是和夫君的雄簪合二为一,可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可惜,她一直没能看到谢得戴上,这么一想,崔绣鹰有些失落。
紫蔷庆幸是崔绣鹰持簪,此等宝贝,能上天入地,只有她什么都不用,乖乖当发簪使用。
六皇女并不知道此簪对崔绣鹰的意义。
崔绣鹰打开门,床铺上捆着一名女子,自小熟悉的面庞,让崔绣鹰惊喜万分。
“师姐,你怎么在这里?”
“啊?”紫蔷不合时宜地发出声响。
“错不了,这是我师姐——雀惊巢,我从小被她照顾长大的。”
崔绣鹰替人松绑,取下了女子口中布帕,开心同紫蔷介绍道。
“师姐,这是我的朋友阿蔷。”崔绣鹰笑道。
“被阁下看见不堪一面,惊巢失礼了。”
雀惊巢笑容娴静,冲紫蔷礼貌行礼,宛如清风一样舒缓。
崔绣鹰见雀惊巢不在蓬莱,出现在这里,不禁又惊又喜。
“师姐,你不和师傅在一起,怎么被绑到这里来了?”
雀惊巢眸光轻敛,一脸愁容地开口:“师妹,师傅与我出山寻你,不料半路遇到高人,师傅不敌,我们就被掳到蜃楼了。”
崔绣鹰眸光诧异,睁大了双眼。
“世上竟还有比师傅还要厉害的人?”
雀惊巢点头称是。
“就在这里,我们要小心为上。”
“师姐放心,我们一起救出师傅,三人齐心,不怕打不过那人。”
“此事还须好好商议。”雀惊巢道。
紫蔷扇掩红唇,难得沉默,若有所思地看着二人交谈。
“师妹,你的轻功不如我,你和阿蔷留在这里,我先出去打探一二。”
雀惊巢说道,眸子像两块温柔的水晶,倒映出崔绣鹰浅浅明朗的笑脸。
“好,拜托师姐了。”崔绣鹰眼含信任,以目相送。
待她离去,紫蔷扇子苦恼地点在额头。
“秀廉,此人不太对劲。”
“我知。”紫蔷讶异回头,崔绣鹰一扫笑脸,面容沉静,鹰眸冰凉,轮廓冷硬,犹如短暂休憩高枝的苍鹰,不发一言却俊美慑魂,气势逼人。
“嗯,此人见你突然出现未有疑虑,从头到尾知道自己身处蜃楼,你们的师傅有难,竟不慌不忙出去查探,真是太奇怪了。”紫蔷逐一分析道。
师姐带给崔绣鹰的感觉十分陌生,好像过去十余年都没有真正看清过她。
师姐原名无枝,父母双亡,从小被师傅捡回来,无枝无枝,孤苦无攀,师傅认为这个名字不好,于是为师姐改名惊巢,寓意一鸣惊人。
她为人温柔,性子沉默一些,在蓬莱就不喜与人往来。
可是不对劲,师姐凡事以师傅的安危为先,师傅失踪,她不紧不慢,而是提起蜃楼主的事情。
“如果交手,你能有几成胜算?”紫蔷思忖道。
崔绣鹰自方才开始耳鸣眼跳,惶惶不安,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师姐善谋,轻功稍长于我,力不如我,动起手来,我能赢她。”
紫蔷不解:“可是她言语不加遮掩,让我们轻易发现了她的破绽,又是何意?”
“我是师傅最小的徒弟,从小跟在他们身后玩闹,她可能还当我是个孩子。”崔绣鹰叹道。
“那她看走了眼,遇上你这只猛禽,怕是要吃亏哦。”
崔绣鹰俊逸丰美的脸庞目如电光,锋锐难当,幽深地望向窗外,海水涌动,澜起潮生,打破了来时的平静。
一刻后,雀惊巢回来了。
崔绣鹰站起身来,问道:“如何,可有消息?”
雀无枝镇定自若,微微一笑,道:“师妹,我打探到师傅就被关在地下一层,那里机关重重,危机四伏另外,我还捡到一物”
崔绣鹰看见谢得的玉牌,瞳孔紧缩:“这是我送给夫君的,为什么会在这里?夫君也在船上,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心乱则误,崔绣鹰和雀无枝动起手来。
“秀廉不可冲动!”紫蔷惊道。
崔绣鹰突然发难,雀无枝唇角扬起,不紧不慢,腰间寒光一闪,崔绣鹰眼微迷,连忙向后倒去。
这一下,差点就要割断崔绣鹰的喉咙。
“师姐,你真的要杀我?”
