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城西,姜府。
府门外的墙上,贴着悬赏令:重金求医,我夫身患怪病,若有贤医能医好他的病,必定奉上十万金,即便医不好,能查出他的病因,定也赠与千金。
宗烟立在府门外,远远眺望悬赏令,评价着:“姜府还怪有钱的。”
云默在她身旁,分享着他打听的情报,“传闻姜家原本是一介猎户,生活在景水郡下属的乡间,二十几年发迹,在郡城置办了这座府邸,平日深居简出,甚是神秘。”
“怎么发迹的?”宗烟讶然问。
“问了好几人,都不太情愿说,大抵对他们而言,是不太好的东西。”
正在这时,一声惊讶的叫唤传来,在人烟稀少的大街上,清晰可闻。
“大师兄,那姜家真的混了妖族进去?可是,你不是说,人族和妖族早就不来往了,怎么会有妖敢来到景水。”一个嫩嫩的声音问道。
宗烟往那边扫了一眼,姜府拐角的角落,三个着深蓝袍的修士并肩走过。
“嘘!小声点。”中间年长的修士连忙做出噤声手势,一口否认,“二师弟,别瞎说。”
“大师兄未免太谨慎了,这有什么好怕的,姜府能有今日权势,不就是靠着那妖。”右边的修士满不在乎道,“五师弟,我可清楚了,当年姜家家主迎亲时,我还见过呢。”
“真的?可是听说姜府不让外人进,这次还是因为家主病重。”左边的修士语气染上羡慕,“他们的赏金好多啊,要是能拿到……算了,我们又不会医术。”
“会也没什么用,这悬赏令贴了有三个月了,来了好几波医师,全都看不好。”右边修士不屑地啐了一口,“所以说啊,为了富贵就请妖入家门,活该被害成这模样。”
“师弟!”
“好好好,是可惜。”右边摇头感叹,“可惜他们家主快被害死了。”
左边修士被吓得肩一缩,“那妖还会伤人?怎么没仙门来管管。”
“咳,我们苍动院已经是景水郡最大的仙门了。”中间修士板正道。
“……”
一时气氛有点沉闷。
远处,云默打量着宗烟,“我们要不要去姜府看看?”
宗烟缓缓点头,自然要去。
“他们家主不是生病了,正好……”
她目光落在云默身上,“云大医师本事大,你去看看能不能医。”
云默嘴角一抽,“师尊该不会觉得,弟子才看了一个月的书,就能精通治愈法术?”
他学的那点皮毛,就堪堪能应付简单的外伤。
“不怕,反正那些厉害的医师都看不好,我们做做样子就行。”
“……也行。”云默又道,“那去置办一身看起来很有资历的行头吧。”
——
翌日。
姜府门口。
二人说清了来意,却被府卫拦住了,“你们是何人,来姜府做什么。”
宗烟指着一旁的悬赏令,“我们来给你家家主看病。”
“就你们?”府卫却不信任。
云默只得抱拳一拜,
“我们乃医师,云游到此,听闻姜家家主抱恙,秉持医治有缘人,便想前来瞧一瞧。”
他一身飘逸的药修长袍,幻化的样貌端正威严。
府卫却不为所动,“什么半吊子,姜府不是你们玩闹的地方,赶紧走。”
这段时间以来,无数医师进进出出,都是奔着高额赏金,但却没一个有本事的。
原本家主还有几分精气神,但被他们看过,用各种法子折腾了半旬,竟直接长睡不起。
“别急嘛,看这个。”宗烟掏出一张令牌,从丹菱子那边顺来的。
她张口就来,“我们师出丹堂,要不是为了积累功德,哪会来此。”
府卫神色微变,急急追问:“丹堂?药尊所在的丹堂?”
