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荒腔走板（12）
周围安静得可怕,没有动静，他们愕然立在一旁，似乎已经完全惊怔住了。p> 舒凝妙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猛地一下冷静下来，从外套口袋里掏出终端,将听筒贴在耳边。p> 上一次高架桥事故之后,她有存医疗所的号码，庇涅没有比这更好的医疗所了。p> 那边不慌不忙地接通电话，丝毫不关心这头兵荒马乱的动静，告知她必须登记住院者的身份号码,等待核验身份完成之后才能派救护车过来，不然谁知道他能不能负担得起昂贵的医药费。p> “马上过来。”舒凝妙报了自己的身份号码,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只觉得荒谬：“钱我会付。”p> 听筒的电流声里传来几声咔嗒的声音,似乎是接线人正在查询她的身份,随后态度变好了些：“跟您确认下地址……”p> 舒凝妙直接挂断了通话中的终端，抓住耶律器的肩膀,尽力让他不要倒下，他爆发出一阵又急又沉的咳嗽,喉咙里像是有把刀在不停地磋磨着嗓子，然后又呕吐出一大摊污浊的黑色液体。p> “老师！”p> 这时周围的人也都反应了过来,纷纷围上来帮忙，有人扶胳膊有人抓手,还有拍背的,耶律器止不住地咳着,呼吸看上去都极其困难，一半撕扯着一半卡在嗓子眼。p> 黑色的黏液顺着衣服滴滴答答地往下淌，他似乎已经再无半分力气，身体弓得蜷缩起来，这个平时看上去身体强壮的巨汉，似乎一下子倒了下来，缩成了极小的一个，显得那么浑噩脆弱。p> 舒凝妙撑开他的眼皮，看见布满血丝的眼球上，原本红色的血丝变成了黑色。p> 尤桉急着道：“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要做什么急救？”p> 他想学着公共课上学到的急救给耶律器按压，被舒凝妙一下子抓住手腕，p> 她根本没见过这种病，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禁忌，随便乱碰说不定会加重耶律器的病情，还是等医生来了处理比较保险：“等救护车。”p> 尤桉抬头看着她，眼眶发红，抓着耶律器的手轻颤着，直至全身都在发抖。p> 他刚开始还没觉得是多严重的事情，直到耶律器开始吐出黑水，那一摊摊的黑水就像覆盖在他脑海的黑斑，蒙蔽了他的所有感知。p> 谁看到自己平时敬爱的老师突然倒下能保持十成十的冷静？尤桉在村子里见过最可怕的生死离别也不过是年逾古稀的爷爷握着他的手安静离开这世间，比这更近的痛苦，他再也没有见过，一时慌了神，身体都在哆嗦。p> 舒凝妙的话仿佛有种让人冷静的魔力，瞬间把他从混乱的思绪边缘拉回，头脑清醒起来。p> 他声音仍在掩饰不住地发颤：“你还记得实战系统中的污染体吗？”p> 舒凝妙没有说话，她怎么可能不记得，阿兰身上流出来的黑色液体直直淌到了她的皮肤上，和现在一样真实。p> 尤桉只觉得口干舌燥，下意识地吞咽，也只觉得刺痛：“你们觉得……”p> 他努力克制自己，惶恐不安地转头望向周围的每一个人：“这是p> 污染吗？()()”p> 周围的人都没有说话，抑或只是不敢给出那个答案。p> 艾瑞吉从人群中挤进来，脸色苍白地半跪下来，她看了舒凝妙好几眼，似乎想尝试用异能，但最后还是没敢使用。p> 她的异能『光明』可以净化负面状态和一些较轻的伤病，但是能力有限。p> 上次在异能实践中，她净化那只瘦小的污染体，只净化了一小部分就失败了。p> 污染体当场死亡。p> 换成耶律器她就更不敢了，现实不是游戏，她赌不起。p> 如果这是某种疾病，失败顶多也只是没有效果；如果这是某种“污染()()”p> 的进程，失败很有可能会让耶律器当场死亡。p> 舒凝妙也是出于这种顾虑，不然在艾瑞吉过来之前，她就已经用『光明』给耶律器缓解症状了。p> 救护车来了，作为担保人舒凝妙得陪同去医疗所，时毓去通知其他老师和工作人员了。p> 她坐在车上，支着额头，一路都很恍惚。护士擦干净了耶律器脸上残留的黑色黏液，如今意识昏沉地躺在那里，看不出哪里有问题，心跳平稳，只能听得到心电监护仪规律的声音。p> 即便舒凝妙强调了他刚刚的症状很严重，医疗所还是不慌不忙地把他送进了普通病房，没有更严肃对待的打算。p> 在外边的走廊坐了片刻，舒凝妙找到负责耶律器病房的医师，见她走进ㄨ。。ㄨ()()”p> 舒凝妙不知道怎么联系耶律器的家人，学校的人也还没来，她含糊带过医生的问题：“我能看看他的情况吗？()()”
