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等等等等,我不走。”盛云听抱着树,霍宵扯着她的腰把她往下揪。
“你不走你去哪,照你的说法,现在这里太危险了,你留在这就是等死。”霍宵执意要带她回天衍宗。
“我不跟你说了嘛,那个座山雕说开天门没准儿就能回家了,我要试试,万一就回去了呢。”
“万一?你怎么不怕万一死了呢。”霍宵还是把她从树上撕下来了,一手拽着她的胳膊,一手招佩剑。
“霍宵霍宵霍宵。”盛云听抱着他的胳膊,“求求了,远远看一眼也行,我不试我就看一眼,万一他们成功了,我以后也有个努力方向。”
猛女一般不撒娇,除非必要。
此刻就很必要。
“好不好嘛。”盛云听踮脚,凑到霍宵耳边低声念经:“求求了,求求了,帅哥,少侠,霍大公子,霍小少爷。”
霍宵别过头,耳朵通红。
“说好,就远远看一眼。”
“就远远看一眼!”盛云听伸手做保证状,“而且咱俩现在同生共死了都,我再怎么胡闹也不会拿你的性命开玩笑。”
“你自己的也不行。”霍宵强调了一句,同时向她伸手,“上来。”
御剑还是要快一点。
“霍宵。”思量半天,盛云听还是无法忽视搂着自己腰的手。
“嗯?”脑袋顶传来一声漫不经心的应声。
盛云听清了清嗓子,严肃道:“我觉得需要定义一下咱俩现在的关系。”
“嗯,你想说什么?”说着,他手一使劲,带的盛云听踉跄了一下靠到自己怀里,同时吓得她抓紧了自己的手臂。
“嘶——!”盛云听被这小把戏气的踩了他一脚,威胁道:“你小子,有完啊。”
“嗯嗯,有完有完,你继续说。”霍宵不闹她了,语气颇为认真道。但如果盛云听此时能回头,就能看到他眼中懒散而偏执的神情。
“虽然结了那种契约,但咱俩还是朋友的关系,你同意吧。”
“嗯……朋友的话,是不是有点疏远了?”
“那就好朋友。”
“啧,好朋友也有点……”
挑三拣四的,盛云听回头仰首瞪他,“那咋!你说!”
霍宵低头,似乎听到他的笑声,“我说?”
“别,回头再说吧。”说着,盛云听转回头,目视前方,看破红尘。
这一看就看到了熟悉的一双眼。
“霍宵快闭眼!”盛云听边说边抬手,试图去挡住霍宵的眼睛。
但还是晚一步,仅仅是短暂的停顿,剑失去控制后两人从半空坠落,又迅速被座山雕抓住。
“你且先辛苦几天,委屈一下,回头就放你出来哈。”嘴上是这么说,但座山雕毫不犹豫地就把人扔牢里。
“诶诶?几天啊?你关就关,别把我乾坤袋拿走啊。”盛云听眼见着挣扎无望,连忙大喊:“小黑!”
