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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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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薛誉还是接着检验,口腔内无水沫,四肢甲缝无泥沙。

    说明死者投入昌盛河时,已经停止了呼吸,也没有挣扎。

    更关键的是,柳凤在死者的右腿上,发现了一根断裂的丝线。

    一整个白日里,都无人发现这具尸体,直到刚才。

    再加上方才那大娘所说,尸体是从河底慢慢浮上来的。

    柳凤推断,“这根丝线下,大概绑着一个重物。河水的侵蚀导致丝线断开,这才让尸体浮出水面。”

    “真实的死因是什么?”

    薛誉想了想,“死者身上没有其他的外伤。口唇面部及四肢无青黑色,银针插入喉部未变黑。”

    柳凤点点头,思索了片刻后说道:“这么说来,杀伤、中毒死、勒死都可以排除。”

    “会不会是压塞口鼻死?”

    “有可能,口鼻中的血水被河水洗净。而且死者肛周衣物脏污,方才我判断为河中淤泥导致,若是压塞口鼻死,大约是便溺。”

    真正的死因还需要详细的检验,如今死者身份和实际案发地点还无法确定,确定死者身份为首要大事。

    “等魏知州来了,找画师画幅相让人来认尸吧。”

    “尸体这个样子,怕是很难还原容貌啊……”

    “你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其他的特征,或是身上是否带着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柳凤正说着,薛誉眼尖,见死者衣襟交叉处,有一抹红色流苏。

    “这是什么?”

    薛誉小心翼翼拉着红色流苏往外扯,一块雕工精美,品质上乘的羊脂白玉掉落出来。

    上头雕刻的,是一只啼鸣的喜鹊,站在枝头。

    柳凤和薛誉对视了一眼,兴许,这块玉佩,便是认出死者身份的关键。

    很快,魏天带着四名捕快赶了过来。

    “情况怎么样?”

    薛誉回禀道:“初步检验判断,真正死因为压塞口鼻死,死后腿部悬挂重物抛入昌盛河中。是在此处浆洗衣物的大娘发现的,尸体从河底浮上水面,实际死亡之地尚未确认。由于尸体肿胀,面目全非,给死者画像恐怕有一定难度,不过我和柳风在此人身上发现了这个。”

    说着,薛誉摊开手,那枚玉佩便静静地躺在他手掌心中。

    魏天点点头,转过头朝身后的捕快吩咐道:“你们,两人守住此处,另两人将尸体带回州衙。找个画师,尽量还原死者生前的面貌,发布告示。另外,这枚玉佩,也画上去。”

    “是!”

    捕快得令,驱散了依旧在围观中的百姓后,将尸体小心翼翼装进准备好的尸袋中,找了辆板车,推回了衙门。

    见人群散开,捕快也走了,柳凤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朝魏天央求道:“魏知州,柳风有个不情之请。”

    “说,与我还客气什么。”

    “我想让人去河底搜寻一番,找到那个曾经绑在死者腿部的重物。”

    “准了。”

    “黄涛,林琪,看住此处,若有可疑之人盯紧了。我们先回去一趟。”魏□□剩下的两人吩咐道,转身便要离开。

    “这……”柳凤不解,不是答应我寻人去河底搜查吗,走了是几个意思啊?

    魏天看出了她的疑惑,笑道:“搜寻证物一事我会安排人去做的,你们等在河边也无用。和我回一趟州衙,我有东西要给你们。”

    柳凤一肚子的疑虑,但还是老实跟着去了衙门。

    魏天命人将东西取来,递给柳凤和薛誉。

    柳凤一看,木质的腰牌,上头一面刻着昌州州衙的名称,一面刻着自己的名字和官职。

    柳凤一字一句读着,“柳风,推司?”

    她探头朝薛誉看去,只见他面带惊喜,“给我看看,你的是什么?”

    “内仵作?”

    魏天哈哈笑道:“不错。我以昌州知州的身份,现命柳风为推司,负责本州发生的案件。命薛誉为内仵作,负责尸体的检验。”

    “如何?还满意吗?”

    柳凤虽不知晓这推司到底是个什么官职,但魏天都说了,本州发生的案件,那想必和之前侦破案件做的事儿应当是差不多的。

    她喜笑颜开,将腰牌揣进怀里,又将那个临时腰牌取出。

    “这个还给您。多谢魏知州赏识,我和薛誉定会通力配合。不仅今日的案子,往后昌州所有案子,我都保证,不出冤错!”

    “好!如今你们有了正式的吏人身份,虽说地位终究是比不上官职,但办起事来总是能方便些。”

    柳凤摆摆手,“吏人又如何?在昌州,我们有魏知州您罩着,没人敢欺负我们。做好本职工作,便好了。”

    正说着,那边请来的画师已然将死者的生前面貌大致画了出来。

    告示贴了出去,除了画像,还有死者身上的特征——右侧眉尾有一颗豆大的黑痣,另外,还有那块羊脂白玉。

    很快,搜索的人也从河底打捞了东西上来。

    是一块大石头,上头绑着的丝线,和死者右腿上的丝线是一样的。

    柳凤和薛誉一块儿,先回了趟宁禄和的府上。

    薛誉拿起他的背箱,便要走,“我再去一趟衙门,方才检验得粗略,总是不太放心,这回再看看。”

    柳凤点点头。

    刚把薛誉送走,院子里却迎来了她最不想见的一个人,宁禄和。

    “柳公子一个人?”