“当然，他状况很稳定，我们已经给他注射了一些晶□□，一会儿你可以直接进去看他。”医生盯着眼前的屏幕，随意点点头。p> 舒凝妙指尖点在桌子上，缓慢地敲了敲：“我是说，我想了解他的病情——他患的是什么病，今后的治疗方案，以后是否还能活动？”p> 医生被她冷盯着，咳嗽了几声，她姿态随意，因为在医疗所里，声音又放得比较轻，却依旧有股针刺般令人坐立不安的气场，目光如同芒刺刮过他的脸。p> “你太过紧张了。”医生干笑：“他的身体状况还不错，没有什么病，等醒来之后随时可以离开。”p> “没有什么病？”舒凝妙诧异。p> “是的。”医生点点头，调出检查报告：“他身体各项指标都合格，没有什么异常的指数，说不定比你们年轻人还要健康。”p> “他刚刚昏过去了！”舒凝妙面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咬字无比清晰：“还有……”p> “听我说。”医生打断她的话：“他可能是最近没有休息好导致的疲倦晕厥，但这不是病，请不要自己吓自己。”p> “你是说，”舒凝妙气笑了：“他吐了那么多黑色的液体，但是他没事，是吗？”p> “你觉得恐怖，只是因为不知道原理是什么。”医生看她，整个面孔往上扬，显得非常不耐烦似的：“不懂原理的下等人才会把人为的把戏视为神迹去崇p> 拜，就像那群耍着火球戏法的恐怖分子也只能玩弄蠢人，舒小姐，我觉得你应该和他们这些人不一样。”p> “是什么给了你能评价我的错觉？”p> 舒凝妙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微笑冷凝：“现在就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不介意给你们医疗所捐点cin，让院长开除一个无足轻重的医生。”p> “只是消化道出血。”p> 医生悻悻缩回脸：“你所谓的黑色黏液，就是混着血液的呕吐物，血液因为胃酸变黑了而已。”p> “我说过他的鼻子里也流出过那种东西。”舒凝妙直直盯着他：“你的呕吐物会从自己的鼻子里涌出来吗？”p> “说不定，毕竟鼻咽部是相通的。”医生没当回事，耸耸肩敷衍道：“舒小姐，你要是不相信医生，现在就可以把他带回家。”p> 舒凝妙从医生那里拿走了病历，写得合情合理，巨细无遗，如果她没有亲眼看着耶律器倒下服了。p> 病房里的医师和助理医师都已经离开，只剩下一个护理人员在看着输液器。p>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她，这不过只是简单的消化道出血，就这么简单？p> 这太荒谬了。p> 护理看她坐在床旁，悄无声息地退出去，舒凝妙把病历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直到旁边男人细微的呛咳声，她才发现耶律器醒了。p> 舒凝妙没伺候过人，但这里没有其他人，她只能手忙脚乱地把他扶起来，又转过身去倒水。p> 他声音很微弱，含着疲惫的意味：“不用了。”p> “真是不好意思。”耶律器露出一个自嘲般的苦笑，半晌才动了动眼珠：“吓到你们了吧。”p> 舒凝妙动作有些僵硬地转过身：“老师。”p> 她说完这两个字，隔了很久才重新开口：“你的病和潘多拉有关吗？”p> 耶律器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地问出“潘多拉”三个字，一时失笑，拿起她刚刚放在床头的报告，随手翻了翻：“这上面不是写着上消化道出血吗？”p> 他不想说，舒凝妙也不能逼问他。p> 耶律器指了指床旁的凳子：“不用麻烦，过来坐吧。”p> 他恢复得好快，是因为输了液吗，已经全无之前的萎靡，和医生说得差不多，看上去就像随时都能出院的模样。p> 越是这样，舒凝妙就越是觉得不对劲。p> “没事，别露出这种表情啊。”耶律器哭笑不得：“人又不是铁打的，总有出点小问题的时候。”p> 舒凝妙将头撇过去，神色如常：“老师要通知家人吗？”p> 耶律器没说要还是不要，两只手叠在脑袋后头，脸上神色若有所思：“我女儿知道了肯定会骂我的。”p> 比起谈论病情，他似乎更想和她聊天：“她脾气和耐心都不太好，跟你一样。”p> “啊。”舒凝妙短促地啊了一声，觉得他稍微有点不礼貌。p> “当然，我不觉得，只是别人这么说。”耶律器对她露出牙齿笑了笑：“正因为我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她才不会压抑自p> 己的性格，我宁愿她欺负别人，也不希望别人欺负她。不是个好家长该做的，对吧。”()()