“世上还有其它仙门敢用这名号吗?”宗烟傲气道。
她顺手摸出一个小瓶子,里面满满的药香浓郁小丸子,“这可是师祖亲手炼制的丹药呢。”
又指着云默,“我师叔可是得了药尊师祖的真传,若非我们在云游积累功德,医治有缘人,你们哪能这机会。”
两府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跑进府去。
不一会,管家匆匆出来,拱手道:“夫人愿意让二位一试,还请随我来。”
姜府内设计雅致,别具一格,穿过一个门厅,路过一个院子,院内空地摆满木架子,正在晾晒一张张的符纸。
宗烟神色瞬间幽深,却未立刻停下。
再往里走,景色变得幽深起来,弯弯绕绕到了林森院。
管家轻轻敲门示意,“夫人,医师们到了。”
“进来。”一声清幽从里面传出。
屋内空气混浊,姜家家主姜义正躺在榻上。
不过初秋,他身上就已盖了数层厚棉被,但隐隐可见,他仍在发颤。
一旁,姜府夫人羽宝着素衣,眼中担忧几乎要溢出了。
“姜郎身子一向硬朗,但从开春就不太利索了,来了些医师看过,却在两个月前,突然昏倒,就再也醒不来了。”
云默上前查看。
姜义没有外伤,但体内有无数道内伤,并不严重,但是积累起来,就把他拖垮了。
看起来,他这真半吊子医师,都有把握能医治好,可是为何其他医师不救治他呢。
“医师,我夫君能好吗?”羽宝揪着袖口,小心翼翼地问。
云默点头,没有把话说得太满,“能治,但大抵会废些时日。”
“不打紧不打紧,多久我都可以等。”羽宝说完,顿了顿,犹豫地问,“医师可愿在府上住下,妾身必会悉心照料二位。”
云默看了眼宗烟。
“自然。”宗烟暗暗打算,小默儿在这拖住羽宝,她去瞧瞧院子里的东西。
她吩咐着,“你慢慢治,我去熬药。”
说完,独自进了药房,关门捡了几味药扔进煎药壶,点火熬起来。
然后隐身溜到院落。
阳光明亮,宗烟目光逐一扫过去,影符上画着歪七扭八的黑线条,字迹还未干。
姜府竟是在制作影符,难怪归一阵会有那么明显的痕迹。
宗烟细看了一番,就回了药房。
她掀开壶盖子,不由蹙眉,里面满满一罐水,半点也不见少。
竟烧得如此慢,这哪是熬药,是在熬人吧。
她一烦,往炉下引了猛火,反正又不是真的要熬药。
顷刻,猛火超额完成了使命,一股焦味刺进鼻腔。
宗烟直呼不妙,掀开盖子,铲了铲已经成糊状的东西,一下子脸比药材更黑。
正巧,门外羽宝的声音传来,“医师,药熬得如何了?您如果累了,妾身便叫下人来熬。”
“不必。”宗烟心虚地飞速合上盖子,仍觉得不妥,干脆连壶带药一起,扔进空间袋的角落,才觉处理干净了。
再拿了个进补的丹药,化开于碗中清水,温热后端出来,对上羽宝期盼的目光,说道:“我已熬好了。”
“多谢医师上心,还亲自熬药。”羽宝接过药,没发现任何不妥,连连感谢。
宗烟暗松一口气,跟着一起回了林森院,不由一惊。
只见云默已施完木疗术,而姜虽然还未醒淮,但脸色明显有了好转,难怪羽宝来催她。
羽宝扶起姜义,耐心喂药,絮絮叨叨:“姜郎,我们何其幸运,遇到了那么好的医师,你一定要快些好起来,与我赏春,给我折花,再夸夸我……”
宗烟传音问云默:“你当真能治?”
她被督促学了那么多年,竟还不如小默儿一个月?
云默挫败地摇头,回道:“只是表象,他虽都只是小伤,但我用了木疗术,却作用甚微。”
明明都不是特别严重的伤,但他尽了全力,只让小伤口们愈合了一二。
所幸姜家主脸色有好转,姜夫人才不至于赶走他们。
宗烟眉头猛地一跳。
以小默儿的能耐,若只是小伤,绝不可能尽力还医不好。
她不自觉往前一步,询问:“夫人,可让我看看。”
羽宝不明其意,仍让开了。
宗烟拿起姜义的一直手,往他体内注入一丝灵力,一点点探索。
正如小默儿所言,姜家主的伤并不是阻碍,真正的难题,是她的灵力,根本无法作用在伤口上。
换言之,那些治愈法术,对于姜家主而言,几乎无用。
能做到这么诡异的事,大抵只有影族了,但是既然姜府在制影符,影族没理由害他们,那只可能是误伤了。
良久,她收回手一叹,直言:“夫人,可否告之我,院子里摆的那些纸张是何物?你当是很清楚吧。”
羽宝拿着空碗的手猛地一颤,调羹与碗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声落,她才稳住语气,反问道:“不过是我随手做的小玩意,打发些闲暇时间,医师问这个做什么?”
“能否不再做了?”宗烟凝视着羽宝,语气中半分玩笑之意都无。
“为何?”
“姜家主是被那些东西所伤,若要大好,只能再也不接触你的小玩意。”宗烟坦然道。
看着羽宝慌乱得手足无措,她补充道:“不然就算是药尊来了,也救不了他。”
“不可能!”羽宝发怒一摔瓷碗,“我日日触碰它们,但却是姜郎病了,我反而没事。”
“你未病倒,可不代表全然无恙,若夫人愿意,我亦可为你诊治。”宗烟道。
羽宝猛地收回手,藏在身后,目光警惕地盯着宗烟。
这时,听到瓷碗碎裂的管家匆匆推门而入,询问:“夫人,发生了何事?”
“无事。”羽宝面色稍霁,语气恭敬而疏离,“二位医师今日辛苦了,妾身备了居所,望二位能安心休息。”
看来一时半会羽宝不会信她了。
宗烟没有多说,和云默去了客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