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嘭!”
转移只是一瞬间的事,盛云听还保持着掉落时的姿势。
听到蹄踏声后盛云听立刻抱头蜷缩起身体,然后抓住时机站起来跟着兽潮的方向一起往前跑。
幸亏来的路上一直随机往外扔结,要不然还真就让他拿捏了。
盛云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多一会儿,就抓到一只鹿的角,一个翻身骑到它身上。
之后立刻从乾坤袋里找出来一个隐身符,展开贴到自己身上。
果然,多一点准备,多一份保障。
暂时确保自己安全后,盛云听陷入沉思。
目前看来,去凌云宗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因为座山雕很大概率就是凌云宗的。
虽然不知道他抓自己是想干什么,但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盛云听想起他们交谈中,座山雕提到过的开天门。
开天门?之前有开过吗?都是怎么开的?
盛云听觉得这个思路是对的,但无奈卡在贫瘠的知识储备上。
这个世界没有互联网是他们最大的败笔!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
埋头在乾坤袋里翻找了一番。
“幸好,带上了。”盛云听握着霍宵送她的百戏鬼工球,“靠你了,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入夜后,盛云听爬到树上,小心翼翼地把鬼工球放在鸟巢里,借还没破壳的鸟蛋隐藏球体。
然后她额头碰了碰球。
白光一闪,人便消失了。
千渔镇酒悬间。
盘腿打坐的霍宵忽然感受到了一阵熟悉而强烈的灵力波动。
他匆忙收势,下床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户。
南湟境的结界已经打开大半,今晚过后应该就全部放开了。
半月多前,他一路追到惊雷落地处,空气中残留的灵力波动确实也包含盛云听的,甚至很强,其他人的不仔细分辨基本发现不了。
可惜去晚了,只看到一副被雷劈焦了的枯骨。
要不是鬼工球还能感受到熟悉的灵力,他恐怕在看到枯骨的那一瞬间就会疯掉。
冷静之后,霍宵迅速反应过来盛云听到底还是偷跑出来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跑到了这里,难道是不认路跑错了?
斟酌了一下,他没将这个发现告诉其他人,只自己偷偷想办法进入南湟境。
虽然不知是何缘由封境,但他们一行人到来后立刻把这个消息告知给了长老们。
得到的指令是原地待命,解封后立刻递帖拜会天榕。如果会谈还没开始,则邀请天榕参会,如果会谈已结束,则告与商议内容,若有问题或需要再次商谈可以提出,他们将反馈带回宗门。
鬼工球传回来的灵力波动十分强烈,盛云听可能是进到里面去了。
霍宵闭眼,仔细感受传递回来的波动。
等不及结界全部熔断了。
他留了张字条,交待自己先行出发,用镇纸压住后便推门离去。
盛云听进入鬼工球后一路直奔先人登天门的折子戏。
幸亏没几个人得道成仙,要不然得看到猴年马月去。
不过仅有的几个人都是修为圆满渡雷劫,成功后天门打开,他们才羽化成仙。
流程比较统一。
而座山雕说的那个意思,应该是他们要主动打开天门。
之前从未有人做过,自然没有记载。
不过,虽然这个问题扑空了,但盛云听发现了另一件事。
百戏里面对于商枯外形的描述,隐隐跟她之前在龙冢的梦境里见到的人有些相似。
“神商枯,水泽之主,蛇身鹿角鹰爪。三万年修得人身,身长六尺余,目狭长,美髯。枯温润端和……”
记不清他有没有胡子了,但那一头如水似缎的头发是真好看。而且也是真的高,又高又瘦,走起路来活像个招魂幡。
总之,不至于完全没收获。
从鬼工球里出来,天上星子依旧闪烁着。
但周围的动物少了很多。
盛云听估摸着已经过去了至少一天。
天上的熔断线已经看不见,结界应该全部解开了。
盛云听从树上下来。
之前驮着她跑路的鹿凑了上来,用角顶了下她。
“嗯?你怎么还在这里?”盛云听握住它的角摇了摇,“他们要打架了,怎么不赶紧趁着结界开了逃跑?”
“逃能逃到哪里去呢?”鹿开口说话了,不过有点不利索,看样子是刚学会没多久。
“你会说话?”盛云听惊讶。
“嗯,现在还活着的都是有些修为的。那些没修为的都被灵压压死了。”鹿点头,“我的家人们都死了。”
盛云听一愣,她没想到会是这样,“那你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是什么意思?”
