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你还没破解我的法阵。”宗烟佯装诧异问，“我只是布置了一个小小法阵。”
她和季明打了好几次，才建起这栋楼，怕季明趁她不在给拆了，便设了法阵保护住。
季明嘴角抽了抽，当然不会揭自己的短，找了好几个擅长法阵的，却无一能解。
“等着，本君给你拿藏品。”
这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可真……赏心悦目呢。
宗烟笑得开怀，片刻后，从一脸不情愿的季明手中，接过一支簪子。
她干脆直接戴上，还炫耀般，在季明面前转了一个圈，刻意地问：“好看吗？”
季明气得说不出话。
云默撇开头，简直没眼看。
难怪师尊会与季明妖皇打起来，虽然有些不敬，但他还是想说，师尊有时确实挺欠揍的。
这时，他们身后，传来声响，“国君，宗君。”
“乌溧婆婆。”宗烟未转身，先扬起笑，亲昵地唤道。
来者身型干瘦，皮肤皱巴巴的，头上一对弯弯小巧的角，虽是未化形的妖灵，但已年老。
“乌相，你怎么来了？”季明不由正经了几分，瞬间有点君王模样，尊敬地看着乌溧。
“我叫来的。”宗烟沉声。
季明那货修为高，担了个国君之名乐一乐。
但真管事的，还得看不知年岁多少的乌溧，乌溧为金策国多代的丞相，实权在握，正事找她才靠谱。
她正色道：“近来发现一个奇异之族，名唤‘影族’，他们所造之物，会影响到裂缝，请婆婆召集各君府管事的，将此告之众君。”
乌溧眉头皱成深川，知晓兹事体大，立刻应道：“老身去办，大抵一时辰后就能把诸君召齐在策洞。”
“一时辰？”季明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像是想到什么能报复回去的法子。
他反驳道：“云晶阁没有传送阵，宗兴妖皇肯定来不及到。”
此话一出，周围空气都变得沉重，万千竹叶被无形之力，压得笔直向下垂落。
气旋萦绕，直直对准季明。
宗烟脸黑极了，瞬间凝出了无数风刺，横在季明的脖子旁，“你有胆再说一次？”
季明咽了口唾沫，傻脸笑着，“这又不是我取的名，你要怪，就去怪宗若阿祖，找我做什么。”
风刺挨得更近了几分，几乎要突破季明的灵气护盾了。
乌溧出声劝：“宗君殿下，阿兴不必来，国君不知……”
“对，宗兴他来不了，但有空你可以去看看他，毕竟你都好几百年没去殉冰原了，好歹去看看呗。”
话音未落，万千风刺呼啸而出，凛冽得犹如有形，将季明的护盾划得稀巴烂。
“乌相救我。”季明招架不住，连忙蹲在乌溧身后。
宗烟怕伤及乌溧，连忙收回风刺，恶狠狠盯着季明。
“好啊，你个妖皇，躲在不能修炼的乌溧婆婆身后，季明，长本事了。”
乌溧也恨铁不成钢地睨了眼季明，眼神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忍住训斥的话，转头看向宗烟，叹息道：“国君此话虽然不好听，却也没说错，殉冰原有空间裂缝，宗君这些年只去过一次，当初设下的结界也都交给妖族维护。”
“只是妖族炼王，驯兽倒可以，但法阵之流实在不擅长，老身也恳请宗君前去巡视一番。”
宗烟没反驳，点头应下。
乌溧婆婆可不是季明那货，若不是真的出问题，也不会提出这个请求。
季明悄悄探出个头，做了个鬼脸，嘴型动了动，无声说：“嘻，看吧，还是要乖乖去找宗兴。”
瞥见宗烟扬起了白刃，他立刻缩成一团，让乌溧将他遮得严严实实。
宗烟收回白刃，哼了哼。
罢了，跟个傻子计较什么。
转身散去结界，进了锦竹小院，重重合上了门。
云默望着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顿了片刻，追上刚离开的乌溧。
“婆婆。”他犹豫地问道，“师尊这是怎么了？”
乌溧刚吩咐完手下去召集众臣，也有片刻闲空，打量起云默，问：“你是宗君的弟子？”
“是。”
“为何要打听宗君的事？”乌溧言语一厉。
云默一愣，解释道：“只是见师尊似乎不喜那位阿兴，才想询问缘由。”
乌溧板着脸，眼球浑浊，但目光狠厉盯着云默。
许久，讲了起来。
“阿兴是宗烟祖母宗若的养子，当年宗烟之父逝去后，宗烟又被送去了灵域，宗若身边无人相陪，所以宗若她哥哥燕调擅作主张，抱来孤儿阿兴给她养。”
“后来，你师尊回来了一趟，看到阿兴，气疯了，又不知宗若正在渡化神大劫，闹得很不愉快。”
