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鹤城
兜兜转转，最后又回到了武乡镇。
如今渡口一片清明，再无半分阴气缭绕的感觉。
白氏和乔生一行人坐在一艘小船上，往鹤城方向赶去。
一路上白氏都没有说话，自从那天半夜她淋着暴雨不知从何处回来后，她就很少说话了。
燎爷的任务也完成了，他决定解散连云寨，剩下愿意跟随他的人，准备往金陵投奔着名的易峥嵘将军，既然想改变这世道，不如走出去大干一番。
白氏没有阻止也没有支持，历此一事，她忽然懂了，只有选择这条道的人，没有被天命安排的人。
既如此，那就走吧！
无好无坏，无对无错，只是抉择。
就像她选择了继续陪伴乔生一般，或许她的下场不过也如烟花一场，盛放后就被忘却，但她相信，乔生记得，时间记得。
哪怕不记得……
至少她曾记得。
所以这一路，她很少再开口，一路上风景秀丽，从自己眼前慢慢划过，快要立冬了，江风有些冷，她裹着乔生，乔生静静地偎在娘亲的身边。
白氏看着面前的糯米团子，心底再次变得柔软起来。
“乔生，你喜欢娘亲吗？”白氏忽然问道。
“最喜欢娘亲了！”乔生毫不犹豫地回答。
“如果娘亲做一件事，会让乔生很危险，乔生还喜欢娘亲吗？”白氏又问。
“为什么有危险娘亲还要做呢？”小糯米团子先提出了疑问。
“因为这件事可以救其他人。”白氏思索了一会儿回答。
“那娘亲去做吧！”糯米团子大方地开口，“娘亲做的是好事，我不怕的！”
白氏有些伤感:“可是我们乔生怎么办呢？”
“我有娘亲救啊，我还有大枪！”他挥舞着脖子上的吊坠，白氏不语，轻轻抱着他……
或许这世上很多事一开始都不公平，但是给你的机会都是一样的，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撑船的船夫是燎爷给安排的，通识水性，一路上很是照顾他们，几人紧赶慢赶，走走停停行了两日水路，总算看到义城的影子。
义城是大港，来来往往船只数不胜数，白氏他们小小的船只绕了好久总算找到泊船的地方，港口不准牲畜上岸，乔大无奈只好把自己的爱骑小胖驴送给了船夫，顺便给了几个铜板以做感谢。
白氏站在义城的地界上，心里终于踏实了不少，这里离鹤城还有一半的距离，剩下一站沿途没有港口，直行三天即可到达。
她们找了处饭馆随意吃了点，白氏打开燎爷送她的匣子，一枚铜钥匙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上面扶桑花的印记清晰可见。
她想起燎爷同她说起，自己借尸还阳的时候，手里就握着这个东西，问遍了身边的人，都说不认识。
白氏对这个太熟悉了，她手上已经有两枚同样的东西了。
燎爷一听随即把这枚钥匙也交给了白氏，他觉得白氏出现在这里，必然是有原因的。
可不是吗？
机缘巧合，被命运推着走的人……
正想的出神，身边人嘈杂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你听说没，前几天被洋人扣押的客轮，上面有三个是玄诚观的高人！”
玄诚观客轮？扣押？
白氏忙回头问那几人出了何事？
那几个食客一看是个刚靠岸的还不知道缘由，便将事情原委全部说予她听。
原来无名子跟她们分道扬镳后，客轮独自来到了义城港口，一到港就被一群洋人士兵围了起来，说是客轮上有人毁了他们一艘巡江舰！
最后船被扣在了东港那边，人也被捆着带走了。
“当时里面有三个道士模样的，还以为是哪里人士，却没想到是玄诚观的，这玄诚观有官家关系，那几个道士只怕是最快被送出来的！”有人开口分析道。
“不见得，洋人跟新政府一直合不来，怎么会给他们这个面子？”另一人反驳。
两人争执不休，白氏已经没有心思再听了，忽地像想起什么白氏问道:“可知他们人被带到了何处？”
几个人对视一眼，道:“还能去哪儿？肯定是鹤城洋事局呗！”
他们去鹤城去了！
白氏起身催促着众人挑了最近航船出发了，如果因为她再让无名子承担后果，那着实不该了！
最近的一班船是下午，等几人上船坐定已经是申时初了，白氏坐在甲板的椅子上吹江风——这班船票是莫云霄买的，几人都是上等舱，自是可以上甲板。
莫云霄偷摸着跟了过来，站在她旁边，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白氏忽然开口。
“你……们去鹤城到底是做什么？”莫云霄忽然开口。
这般时而匆匆时而焦虑，实在不像寻活路的模样，目的性未免太强了。
白氏默不作声，她回头看着莫云霄开口道:“你不是想学驱邪吗？今天开始教你第一课。”
莫云霄闻言，先是一惊后又大喜，自也不去过问白氏去鹤城干嘛了，马上按照白氏提供的方法学习起来，从体质调理，再到口诀心法……
这够他研究一阵儿了……
一路上平安无事的三天，好似很久没有这般安静过了，越靠近鹤城，白氏的心里总泛起一丝焦虑的感觉，对文英的感应越来越强。
是了，文英应该在鹤城没错。
可是偌大的鹤城，白氏唯一能有点思路的地方，大抵就是万艳阁了。
船在清晨靠的岸，码头上要有两辆洋车等在一旁——莫云霄特意喊来的，不仅来接白氏，顺便把杨老太一路接走了。
几人都是头一回坐车，乔生对车上的东西分外好奇，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白氏也是第一次见，觉得蛮新奇。
一路上热闹非凡，鹤城的人员格外密集，闹市里全是人，两侧皆是各种洋行，卖着洋装洋酒，还有洋人的糖粒。
白氏一行人看着外面繁华的城市不由得感慨，哪怕这个世道战火连绵，这里依然丝毫不受影响的模样。
洋车七拐八拐，终于停在了一处白色洋房前，白氏他们下了车，只见洋房外的大门上，写着“莫公馆”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