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大与小
人生有很多种选择，是骗人的。
生活想要苟且可以有很多种选择，这倒是真的。
王夜坐在臭宝上面思考，我现在是继续去下一座城市，还是再修炼两天缓缓？
要不要忽然拐个弯，给下一座城市的人一个大惊喜，或者原路返回给他们来个更刺激的？！
其实躺平休息两天也不错，可惜现在就算躺下也睡不着了。
说起来从二十年前开始修行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做过梦了，以前是凡人的时候，还经常能梦到小时候的同学朋友，每次在梦将近清醒的瞬间，都感觉有难以割舍的遗憾与美好。
现在回过头才发现，修行，竟然剥夺了我做梦的能力，狗曰的。
虽然修行以后和落鱼在一起的生活更加美好，嘿嘿，彩花还是猫的那一年也很让人快乐，但生命碌碌无为经常做梦的那段记忆，也不该忘记的，可恶，都天级境界了，还是不能全部回忆起来。
现在漂泊在外，还在身边的，竟然只剩下彩花了，要不就把储物戒给她吧。
灵体化为碑鸣高冠形态，立在臭宝旁边，高冠碑文闪烁一瞬，忽然停顿下来。
想说的话有些难以开口，现在给彩花念遗嘱，她也要伤心吧，彩花穿越过来，好像连亲人都没有，举目无亲。
咦，她比我都惨？
“哥，在吗？”
神魂忽然听到彩花的声音，感受到话语中浓浓的焦急与忧虑，碑鸣高冠准备散开，算了，就不说了，免得让她担心。
“哥，我听到你骂人了，为什么不说话？”
“。。。。。。”
这个死讯术法果然是个垃圾啊，都忘了它一刻不停的发骂人的讯息了，想偷偷摸摸的偷听都不行。
“彩花，哥正在定地魂，你给的办法挺好用的，看来储物戒你是拿不到了，不过以后我用不到的丹药都给你。”
等了十几秒后。
“嗯，哥哥加油。”
“我时间不多，先散术法了。”
碑鸣高冠仓惶的散开，彩花真是的，听到有丹药拿都乐哭了。
真是垃圾术法啊，如此感同身受到她的绝望。
艹
王夜站起身，重新化为三千米高的灵体巨人，继续前行。
阴灵神念纷舞，方圆两千公里内的百川泠泠悬挂于天穹，汇聚灌进高空的黑色方格，如同巨大的鸟笼，困住方圆两千公里内的凡灵。
凡灵生老病死，羡慕天地广阔，而我如今俯瞰天地，翻手覆雨。
此身虽然很渺小，却也有幸见过星海里最浩渺的古老生命。
即便如同蜉蝣，却也已经渡过了亿万生灵难以得见的无垠星海。
世界是很大，我的确很小。
但这个世界里，已经留下过属于我的珍贵印记。
星海万般奇闻轶事，生灵无尽的因缘纠缠，我只是混杂在其中的微末丝线，没有见过的还有很多，它们都与我一样的微末渺小。
所有我有什么好恨的，获得这场超越亿万生灵的赐予，怎能有恨？
唯有厌恶自己的弱小，所有的遗憾，所有没能守护住的珍贵印记，都是因为曾经的弱小。
黑色的雨倾盆洒下，降落在山野里，蒙蒙的黑雾，让走在雨中的灵体巨人若隐若现。
已经不需要到城市再降雨，阴灵神念俯瞰到附近几座城市里如今早已经寂静冷清，所有的人都逃亡流窜在山野。
行走也太慢了，灵体巨人开始奔跑，带着磅礴大雨，带着黑色牢笼，肆意地奔跑在天地间。
一千步山川，两千步荒原，五千步瀚海，八千步悬崖。
十九个日与夜，臭灵元素与天级丹药毫无停歇的炼化，阳灵火焰如同鸟雀挣扎至死时片片纷飞的落羽，流淌在奔跑路径上的黑雨已经散开，整颗星球都弥漫起难闻的恶臭。
三千米高的灵体巨人，缩小到只剩下八百米高，站在城市的上空，淋着黑色的大雨，俯瞰着这座还未来得及收到太多讯息的城市。
看到无数双恐惧与憎恨的眼睛，听到他们对自己的诅咒，不止他们，方圆千里内的所有生灵，都在发出恶意的声音。
“吾名，哕秽。”
