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相悖
楚紫夜瞪大了眼睛：“你莫要凭空污人清白！秋宗主天仙般的人物，我对她绝无任何亵渎之念！”
“也就是说你对谢云儿和叶小竹是有的？”天帝大笑道：“有人为了自己得到云暮雪，强行篡改了你的思想，不仅云暮雪不给你，为了不那么生硬，还强行让你走向无情苦修之道，连叶小竹谢云儿都没你的份了，你多半还以为是自己不要吧……天命之子，哈哈，哈哈哈哈……”
楚紫夜沉下了脸：“信口雌黄！你如何知道天道之念？”
“我自有来源。”天帝冷笑道：“你不信？很简单，你问问你自己的心，为什么不敢想叶小竹！你重情重义，仙道有成，为什么从来没想过找到那个曾经对你最好的女人，最触动你心灵的女人，宁可年复一年，等她老死？”
楚紫夜大声道：“你放屁！我找过她！”
“一时找不到，是不是就不找了？”天帝冷笑：“你既然知道你是天命之子，为什么不想想，如果他想让你找到，你会找不到吗？你们谈过心？他敢告诉你吗，他敢吗，哈哈哈哈……你枉自修行，寿与天齐，当年少女孤老无依，这就是你的天命！”
楚紫夜心中猛地一抽。
头开始有点痛……好像灵魂正在撕裂挣扎，有什么声音正在心里狂涌，告诉自己他没说错。
连谢九霄已经趁机离去，他都没有阻拦。
天帝手中再起神光。
“锵！”一把神剑如同天外飞仙，直冲他的后心。天帝暗叹一声来得真快，无奈伸手回转，挡下了剑芒。
云暮雪来了。
一道遁光由远而近，老远就是一记破虚神剑：“狗贼，纳命来！”
她是真的气急了，一路上尝试了多次分魂出去，却根本不得其门——以前是定位楚清峭身边穿出去的，如今彻底失去了楚清峭的感应，又怎么穿？
赶回来一看，楚紫夜正在被一个“佛陀”说得面色痛苦地抱着头，佛陀手中正起神光要补上一击，云暮雪第一时间出手救援，旋即又是一击破虚神剑，直冲天帝眉心：“死！”
天帝手中神光大盛，和云暮雪的神剑对撞在一起，同时大喝一声：“还不动手！”
他本来根本无法下界的，属于强行突破天道规则的神降，这种强行导致实力实在不够，连楚紫夜这种初入渡劫的都不能偷袭秒杀，对上云暮雪说不定还是败局居多。
所以才各种靠嘴炮、才要拉上乾坤子，即使明知道乾坤子曾经做过天道走狗，也得试试。
云暮雪之前和逐日之王久战力疲，又是这么万里赶来，全部心思都在他身上。一旦这时候乾坤子偷袭一记，击伤云暮雪的可能性是很高的！
乾坤子果然动了。
在天帝期待和云暮雪心力交瘁的注视之下，刺眼光华升腾而起，狂暴的力量重重轰在了……天帝后心。
空气中回荡着乾坤子的狂笑声：“老子不去追老谢，等的就是这一刻！”
天帝自从神降以来一直感觉节奏都在掌握，第一次认识到了世上还有这种脱离预判的神经病。
虽然他也做过乾坤子可能不听使唤的预案，却也最多认为两不相帮，实在想不明白乾坤子这么招恨出头的用意何在，对乾坤子自己有什么好处。
要知道这么一来，此刻他最想杀的人不是云暮雪也不是楚紫夜，绝对是乾坤子！
云暮雪的实力非同小可，天帝自知单打独斗都颇要费一番手脚，何况被乾坤子反过来夹击呢？
就在乾坤子的火龙轰在他后背时，云暮雪的含恨一剑他也再也抵挡不住，神剑已经贯穿他的胸膛，直透而出。
天帝却不管不顾，只把所有的力量集中在后背，垂死反扑，誓要拖乾坤子一起死！
“轰！”
乾坤子没能扛住天帝的垂死反扑，喷血跌退，那赤龙法身浑身浴血，正在寸寸崩列，形如魔神。
天帝的垂死反击，谁都承受不了。
云暮雪也有些怔忡地看着远处乾坤子的惨状，欲言又止。
天帝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剑尖，脸上不见什么表情。这只是神降，别人的身躯，对他其实没什么意义，无非是神降收回，无法再持续下去罢了。
但他着实想不明白，看乾坤子在远处咳着血狂笑的样子，天帝实在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疯了吗？不杀她就算了，你应该知道触怒我的反击并不好受，居然还代她承受……你明明可以统治神州，为什么要这么做？”
