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客苑。
“师尊方才所言的意思,姜家主是被影符所伤?”云默问。
“或许吧。”宗烟陷入沉思,“虽然姜夫人应该会更严重,但她模样,完全不像有伤。”
云默心中闪过些猜想,但没有妄言。
这时,门口响起敲门声。
云默开门,顿住,继而捧着托盘进来,沉声道:“师尊,姜夫人托人送来此物。”
宗烟瞥了一眼,微微惊讶,竟是一打影符。
云默端着,猜测道:“姜夫人送影符给我们,应是多少信你的话。”
宗烟默然。
她冒然提起影符,虽然是行了一步险棋,但姜义的伤,事实就是影符所为。所以羽宝当时看似震惊,但心中必然早有怀疑。
只是这些与她之前所见影符,并无差别,她更想知道是如何制作的。
云默随意摆弄,不知动了什么,身边乍然出现了厚厚的护盾。
“你做了什么?”
他听到宗烟的问话,茫然摇摇头。
宗烟看着护盾,忽然想试一试它的强度,挥白刃砍向护盾。
一声清脆,护盾弹开了白刃。
两人一起愣住。
虽然护盾应声而碎,宗烟亦未使全力,但能挡住这一击,怕是整个修仙界都没几个。
宗烟呢喃着,“防御类的影符?这强度……我还是低估它了。”
她心间不安放大。
影符让人不经修炼,便能使出这等法术,一旦流传开,修仙界怕是会……不复存在。
云默忽然想起一事,“既然影符真的如外界传闻,那羽宝夫人是妖族之事,或许也可信。”
宗烟此时也压不住乱糟糟的思绪,干脆起身,边走边道:“我去探探羽宝。”
她隐身到了林森院旁。
周围老树遍布,郁郁葱葱,树冠上,一只妖灵坐在树杈上,揉揉眉头,颇为疲惫般。
她长臂上羽毛排列紧密,头上彩冠立着。
宗烟驻足凝视。
化形于妖灵而言,是修炼自然变化,没有意外,都不会变化原形。
羽宝何必要显露出原形,万一被撞见,不是徒增麻烦。
宗烟想了想,在不远处显形,淡淡道:“羽毛真不错。”
羽宝大惊,翻滚摔落在地,也来不及重新化为人形,先甩出一张影符,化成罩球,困住宗烟。
再如撒花般,数十雪白的影符飞出。
宗烟抬起白刃,掠过罩球,瞬间碎裂,游刃有余,化解数道迎面而来的攻击。
羽宝顿住,知晓打不过,也不浪费影符了。
她靠着树,嘲讽道:“妾身眼拙,没有看出医师竟有这般修为。”
宗烟没心思和她闲谈,直接问:“那些影符从何而来。”
“呃,你怎知叫影……哼,我自己做的。”
“谁教你的?”
“没人。”羽宝语气强硬。
宗烟蹙起眉,收起白刃,心平气和道:“如果我没猜错,你还未修到化形。”
羽宝头上的彩冠一颤,仍强撑着,不甘示弱。
宗烟温声讲理:“我不知你所用是何偏门,但我能断言,影符威力巨大,你控制不住它。”
羽宝不屑哼了哼,声调尖锐起来,气哄哄道:“你懂什么。”
宗烟接话,“确实不懂。”
她叹息:“是谁会不怀好意,忽悠小妖灵做如此危险之事,万一出了意外,后果都得你自己承担。”
“不需要你操心!”羽宝倨傲而倔强模样。
这语气,怎么感觉像在赌气。
宗烟只觉好笑,劝道:“若出意外,可来不及后悔。”
“说这么多,不就是要影符,拿去!全给你。”
羽宝反驳不了,气恼地将攥住的影符往外一甩。
影符纷飞,散落一地。
宗烟无奈至极。
明明在讲道理,怎么搞得像在强抢。
她想了想,拿出一袋灵石,“这些能助你修炼到化形,之后你在人族地界也安全些。”
又拿出个小瓶子,摇了摇,“还有药尊炼的药,一颗就能延年益寿一甲子。”
她引诱着,“只要说出谁教的你,影符又交给了谁,这两件就都是你的。”
羽宝眼神一慌,咬着唇,半天都说不出拒绝的话。
“你慢慢考虑,若愿意,随时可以来找我,即使不愿,我们依旧会医好姜家主。”宗烟点到为止,说罢便离开了。
半月之后,木森院。
云默一丝不苟地施法。
宗烟睡眼惺忪,斜倚在床尾,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他今日能醒?”