    柳凤头都没抬一下,听到声音就知道是他,“嗯。何事?”

    “我听说,昌盛河边死人了?”

    “官府查案,少打听。”柳凤懒得与他客气,首富怎么了,得供着不成?

    没想到,宁禄和却不知趣,他鄙夷地嗤笑了一声,“官府查案?你一个小小书吏,倒是和我耍起了官威。”

    柳凤从腰间摸出崭新的腰牌,“不好意思,升级了。推司,看到了没有?”

    “嘁!推……推司有什么了不起,不过一个小小吏人。你拼死拼活干一个月的钱,我宁禄和一日便能给你。”宁禄和越走越近,近到柳凤甚至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

    她稍稍挪开,笑道:“宁公子真是个大善人,您要是觉得钱多到没处使,非得给我,我也不拦着。”

    “给你可以,有条件。”

    “哦?说说看?”

    宁禄和忽抬手,在袖袋中摸出块玉,“看到没有?这块玉佩,价值连城,伺候好我,有的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柳凤脑子里“轰”一声炸开,她想接过玉佩,可宁禄和却逗着她收回了手。

    但柳凤看得很清楚,红色的璎珞,上好的羊脂白玉,鬼斧神工的雕工,喜鹊站在枝头。

    与死在昌盛河边那人身上的玉佩,几乎一样。

    柳凤看向宁禄和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探究。

    这人方才是不是来问昌盛河边死人的案子来着?

    莫非他是真凶?

    柳凤不动声色后退一步,“宁公子好阔绰,这玉佩看着可值不少钱呢,你就不怕我拿着跑了?”

    “有价值,才能证明我对你的心,是真的啊……这玉佩,我可不是谁都给的。”宁禄和边说,边上前两步,抬手便要抚摸柳凤的脸颊。

    柳凤稍稍偏头,笑道:“哦?柳风不才,倒是想听听,宁公子都给了谁呢?”

    “那自然是成了我宁禄和的人,才能拿到这块玉佩。”

    柳凤嗤笑一声,“这不是很简单?不就是伺候你,给你端茶倒水,洗衣做饭,也算是宁府的人。这么说来,宁家下人人手一块?”

    柳凤不是不懂宁禄和那句“伺候好我”的意思,只是她不确定,究竟是自己女子身份暴露,还是有钱人家玩儿得花。

    果然,宁禄和顺着她的话轻轻一笑,摇了摇头,“想什么呢?我说的伺候,可不是做下人。再说了,这玉佩价值连城,怎可能人手一块?宁府偌大的家产,也仅有三块,我家娘子手中自然是有一块的,另一块嘛……”

    宁禄和说到这,忽然蹙了蹙眉,有些嫌恶。

    “不说了不说了,晦气!总之,这一块,你若是让我高兴了便是你的了。”

    晦气?

    柳凤转了转眼珠子,既然这玉佩宁夫人手中有一块,那另一块,有没有可能在宁禄和那个妾室季筱美的手中?

    可为何死者的身上也有一块呢?

    柳凤想不明白,干脆抓起宁禄和的手腕便往宁府外走。

    “你这是……”宁禄和一开始有些吃惊,可转瞬,便面露了然之色。

    “猴急!还是小郎君好,不像女人,扭扭捏捏推三阻四,假清高,最后还不是睡到了我身下?”

    说罢,宁禄和反手抓住了柳凤的手。

    柳凤一个激灵,猛地甩开,“别碰我,跟我出去一趟!”

    “对对对,还在府上,不碰不碰。咱们出府找个好地方。”

    柳凤翻了个白眼,懒得多费口舌解释。

    一路上,碰到了好多宁府的下人。

    他们见宁禄和,纷纷乖顺地低下头,可在背过身的地方,赤裸裸地盯着柳凤,面露唏嘘神情。

    终于,出了宁府大门。

    柳凤左右看着似乎在搜寻什么。

    宁禄和笑道:“这事儿交给我。我知道一个好地方。”

    刚要上手将柳凤搂过来,柳凤一个健步,朝左侧街市的一面墙上冲去。

    “诶……”

    宁禄和想说,方向错了,客店不在那儿。

    可见柳凤将那面墙上的一张告示撕下来后,住了嘴傻了眼。

    柳凤拿着撕下的告示朝宁禄和快步走去,“宁公子,劳烦您辨认一下。”

    宁禄和接过,“哟,这谁啊?哦,这就是今日在昌盛河死的人啊?不认识,没见过。”

    他摇了摇头。

    柳凤指了指告示右下角画的那枚玉佩,“那玉佩呢?”

    宁禄和脸上的表情变得可怖起来,渐渐地,从红润到苍白。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这到底是谁的玉佩?”

    “这……”

    “莹莹的玉佩就挂在她腰间,而我的……”宁禄和说着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东西。

    片刻后,双唇颤抖着说道:“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筱美的玉佩明明已经作为陪葬品葬于墓地中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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