座山雕想阻止,但一小股黑烟已经钻出来了,变成一只小猫落在盛云听怀里。
与此同时,牢门咔嚓一声,落了锁。
人走后,盛云听站起来,绕着牢房走了一圈。
“长这么大,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她抱臂环视,用脚踢踢墙面踩踩地,“都附法了,唉。”
铁栏杆就是营造一个氛围,实际是用法术将四周包裹起来,隔绝外界的同时还形成一个没有灵力的空腔。
“这大哥能把我抓住关进来,是不是说明摘星阁他们赢了啊。”盛云听扒着栏杆往外看,可惜由于法术原因,能看到的景色都很模糊。“啥也看不见,烦死了。”
“也不知道霍宵怎么样了。”
盛云听长叹一口气:“我真是把他拖累惨了。”
“喵~”小黑自刚刚就缩到墙角,不知道在干什么。
“喵。”它叫盛云听过去。
“干嘛?”盛云听走过去,看到小黑这么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在墙角抛了个坑。
然后在一人一猫的注视下,从坑里长出来一个小绿苗。
“草?”盛云听疑惑地蹲下去看,就在此时,脚下忽然出现黑洞,她瞬间就掉了下去。
“草!”确实是一种植物。
从掉进洞里,到掉进树冠,再到最后掉到地上,时间很短,大概几秒钟。
“喵。”小黑落在她怀里,嘲笑着她不敢睁眼的怂样子。
“津,不得无礼。”一个女人训斥的声音,小黑立刻不笑了。
盛云听睁眼,便见一男三女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小黑从她怀里跳下去,一颠一颠跑向他们,一边跑,外形一边发生变化。等扑到其中一个女人怀里的时候,已经完全变了幅样子,鹿角虎身龙尾,额间一抹红,处处彰显着神兽的身份,除了身体还是猫儿般大。
盛云听打量着他们,充满防备地从地上站起来。
那个男人她见过,在龙冢的那个梦里。
但除了他之外都不认识,准确说她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
“盛姑娘,抱歉此时才与你相见。”抱着小黑的女人先开口,她向盛云听颔首,自我介绍道:“妾身麟吞钺,代蓬莱主。”
她之后是站的最远的女人:“九天玄女,玄牝环。”
然后是站的最前面的男人,他看着盛云听,微微一笑:“你好,又见面了,在下商枯。”
果然如她所猜测。
最后是最左边一身绿衣的女人,她朝盛云听一点头:“天榕。”
盛云听看着他们,斟酌着开口:“你们——都是神仙吗?”
麟吞钺顺着小黑的毛,笑眯眯道:“目前只有我是。”
玄牝环指着自己和商枯:“我和他都死了。”
天榕:“我快死了。”
盛云听:“……,节哀顺……变?”
头一次和这么多死人站在一起,多少还是有点紧张。
她暗暗搓着手,问:“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我是快死了吗?”
“在我本体内。”天榕说着,抬手虚虚一掐,一颗绿色的圆丹出现在她食指拇指间,“摘星阁想要的妖丹就是这个。”
“你没有快要死,相反,我们还想请你做接下来的事情。”麟吞钺一挥手,周围多了几把椅子,“诸位请坐吧,我们慢慢说。”
盛云听坐下,手边立刻出现一杯茶。
其他几个人见怪不怪,玄牝环接过来喝了一口,商枯和天榕没动,茶杯就一直浮立在原地。
盛云听接过来,但端在手里没喝。
麟吞钺啜了一口茶,才开口说道:“盛姑娘不是此世之人,对吧?”
盛云听点头,“对对对。”
神仙就是不一样,一下就看出她是异世人了,那下一步是不是就送她回家了?!
麟吞钺笑了下,和商枯对视了一眼,再开口时语气中满是歉意:“其实是我们,让盛姑娘来到这里的。”
盛云听愣住。
什么意思?她没听懂。
麟吞钺叹气。
商枯接着她的话向盛云听解释:“事情要从我神力衰微开始说起。”
盘古力竭而死后,所化生灵一度陷入争斗,清浊二气相互攻击,导致混沌越来越大,隐有复生之势。
幸有女娲造人,将混沌作为灵魂放入人体内。如此一来,人既获得了生命,混沌也有了盛放的容器。
此举虽解了燃煤之急,但马上又引来更多麻烦——
人作为承载混沌的容器,善恶难辨、灵台不明,挑起多次战争,使得洪荒更加动荡。
于是神明商议后决定,将人放入“宇宙”中,由尊者统一管理。由此,三尊者一人领一“宇宙”。
后来由于人越来越多,每位尊者下属又增四位上神,一位上神管理一主世界及其衍生出的万千世界。
商枯就是创造并管理其中一个主世界的神仙。
