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碰瓷皇城司
上京临潢府建筑式样几乎就是唐朝长安城的翻版。
有诗云，唐都长安叫做：
“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
而这上京临潢府也是如此，方方正正。
整个城市被纵横的数条街道分割的整整齐齐，在临潢府的中轴线御街北边，一大片红墙黄瓦的是契丹皇宫。
皇宫两旁栽种了大量的云杉，高耸入云，宛如最为忠诚的皮室军将士，守卫着这一片契丹的心腹之地。
皇宫的东南角内，有一片独立的宫殿，形制比皇宫小了很多但是依然巍峨，宫殿大门上一张牌匾，用契丹文字写了几个鎏金大字。
“东宫！”
东宫之内，已经知道内情的太子太傅看着面前的这位九岁的孩子，契丹的主人耶律隆绪。
耶律隆绪太小，萧燕燕，耶律浚和太子太傅都觉得，最好还是让他到了析津府再告知耶律贤驾崩的真相，所以现在耶律隆绪只是知道父皇和母后思念自己，让自己火速收拾一些随身物品，兼程赶到析津府。
而现在这九岁的契丹太子正在看着他的一大堆行李和书籍犯了难。
太子太傅又不能明说，只是让耶律隆绪带上随身物品。
在契丹太子看来，其他的都还无所谓，这些书籍是必须要带上的。
尤其是放在最上面的一本《尽在中原》。
尽在中原这句话，是有出处的。
《洛阳伽蓝记》说道；“自晋宋以来，号洛阳为荒土。昨至洛阳，衣冠士族并在中原，礼义富盛，人物殷阜。
于是便有文人将中原诗词歌赋一并汇编起来，取了一个《尽在中原》的名字。
这一本书在契丹居然十分畅销，而书商们为了进一步扩大销路，不断地将近段时间新出的中原诗词加进去，从而一版再版。
耶律隆绪手边这一本，便是现在临潢府中能够买到的最新版本。
里面甚至收录了“破阵子·醉里挑灯看剑”“青玉案·元夕”“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这些最新的诗词。
契丹皇族受汉化影响很深，这也有个源头。
原来，这太祖阿保机开国后，得到了石敬瑭敬献的幽云十六州，为了加强对汉地控制也为了摆脱契丹逐水草而居，国家贫困的局面。
阿保机下令，皇室子弟幼年，进学的内容既要包括契丹语言，骑射，律令；同时也要学习汉人诗词，典章，律例。从而培养格局更大的继承者。
当然皇室中难免出现耶律只没那样的反对汉化者，但是更多的是收到汉化影响很深的契丹皇族。
汉人的诗词歌赋，用语考究，意境隽永。
所以，耶律贤和耶律隆绪都是汉人诗词的爱好者。
只是耶律隆绪比他的父亲更加明显。
太子太傅知道，在耶律隆绪心里，不仅是诗词，甚至这汉人老师都比契丹老师要温和许多，也可爱许多。
不过此时此刻，太傅也想不了那么多东西了。
便轻轻说道：“殿下，我们把就这些都带上就好。”
耶律隆绪道：“太傅，如果我去了析津府，这新出的诗词我不就看不到了？”
就算是契丹太子，这九岁依然是个小孩，太傅当即哄道：“这个断然不会，臣派人盯着，一有新书便快马给殿下送来，这样可好。”耶律隆绪抚掌大喜道：“还是太傅好，一言为定。”
说罢，就等着宫中下人给自己打包这些东西。
两刻钟后，心急火燎的大中正才等到耶律浚带着太子太傅，陪着一辆华贵犯人马车，从东宫径直出来。
契丹皮室军中，多出了太子耶律隆绪，皇族大中正，和太子太傅。
一行人马，一路往南！
而正在此时，几名身穿寻常皮袄的汉子骑着马，已经经过了析津府以北的顺州。
一路上大量的契丹牧民，商队和败兵纷纷往北，人员繁杂，一路上的关口也难以慢慢清点。
所以这几名汉子北上的行程也算是顺利。