“爷又不是傻逼！”乾坤子咳着血狂笑道：“统治你妈呢，一旦天道被你取代，老子不还是要给你做狗？真以为老子目光短浅得跟女人一样？”
云暮雪：“……”
“……”天帝慢慢道：“即使如此，你也无非是换个主子，何必如此酷烈？”
乾坤子狞笑道：“老子只知道，天道至今都从来没想要控制谁，还帮我复活老婆，日常亲近如哥们一样。倒是你这个天帝露面第一件事，就控制了自己的传承老谢，人不人鬼不鬼。你也配称天帝？老子就看不起你了，怎么的？废物玩意，别让老子飞升，到时候第一个拧下你的脑袋！”
“砰！”法身灰飞烟灭，乾坤子重新变成一只小光团，漂浮在虚空。
几乎与此同时，佛陀的身躯也分崩离析，只剩一抹清气渐渐上浮，消散。
“飞升？”虚空之中传来天帝的笑声：“两界分隔已成定局，指望天道回来，还是省省吧……”
小光团冷笑：“你偷袭楚紫夜没杀成，想杀云暮雪被反杀，这么重要的两件事你一件没成，我倒是相信天界可能是没了，可不信他连人界都进不来。他能掌控人界，也就能重新关联天界，写……谢谢你的关心了哈。”
他本想说写几笔的事儿……终究没直接说出来，这天帝看似知道很多，其实话语里也没透出他知道这是写的，还是别被套得好。
“掌控人界……”天帝的声音变得飘忽：“杀了楚紫夜和云暮雪，只是最保险的手段，不杀他们也不一定就有多大影响。你们可知，我为什么有自信发动这一场变局？”
云暮雪冷笑：“无非欲望熏心，铤而走险罢了。”
“错了。”天帝呵呵笑着：“此时的楚紫夜，已经不是原先的楚紫夜，有了对他的怀疑和恨意正在纠缠，这也是一种‘杀死’。而你云暮雪……呵呵，我敢发动此役，正是你给我的信心啊。”
云暮雪厉声道：“又想说什么妖言？”
“你早就不是原先的云暮雪了……”天帝悠悠道：“天人两界，做的违背天道、挣脱天道之事最多的就是你。你甚至更改了人间格局，把本不应属于此世的变故带到了凡俗，这是他的世界么？不是了，其实在很早以前就开始不是了。只不过没有外力推动，他的掌控还看不出什么岔子，一旦有了外力干涉，他就会知道这个陌生的世界早已与他无关……”
说到最后，狂笑起来：“一个必须掌控世界，一个试图挣脱命运，明明完全冲突相悖的所求，居然能被名为‘爱情’的愚蠢之念生生黏合在一起，互相迁就，自欺欺人，却不知你的所为、他支持你的所为，每一步都是在他身上割肉，外力一推，便是百孔千疮，再也救不回？哈，哈哈哈……”
如果余雪菲和杨柳依在此，就会想起当初爸爸占卜的塔罗牌。
权杖三，逆位。
两个人的目标是相悖的……其实不止两个人，是五个人，乃至全天下。
其实云暮雪和楚清峭自己也知道是相悖的……一直小心翼翼，一直从边边角角去探索，却没想到，这在有外力介入之后，会产生怎样的变故。
空中再也没有声息，天帝神念早已烟消云散。
云暮雪手脚冰凉，脸如死灰地站在那里，她知道天帝说的是对的。
或许真是自己的行事，导致了如今的结局。
但那也不是自己强自行事啊，楚清峭也说过，他想要一个真人，脱离他笔下存在的真人……
大家说是相悖，其实本质还是相通，于是一起小心翼翼地，为了自己的追求、为了大家的爱情，一起探索，尝试到如今。
没别人搞事，本来也没问题的……
可如今终究成为了别人欲望的破绽。
现在呢，怎么弥补？即使收回那个小国的一切技术，可大地已经收获，人的思想已经被改变过了，工业变化的种子还是在发芽，还算是以前的世界么？
原来是我害了他么……
云暮雪一阵天旋地转，差点站立不住。
“喂。”乾坤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云暮雪茫然转头，却见小光团抄着手臂冷冷道：“他也是在‘杀死’你，别着套，否则老子为了帮你这种傻缺丢了法身可真不值。老子还想等他重新掌控世界，给我一个新法身呢。”
“我、我也知道他在毁我道心。”云暮雪声音都有些结巴了：“可、可他说的事情是对的，我、我该怎么改回去……”