城市间响起恢宏的嗡鸣，灵体巨人在不停的喘息，不是累，而是在恨与厌中挣扎。
神魂在不断的崩溃新生，如今除却保护在心底最后的珍贵记忆，其它不重要的事情，都已经忘记了。
神魂中充斥的，只剩下无数人对自己的恨与厌。
当心底最后的珍贵印记也被冲散时，神魂将湮灭消散。
心中早已没有恨意，只有挥之不去厌恶。
世人对我的恨，是我该得的，没有缘由，这片牢笼里，我与他们皆为神灵目光注视的蝼蚁。
若是成功，将以愿尊之身偿还。
若是失败，以命偿还。
心中剩下的只有厌恶，厌恶自己的弱小，厌恶自己的一次次失败，厌恶如今的无力。
清晰与深刻的厌恶，一日又一日充斥内心，越来越坚定，凝刻成为护持自己前行的路引。
在这场即将到来，并持续到自己生命死亡的焰火里，护持心底最不能忘的珍贵印记。
不想再遗憾了！
黑色的大雨里，地面咒骂的凡灵看不清七百米高的灵体巨人眉眼露出的疲倦，他的身躯在雨雾里依旧如山恢宏。
弱小的凡灵在干呕诅咒，互相发泄的心中的期待，众多的地级和玄级修行者在奔走呼喊，已经远远看到，灵体巨人身躯在不断缩小，它取水降雨的范围已经不足方圆千里。
天地嗡鸣，已经分不清是苍蝇声还是凡灵的发泄呐喊声，灵体巨人的耳中只剩下嗡嗡的嘈杂噪鸣声。
太吵了，为什么这么吵，灵体巨人厌倦的离开，走在旷野里，耳边仍然是无穷的嗡鸣，风呢，为什么没有风，为什么这么吵。
后方城市里的人与丧尸依然呕吐着，他们发疯狂笑着。
“邪魔就要死了……”
“听说它从三千米高，缩小到现在只剩下七百米高，再有一周它一定要死……”
“这种东西绝对不得好死……”
“它连猪胎都投不了……”
灵体只有七百米了吗，明明已经有了路引，为何神魂却溃散的越来越快。
王夜透过黑雨默默望着四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天地间已经燃起了无形无色的阴灵焰火。
这就要开始了吗，地上的焰火，想要毁灭天上的罪恶。
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身处在阴灵焰火之中。
这场黑雨会是我最后的痕迹吗。
“哕秽，去死吧！”
好熟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憎恨，是自己的声音。
有扭曲的人形虚影循着根源扑来，发出与自己相同的声音咒骂着，阴灵神念想要将其湮灭，触碰时却受到无法摆脱的纠缠，两者相互磨损，当虚影消失时，神魂也被磨灭一丝。
千万缕臭灵元素如同污水泼在身上，凭借着身体的本能极速运转万蝇补天诀修补神魂。
每走一步都变得有些沉重，身上好像开始背负起不知名的重量。
好羡慕岳父啊，百年受众生叩拜，当星主轻轻松松，地魂虚影当时也都挺慈祥的。
“大人，是您吗？”
嗯？
有声音从下方传来，王夜低头看去，黑夜里的群山峻岭中，有个地级蝼蚁站在山顶，崇敬与感激的望着自己。
这颗星球，竟然还有人尊敬感激我？
“神使大人，您还记得我吗？”
黑色的雨淋在她的脸上，即便她的脸上露出痛苦和恶心皱眉的神情，依然虔诚与急切在呐喊。
“你是谁？”
“六年多前在楼顶您救过我，我赶来这里就是想感谢您送给……”
“既然以前见过，那祝你好运。”
灵体巨人打断她的话，抬起头继续往前走去，焰火里地魂虚影还很少，这场大雨还不能停。
留给自己的时间太短了，自己都可以不在意亿万凡灵的感受，神灵与圣人更同样不会为了自己这个一个蝼蚁而违背约定。
“哕秽大人，谢谢您。”
身后传来大声呼喊，她也不嫌雨水臭吗？
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