而神仙寿命虽长,却并非没有尽数。
若创世神殒灭前没有找到继任者,那他负责的世界就会随他一同陨灭,其所承载的混沌释放,将会给神界带来巨大灾难。
“我们一直在尝试,但都失败了。”麟吞钺说。
“最开始是从此方世界修得正果的人里面挑选,但他们承受不住如此庞大的神力,很快就坚持不住了。后来我们从其它世界找有天赋的人,但也都失败了。雪上加霜的是,在我们寻找继承人的过程中,商枯和侍奉他的巫祝有了孩子。孩子的出生会加速世界的崩塌,我们不确定这个孩子会不会是继任者,也不敢赌。”
“于是趁孩子还没破壳的时候,我们封印他们母子,试图阻止崩塌的加速。但这件事情还是被神界知道了。”
“众神商议后决定舍弃这个世界。”
“商枯认为事情还有转圜余地,但天门已经开始关闭,无奈之下,他只能冲上九重天。”
“蚍蜉如何能撼树呢。”麟吞钺说到此处看了眼商枯,神色有些悲凉惋惜,“所得不过罪加一等罢了。”
“商枯死后,神界开始着手准备应对混沌溃散。但我们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溃散发生。”
“原来是这个世界的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维持了和神界的通道,炁还在输入,勉强维持住了平衡。但情况也不容乐观,毕竟没有主神,倾塌只是迟早的事。”
“因而大多数神仙还是认为放弃这个世界、重建一个新的更好。”
“那帮人就是久居高位,误把冷血作慈悲,才一个个说出那番没脑子的话。”玄牝环嗤笑一声,接了麟吞钺的话继续往下说,“我不同意他们,觉得还能再试试。”
“正好我的神力开始衰微了,商枯又同我交情甚好,想着死之前做点好事呗,我就自请下凡了。”
“你别说,这儿人真挺狠。”玄牝环撇了撇嘴,“你猜他们怎么维持和神界通道的?”
盛云听摇头,好奇心完全被她勾起,沉浸在故事里。
“他们啊,把商枯的脊骨抽了出来,辅以天地阵,窃取神界的炁。”
盛云听嘶了一声,好像自己脊骨被抽了出来。
“此法虽然有效,但也无法支撑整个世界的运转,倾塌确实是早晚的事。”
“所以我就效仿他们,在南境以我的武器作骨,也从天上借炁下来。为了让范围大些,我让榕榕努力生长,长得越大越好、越多越好,这样我的樊笼能覆盖的范围就会越广。”
天榕点头。
“这两者有啥关系吗?”盛云听不懂。
“玄女大人把神器樊笼植入我的体内,我能长多大,樊笼就有多大。”天榕给她解释。
“是的。”玄牝环拍了拍天榕肩膀,“一直以来辛苦了,干得不错。”
“南境就这么搞定了,但其他几个地方还有很大问题。”
“东境那边,因为之前从其它世界找来的继承人都聚集在那里,我让那几个世界的主神通融通融,能帮一把就帮一把,通过他们泄点炁过来,东拼西凑的也就这么搞定了。”
“西境……”玄牝环翘着二郎腿,摸着自己的下巴道:“因为服侍商枯的巫祝一族是西境大族,商枯气她为一己之私置万千生灵不顾,特地嘱咐我别管他们。”
“最后就剩北境了。”说到此,玄牝环叹气,“又一个傻子。”
她看着盛云听,“说起来他应该是你这一脉的老祖宗,愿意以身作柱,联通天地引渡灵气。”
“抽神骨引灵气,说白了就是假装神明还在世,此方世界还有主神。为此,最先想出这个方法的人,不光抽了商枯的神骨,还抓了不少龙族,将他们镇压在神骨周围,作为神的‘身’。所以那个傻子的方法就是,他以己身做神身,植入一部分神骨,窃取炁。”
“但这样做的代价是,他活不长,且再也无法走出那座山。而且相比其它几个地方,他能窃得的炁太少了。”
“但可以几个方法叠加。”
“我向上京城的人要了两截龙骨,向商枯要了通龙冢的‘门’,又拆掉樊笼一半的根,三个方法加在一起,保证了北境也有炁输入的地方。”
盛云听低头,盯着茶杯盖子,思考着玄牝环的做法。
“所以就是说,我师父他从不下山……是下不了山?”
“是的。而且换骨不仅过程堪比酷刑,因为是神骨,所以换完之后的每一刻都会承受神力的侵蚀。”
“神力侵蚀?”
“是的,神仙的灵力太浓,于人来说……是毒。”
盛云听想起空雪峰那一年四季都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山头。
原来师父他承受着这么大的痛苦,她还不知体谅地一直想要跑出空雪到外面去玩。
良久,盛云听点头:“所以我来这里,是为了接替我师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