“那是宗烟见她祖母的最后一面，所以，她一直不喜阿兴，更不愿承认阿兴是宗家的。”
云默闻言，心里有点闷，感谢了乌溧后，来到锦竹小楼前，敲了敲门。
“师尊，我可以进来吗？”
“叮叮当当——”
脚步声伴随着金属碰撞的清脆声，门被拉开了，入目是一片金闪闪。
宗烟绽开笑，“我这身饰面如何？”
云默目光缓缓往下扫。
头戴镶嵌各色宝石的华盛、插着一对璀璨金步摇、几支错金珠钗。
华光交映，比开满一屋顶的花还要晃眼睛。
往下看，八珍璎珞项圈之间，露出锁骨肌肤。
一臂佩臂钏，一臂花绢缠绕，遮住那道霜心划出的伤口。
他后知后觉，师尊换了件绯红的妖族服饰，而妖族服饰最大的特点，就是用料少又薄。
顿时身子微微僵硬，匆匆扫过华丽腰饰及其悬挂的禁步，便收回了视线。
他哭笑不得，“为何扮成这样。”
“季明输了这么多次，归还这么多首饰，当然要戴给他看。”
说着，宗烟走回屋内，对着梳妆台上的几件首饰，“还有几样，你看看能怎么戴上？”
云默扫过，玉冠、素簪、扳指，样式皆更偏男式。
他拿起一样把玩，“师尊再戴就成花孔雀了，弟子分忧一二吧。”
“你？”宗烟上下打量，眼睛亮了起来。
对啊，小默儿生得可爱，身量长起来后，也多了几分俊色，特适合当个珠宝展示架。
她当即动了起来，顺手拿起一支玉簪，束起了云默的高马尾，起落间，细腻的手，触碰到了云默的额间。
云默神情未变，身子却紧张了几分。
那只玉手的触碰，带来转瞬即逝的温暖，像浓密的绒毛，不轻不重地点了点，想去抓，它又随风飘走了。
只记得是惬意的、舒服的，令人贪恋至极。
又听得眼前之人的声音，“嗯……尚可。”
随即，一股清香袭向鼻子，首饰一件件地，从她手里，到他身上。
他没有动，没有问，任由摆弄。
而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一直、一直专注地看着他。
不知缘由，他很想、非常想，让这目光，久久留在他的身上。
此念一出，他猛地一惊，怎可生出如此不切实际之念。
师尊心中有天下事，有万千人，哪会只看着他一个。
连忙屏息转念，将所有情绪深埋眼底。
宗烟手疾眼快，三下五除二，将云默装扮得华丽花哨。
退后端详，越看越满意，小默儿本就俊俏，与珠宝倒是相宜得章了。
“甚好。”顿了顿，补上一句，“就是衣裳不太搭，你等会。”
说着，她匆匆往外走去。
云默未言，一眨不眨望向她的背影，隐约可见盈盈腰肢，纤细而柔软。
全身珠钗随着她的举动轻轻颤动，像只飞进花丛的蝴蝶，扑朔她的翅膀，落下又远去。
同时带走了若有若无的幽香。
许久，云默眼底的情绪偷偷释放，嘴角不由得溢出呢喃：“妖女……”
是了，诱人堕落的妖女。
虽然修仙，但从未有抹杀掉丝毫妖性。
片刻，屋外传来脚步声，云默不禁嘴角扬起，却又生生止住了。
恢复淡漠神色，问着来的陌生女子，“何事？”
管事小荷审视般打量云默，双手捧出一件幽蓝的衣裳，“宗君让我送此物来。”
云默拿过来，似随口一问：“我师尊呢？”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气急败坏的骂声。
他推门走出去，看见对峙的场景，不由无奈一笑。
不出所料，师尊如意气到了季明妖皇。
“你得意个什么劲。”季明脸黑着吼了一句，“至于全戴出来显摆。”
十步开外的树冠上。
宗烟晃动身上的珠宝，开怀大笑，“这些可都是我的战利品，当然要拿来展示一下，免得有些记性不好的，都忘了这几百年间，输给本仙多少回了。”
眼见要一场大战，巨响炸开，他们齐刷刷住手，仰望看去。
天空乍然出现了几个传送阵，骑着飞兽的，飘于流云之上的，数位妖族从其中而出。
小荷催促道：“各位妖君都要到了，还请小公子快些换上衣裳，前去策洞。”
云默点头，拿着衣裳进屋，胡乱套上，便犯了难。
妖族男子服饰的布料，更是少得可怜。
开襟无袖褂，让胸口和手臂大片裸露。
腰间缠着松松垮垮的裤子，迎风飘起，遮不住小腿。
他扯了又扯，却还是浑身不自在。
在凌仙，门规森严，必要衣衫规整，冠帽鞋履无一不讲究，而后他从师尊那里挑出的衣裳，不说遮得严丝合缝，但好歹符合人族的体面。
但若是不换上这衣物……
罢了，加件袍子，不算逆师尊之意，也能将自己遮了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