几人衣衫简单，面上也尽是风霜之色，腰间一把腰刀都没有，乍一看去就是几名躲避战祸的寻常客商。
唯一的惹眼之处在这几人的胯下骏马。
着实神骏。
领头的汉子叫赵勉，大宋皇城司小旗官，直属于皇帝赵匡胤。
旁边一名皇城司谍子一边和赵勉并驾齐驱，一边说道：“老大，这宽城还有多远？”
赵勉拉着缰绳，俯身躲避着北地的朔风，说道：“按照现在的脚程，还有七日左右。”
“老大，你说羽皇子也真的非常人也，从太原，在契丹绕了这么大一圈，居然全须全尾平安无事。”
跟在后面一点的一个汉子道：“听军中兄弟说，这羽皇子可是了不得。受伤的兄弟到了他手里，阎王爷那里都可以救下来一大半人。”
赵勉也说道：“早日还在开封时，大理寺的一个班头就和我说过羽皇子的故事，端的是十分厉害。”
“老大，大理寺还有什么故事，说来听听。”
一群谍子们赶路无聊，靠着吹牛解闷。
几人絮絮叨叨，又从顺州再往北行了数十里。
转过一个山脚，路边却是一个茶铺，茶铺一角一个长长的杆子，撑起了一面小小的旗帜，上面写着一个“茶”字。
赵勉道：“赶紧些，我们去茶铺歇一歇，吃点东西再走。”
茶铺不大，但是因为开在了路口上，倒也有几桌生意。难得的是这茶铺后面还有一个小小的马厩。
见到几人过来，茶铺小二迎上来，说道：“几位爷，打尖还是吃饭喝茶。”
打尖便是住宿，赵勉看了看天色，天色尚早，还可以多赶赶路。
于是，将马儿的缰绳递给小二道：“我们吃饭，再把马儿好好喂一喂。”
小二应声说是，牵马的时候，见到马儿神骏，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店铺中坐着一伙客商，除了小二之外，这茶铺还有三四个汉子在打理。
却并无一个女主人。
赵勉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只是在选位置的时候，并没有因为寒冷坐在茶铺靠墙的角落，却坐在了大门附近。
“客官，要不要来一壶酒，小店的酒乃是祖传的手艺酿造，味道好得很。”
赵勉摆摆手说道：“平日里酒量就不行，酒还是算了。小二哥，买你家几个馕吃就好。”
见贯了风浪的赵勉如何不知，出门在外，酒菜是最容易被人下毒。
而馕这种面食，一旦做了手脚，很容易就被看出来了。
所以也不多说话，只想买几只馕，吃了就走，也不多生枝节。
其余的皇城司谍子见到赵勉如此，也心中暗暗戒备。
突然，后院传来骏马长嘶的声音，还夹杂着有人吃痛的哎哟声。
赵勉长身而起，然后带着几人便出得门来，往后院绕过去。
店小二和几名打理店铺的汉子，和坐在屋内的一桌客商，也跟了出来。
赵勉三步并作两步，却见后面马厩中，一名瘦小的汉子倒在地上，胸口一个海碗大的马蹄印，而自己的骏马缰绳已经被解开。
显见的这是一偷马的贼人。
赵勉一把提起这贼人的领口，怒喝道：“你是瞎了眼睛，偷到我头上了？”
这时候，店小二等人也跟了进来。这贼人眼睛滴溜溜一转，大声叫起冤屈来：“我就是走过去，被你家马儿踢到胸口，哎哟哟，肯定踢坏了，哎哟哟!”
店小二几人，已经将马厩的门堵了，跟着一起出来的客商身上都还配有腰刀。
这茶铺老板身材魁梧，听完贼人的话，当即说道：“几位客官，我最是公平不过，客官的马儿踢伤了人，自然是要赔钱的。你们说是也不是？”
一群围观者纷纷起哄，包括围观的那一桌客商。
赵勉等人心中明镜一样，这是遇到黑店了。
当下赵勉说道“赔？怎么一个赔法？”
茶铺老板道：“这人上有老母在堂，下有孩儿。这样一伤着，家中老小恐怕难以为继。依我看，几位客官除了马儿之外，再随便赔点银子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