“他已痊愈,今日大抵能醒。”云默闭着眼,回了一句。
心间稍稍松了一口气,幸亏师尊下了大血本,多少珍惜丹药都用在了姜义身上,他又不断地施展治愈的木疗术,才能治好姜义。
“那就好。”宗烟嘀咕。
这几日她也看出了,羽宝极为重视姜义,若能治好他,挟恩逼迫,说不准能套出些话来。
正想着,姜义就睫毛颤抖,奋力睁开了眼。
一瞬间,宗烟竟比一旁的侍女更激动,眨眼间就飞了出去,拖拽着把羽宝给拉过来了。
“你夫君醒了,快去看看。”
羽宝还未多言,就被推至屋内。
一进门,就看到姜义靠坐在床上,虽仍虚弱,但精神却好很多了。
他浅笑,唤道:“宝儿,辛苦你了。”
“姜郎。”羽宝愣了愣,伸手触碰姜义的脸,确信是真实的,立刻扑进他的怀中,“你终于醒了,我都以为……以为见不到你了。”
她握着姜义的手,声声凄惨。
姜义眼中浑浊逐渐散去,勉强地回握她的手。
两人说着贴心话。
良久,宗烟满脸写着着急,又不好打断他们,转身离开。
云默瞥了眼宗烟的背影,出言提醒:“夫人,姜家主还需治疗,需要清净。”
羽宝顿时面露不舍,紧紧拉着姜义手,难过地放下,又仔细地盖了被子,再三叮嘱:“姜郎,我会撑起姜府,你只要好好养病。”
她依依不舍地离开。
很快,屋内只剩下云默和姜义。
云默布法阵,施法术,手上不停。
“医师,辛苦你了。”姜义虚弱一笑,“若非有你,我怕是见不到宝儿了。”
云默闻言,微微摇头,“是夫人的坚持,我们才会如此上心。”
确实如此,若非师尊想套话,也不会如此上心。
姜义脸上羞涩,“宝儿待我确实上心,明明是活泼性子,却为了我,甘愿困于这里。”
云默察觉他话中有话,试探地问:“姜家主,你可知夫人在做何事?”
“哪会不知,她又没用心瞒我。”姜义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再说了,那些东西伤我,我哪会一点察觉都没有。”
云默心里一惊,脱口问:“即使如此,那你还愿意留在这里。”
姜义轻轻咳了咳,无奈地摇摇头,“我求娶她,她也答应了,那便是怎样都不能离开。”
云默忍不住,多了一嘴,“可姜家主病倒了,夫人也会心忧,伤神,岂非更不好。”
姜义笑出声,靠着床架仰头。
“即为夫妇,甘苦同受。而且,姜某幸极,遇到了云医师,得以与宝儿继续过过平淡日子,那就很好了。”
他的笑,安详而顺其自然。
云默无言,只觉这趟无论有没查到什么,能帮到他们也值了。
屋外。
宗烟先离开的,在树下发呆。
等了会,羽宝走过来,神情复杂,说道:“行吧行吧,全都告诉你。”
说着,她带着宗烟,走进院落深处的屋子,打开机关,往地下数百步,有一间宽敞的石室。
里面摆满了空白的符纸,以及散落的黑色矿物粉。
羽宝瞄了眼宗烟,缓缓开口。
“我小时候被坏人抓走了,他们在我身上用各种法术,促使我化形。”
“后来逃出来,幸好遇到了姜郎,才逃过了追杀,我想报答他,但身上的法术消退了,我又变回了原形,不得以……”
她有些犹豫,吞吐道:“我又回去找了那些人,他们使我化形,又给了这个宅子,只要我制作影符。”
宗烟只关心着,“影符所画的是什么符咒?还是阵法?”
她研究数日月那些纹路,却毫无进展,都快要怀疑自己是个蠢的了。
“都不是。”羽宝道,“我随手画的。”
“嗯?”宗烟眼睛眯起,眼神泛着寒光,“随,手,画的?”
亏她研究了那么久,不过是羽宝的抽象画?
羽宝被盯得抖了抖,鼓劲直起腰,理不直气不壮道:“刚开始我也有按他们给的图样画,但是那些太复杂,都没空陪姜郎。”
她越说,声音越低,“反正是加了矿石粉的墨水起作用,我就……随便画了。”
宗烟黑着脸,继续问:“你做完的影符,都给了谁。”
羽宝欲要说些什么,石室外的甬道响起脚步声。
她神色立刻慌了,“怎么今日就来取影符了。医师,快,找个地方躲躲。”
然而石室一览无余,没有藏身之处,宗烟便直接隐身,留在原地。
随即,石室门被推开,进来一行人,后面抬着箱子的几人,自觉走向堆放制作好的影符。
羽宝走向为首的一位,扯出难看的笑,“铎娘,可是妾身所制影符出了差错,怎地您亲自来此。”
铎娘看都没看她一眼。
宗烟看过去,竟是之前在百里药铺看到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