他嘿嘿一笑p> 想看白桃青盐写的《她是乙游恶役千金》第 37 章 荒腔走板（12）吗请记住的域名[(．)]p> ()()p> 耶律器是病人，刚刚惨痛的模样还刻在舒凝妙的脑海里，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顺着他的话说道：“她几岁了。”()()p> “十岁。”耶律器手停在比床头柜高一点点的地方，比画了两下：“应该有这么高了。”()()p> 他提到女儿，眼中神采更明显些：“我以前爱抽烟，有了她之后就不抽了，她还没我小腿高的时候就会把烟塞进马桶了，如果我身上有烟味，她还会拿洗脚的毛巾擦我的脸。”p> 舒凝妙不懂他为何说起这些也兴致盎然：“你现在不告诉她，她要是意外知道了只会更难过。”p> 耶律器摸摸鼻子：“自己生病自然总是想瞒着孩子一点，孩子有一点风吹草动都恨不得取而代之，哪个父母都是这样的。”p> “……”舒凝妙觉得耶律器说得太夸张了，她在医疗所住了一个星期，舒父甚至都不知道她住院。p> 病房的门被推开，是学校的人姗姗，连校长都来了，舒凝妙识趣地退出去，在最后面看到了维斯顿。p> 他出现比校长出现还稀奇，维斯顿看上去可不像对同事抱有深厚情谊的人。p> 但想起维斯顿让她送给耶律器的东西，舒凝妙又觉得合理了一些，那个东西是什么她还不清楚，只是隐隐感觉和耶律器的病有关。p> 瓶子里的东西，根据她感觉到的形状，像是药丸。p> 她才不相信什么消化道出血的诊断。p> 维斯顿和出门的她擦肩而过，突然侧过头，对她说了一句：“四楼有女士盥洗室。”p> 他眼神轻轻扫过她外套上溅到的黑色液体，外面已经有些干涸：“收拾好回学校，别在外面多待。”p> “知道了。”舒凝妙顺着他的视线，嫌弃地拎起外套衣角，之前注意力都放在耶律器身上，她都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狼狈：“谢谢。”p> 维斯顿收回视线，病房的门无声合上，里面的声音画面被完全隔绝。p> 知道了是一回事，做不做是另一回事。舒凝妙打电话让人送了一套新衣服来医院，一边吹头发一边打开终端。p> 她不信发生过的东西会毫无痕迹。p> 无论耶律器得的是不是病，这世界上有此症状的一定不止他一个人，罕见如苏旎这样的基因病，她都遇见了两个。p> 她先是尝试了口鼻黑血等关键词，搜索出是癌症的猜测，里面的其他症状也不符合。p> 连着翻了几十页，都没有找到她想要的结果。p> 舒凝妙回忆刚刚的混乱，思考其中是否有她忽略的细节，耶律器放大的瞳孔从她脑海里一闪而过，那一瞬，她看见的耶律器的眼睛里布满了黑色血丝。p> 她顿了片刻，将搜索框里的字全部删掉，重新输入：眼睛黑色血丝p> 这次得出的结果比上次少了很多，舒凝妙翻到底，翻出一个六七年的提问，帖子发在一个民间论坛里，已经没有几个活跃的人，但是到现在也还没关。p> 帖子里回复不多，舒凝妙从头开始看。p> 楼主：rt，最近老是有些咳嗽，睡觉的时间也变长了很多，今天起床的时候照镜子，发现自己眼睛里黑乎乎的，吓了个半死，凑近一看才发现是血丝。p> 金cin爱我：楼主去医院了吗，我们也不能靠这个给你下定论呀p> 楼主：去了去了，医生说我没事，但我总是觉得心里不舒服。p> 兰花：医生都说了没事了，你就是心理作用吧p> 楼主：你们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最近感觉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我这两天已经辞职了。p> 兰花：对不起啊，我只是怕你越想这事身体会越差，你搬到哪里去了？p> 楼主：新地。p> 兰花：？？？p> 看帖子里发出的时间，兰花这条消息之后的半年时间，楼主都没有再回复，直到有个从来没出现过的id发了一条消息。p> 除恶扬善：楼主还在吗？你的身体状况和我以前在老家听说过的病很像，我这里有个土方子，你要不要试试，可以在新地面交。p> 舒凝妙指尖往上划，页面没有卷动，才发现帖子已经到底了，最后一条消息是楼主引用了“除恶扬善”的回复。p> 楼主：好。p>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