崔绣鹰愕然,见她手中软剑,不敢相信她竟然真的会痛下死手。
雀无枝眼神冰冷,知道自己被发现,闪身出了屋子。
“想救你的人,就跟我过来。”
崔绣鹰连忙追去。
“秀廉!你是不是忘了还有我在啊!”
紫蔷喊道,拖曳着文弱的身躯跟在二人身后。
厢房里的客人此时动身醒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摩拳擦掌,像赌坊里红了眼的赌徒。
紫蔷边追崔绣鹰边嘀咕,停住脚步。
“她们这是要去哪里啊?算了算了,我不追秀廉了,反正追上去也是添乱,我还是去找找晚叶在哪里吧。”
崔绣鹰追着人下了一层楼,目之所见,越发昏暗寂冷。
她随手拾了一把铁锤用以防身,只身没入黑暗中,耳朵微微竖起,谨慎地聆听四周的动静
“咔咔咔”利箭瞬发,崔绣鹰闪身避让,铁锤与寒芒毕露的箭头擦出火星,微不可闻的点芒,给予一刹那的光明。
雀无枝隐在墙边,手中软剑仿佛蛇电,毫不留情地刺来。
崔绣鹰亦不再念及同门之情,看准时机,两指接剑,另一只手的铁锤向人狠狠砸去。
雀无枝松了软剑,矮身向崔绣鹰腿脚攻去,崔绣鹰空中躲开,锤子砸在了铁墙,发出了巨大的轰鸣。
雀无枝趁机隐遁,鬼魅一样的身影不知又藏在了什么地方,崔绣鹰慢慢向前试探,“隆隆隆”的沉闷声从后方不停逼近
“师姐,你如此恨我,放大石来碾我?”
崔绣鹰微嘲,肃脸向前跑去,目光冷静,道路越来越陡,上下左右没有一个缺口可以容身。
雀无枝不答,崔绣鹰就没有办法凭借声音探出她的方位。
“不愧是师姐。”
崔绣鹰气道,铁锤一挥,劈落了迎面而来的箭头,难道真要被耗死在这里
前方没路了,一侧有光亮,崔绣鹰连忙跑去,口子狭窄,钻了进去,大石顺势封住了外面,里面暗藏玄机,只见一把宝剑劈头盖脸袭来,崔绣鹰早有准备,铁锤格挡,那人气力不敌,蹭蹭蹭向后退去。
“师姐,我从小力气大,你又不是不知道,拿剑对我,不是必输无疑?”
崔绣鹰微微笑道,那人又攻来,对了几招,不是蓬莱的路数,崔绣鹰眉头一蹙,向后退去。
“你是谁?”
崔绣鹰听见诸葛六的声音。
“杨纯,别打了,这是我家郡主!”
诸葛六急忙吹了火折子,崔绣鹰见到她和唐趣倒在一旁,满身的煞气收了起来,身姿高挑气度尊贵,缓缓走近,扬眉取笑道:“你们怎么这么狼狈?”
“别提了,属下和唐趣中了药,幸得杨纯姑娘相救,我们本想在此躲一躲外面的机关,这下倒好,您一来全被封死了。”诸葛六简洁地解释道,哀怨的目光看着引来大石的崔绣鹰。
崔绣鹰颔首理亏,看往陌生的冷面女子,身穿红黑衣衫,头顶笼罩兜帽,姿态挺拔清癯,提剑而立,长眉英气,直扫入鬓发中,英姿勃发,称得上女中豪杰。
“在下杨纯,字晚叶。”
女子神态淡泊,颇似故人。
“嗯”崔绣鹰端详一二,收起疑问。
“杨姑娘,你对蜃楼是否了解,这里又是何处,如何出去?”崔绣鹰问道。
“回郡主,蜃楼每次出行十二个时辰,共四层,上二层住人,这里是地下一层,负责储放后勤物品,下二层则负责设宴。”杨纯垂眸答道。
“没那么简单,只是存放物品,何须大动干戈,布下重重机关,而且我来时,闻到了很浓的硫磺味恐怕是火药。”崔绣鹰道。
“而且量很大”
诸葛六惊道:“难道郡主想说,这艘船要炸了?”
崔绣鹰凝神点头。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