“嗯……就是不要因为家人离去太过伤心了的意思。”
鹿安静的听完,没说话。
“你要出去吗?”过了半天,鹿开口问道。
“我?”盛云听摇头,“我得去木心禁。”
“你修为太低,靠近那里会死掉。”鹿说。
盛云听哑然,“谢谢,那我走到哪算哪吧。”
“我送你。”
“不用了,你赶快逃命吧。”
鹿又沉默了,但这次很短,“这里是,我的家。”
意思是它不会离开南境。
盛云听看着它的眼睛,又黑又大的眼睛里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她垂眸,不知是不是也想起了故乡:“你说得对,除了家我们还能去哪呢。”
“这个给你。”盛云听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木头小人,“这是我师父给我的木偶傀儡,关键时刻能替你挡一次攻击。万一再有灵压下来,你可以用它挡。”
她把小人卡在鹿角上,然后想起来这样它就够不到了,于是又拿下来递到它嘴边:“你叼着吧。”
第二天一早,告别了鹿,盛云听骑着小黑踏上了回头路。
“可惜那些石头都是乱扔的,要不然直接跳回去。”盛云听摇头晃脑地叹了口气,“别等咱们到了人家都打完了。”
“不行,得想个办法,这么闷头走不是办法,咱也没地图,万一走反了可就完蛋了。”盛云听从小黑身上下来,小黑缩小好几倍跳到她的肩膀上趴下。
“首先,现在向南走肯定是没问题的。”
“那只鹿是不是说我到不了木心禁,靠近就会死掉?”
盛云听叹了口气,“难不成我要用命当指南针?”
“小喧?”
盛云听回头,撞进一个怀抱。
准确说是被人抱住。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味道,是霍宵。
小黑被撞得掉下她的肩膀,化作黑烟钻回乾坤袋。
盛云听拍了拍霍宵后背,示意他松手。
结果他抱的更紧了,大有一副把她揉碎的架势。
“霍宵,咳咳,松手。”不知道他发什么疯,但盛云听快被勒死了。
霍宵松开了些,但还抱着盛云听,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和自己对视:“是不是偷跑出来的?怎么来的南湟境?那个被雷劈焦的人是怎么回事?你还杀人了?”
或许是语气太强硬,或许是那看似冷静实则疯狂的眼神,总之霍宵现在和之前阳光明媚的样子判若两人,吓得盛云听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
霍宵低头靠近,两个人鼻尖几乎贴上,“回答我。嗯?”
“我是偷跑出来的。那个人追着我想杀掉我,我引雷本来是想把他劈晕的,没想到劈死了,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错了哇啊啊啊……”说着说着盛云听就哭起来了。
她不想哭,但实在是害怕。
他看起来真的像是要吃了她。
霍宵恶狠狠地盯着她,手从她的下巴移到后脑按向自己。
闭眼的同时手微微使劲,吻落在了盛云听的脖子上。
有点不对劲。
盛云听抽抽嗒嗒地停下哭泣。
“霍……霍宵?”
不叫还好,一叫名字,霍宵揽着腰的手又一个使劲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盛云听立刻噤声。
感觉到唇离开自己的脖子,但人还没撒手的意思。
盛云听不敢动,推测他应该是因为半幅神格的原因犯病了所以才这样,抱够了应该就好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霍宵就松手了,恢复到她认识的样子,声音清清朗朗,因为吓到她了所以道歉还带了点撒娇:“对不起,吓到你了。”
“哈哈。”盛云听瞟了他两眼,余惊未消,“没关系,你也是关心我。”
“小喧你能理解我就太好了。”霍宵说着,搂着她腰的手顺势滑下,抓起她的手,趁盛云听还没反应过来在她掌心划了一道口子,然后给自己手上相同位置也划破后掌心对掌心,十指紧扣。
“你你你?你干嘛?”这一套连招十分丝滑,甚至盛云听还没反应过来疼两人手就扣在一起了。
盛云听转头去看霍宵,对方没回答,只是看着她笑了一下,笑容破碎又委屈。
“日月为证,天地为鉴,我二人自愿结为一心同体。朝朝暮暮,永偕白首。”
金色的光线自两人合掌两边钻出,绕了一圈又钻回去消失在掌心。
霍宵松开手,盛云听立刻给了他一巴掌。
“霍宵,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要回家。”
“说过。”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不会喜欢你?”
“……说过。”霍宵偏着头,眼睫低垂看着地面。
“那你,还结这种契约,是什、么、意、思?”盛云听一字一句地问道。
霍宵不说话,盛云听就等着他开口回答,两人在沉默中僵持。
“我害怕。”终于,霍宵沉沉开口。
“我找不到你。这段时间,我不知道你在哪、安不安全、有没有受伤。”
“除了知道你还活着,我什么都不知道。”霍宵说一句,向盛云听走一步。
盛云听本来梗着脖子盯着他没动,但见他越走越近,且神情愈发认真、隐隐又有些癫狂,还是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你知道我看到那副焦骨之后有多害怕吗?你这次解决了一个想杀你的人,下次呢?下下次呢?你能保证每次都活下来、不受伤吗?”
霍宵步步进,盛云听步步退,直到她靠到树上,退无可退。
他看着盛云听,眼中是自己都不知道的哀切,声音颤抖着祈求道:“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但可不可以……可怜可怜我,让我活下去?等到了你能安全离开的时候,我会解除契约,绝不会拖你后腿……”
在眼泪掉出之前,他将头轻轻抵在了盛云听肩上。
不是的。
霍宵不该是这样的。
他应该站在高高楼宇上,凭栏望远方,意气飞扬。
盛云听垂眸,轻轻环住他的腰,“对不起。”
是她忘了,霍宵此般都是因为她。
她一定会帮他完善神格,让他回到之前快乐无忧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