“他说是对的就是对的了？”小光团道：“这个问题对楚清峭影响多大，那只有楚清峭自己才知道，反正当初楚清峭是同意的对吧。天帝又不是楚清峭，他懂个屁啊？啥时候轮到他来定义世界影响了？”
云暮雪怔了一怔，眼神里恢复了些神采，仿佛说服自己般轻声道：“是，这是天帝的臆测，只是听起来很有道理……实际对楚清峭可能没有那么大影响呢？”
“我的建议，那什么狗屁，你不知道怎么改就别改，指不定楚清峭也想到这个情况在破解，被你瞎改一气反而抓瞎了。”小光团道：“你可以想想自己有什么其他事做……反正我是啥都做不了，躺平等救。”
云暮雪深深行了一礼：“已经非常感谢了，坤坤……”
“少来，我知道你吹过枕头风帮我说话，一报还一报，仅此而已。”小光团终于展露除了疲惫之意：“我也只会放屁，自己完全没主意，你自己想，有什么想法需要我做的再说，现在我要回去抱老婆了……谁说爱情愚蠢，老子看他自己最愚蠢，操他奶奶的。”
小光团一溜烟飞走了，云暮雪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小光团知道的事也就那么多，已经做到不能更好了，接下来的事情应该看自己。
本座才不相信，这一切会不可逆！
云暮雪转过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空中，楚紫夜依然悬浮在那里，抱着脑袋痛苦地呻吟。
他应该是陷入了一种“原设”与“修改”之间的冲突，想起了“自己原来的模样”，但又挣不开“现在的设定”，所以整个人宕机了。
若说他这算是被“杀死”，那么至少应该先把他“救活”。
云暮雪忽然无比庆幸，自己和楚清峭那段时间在漫画中不停地弥补世界的漏洞，在这时候终于派得上用场，否则若是任由当初到处都是破绽的情况继续下去，现在早就完了……
云暮雪一指点在楚紫夜眉心。
磅礴精纯的灵力丝丝梳理着他的灵台，让他的魂海交缠错乱暂时分开。
云暮雪微微皱眉……那识海之中仿佛有了两个楚紫夜，一个原设中的楚紫夜，一个如今勇猛精进只求大道的楚紫夜。
云暮雪暗道平时总开小号精分，结果自己没精分，楚紫夜怕是快要真精分了。
她很是头疼。这种情况几乎可以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只要被知道此事的外力掀开底子，出现这种问题并不意外。
大家之前做的所有事都没想过外力因素，谁能想到啊，楚清峭连自家爸妈都不敢，圈地自萌的养一个世界，到底谁能这么了解情况，把一切给楚紫夜掀开了？
就算猜到楚清峭的书中世界，又怎么能这么了解个中细节呢？
怪楚紫夜这次掉链子是怪不了的，人家没黑化反水已经是本性纯良了……云暮雪只能无奈地暂且压制住原设楚紫夜的意识，叹了口气：“感觉如何了？”
楚紫夜慢慢抬起头，还在辛苦地喘息，虚弱地问：“宗主……他说的是真的吗……”
云暮雪低声道：“你记不记得，他本来想把谢云儿配给你？”
“……所以这是补偿吗？”
云暮雪沉默片刻，不答反问：“你在意的是这件事呢，还是在意你的思维被反复修改操纵？”
楚紫夜道：“你承认了？我的思维确实被恣意改来改去？”
云暮雪道：“你的神魂已经有分裂之兆，想必你自己也已经很明白了，骗你也骗不过去……但是楚紫夜，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骗你。”
楚紫夜捂着脑袋，似乎也在整理思绪，慢慢地：“所谓三尸是假的，为何不告诉我。”
“因为不知道怎么去解释，而某种意义上，三尸之也不算假的。”云暮雪道：“你是他思维的投射，他的期冀，他的寄托，具现为一个楚紫夜，他所有美好的幻想都是通过你来实现的，从这个概念上看，你本就是他的分身。如果三尸，你就是善尸，乾坤子那厮就是恶尸，以此理解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楚紫夜沉默。
云暮雪低声道：“如果你要怪他修改你的思维，那么……还不如怪我。”
楚紫夜抬头看着她。
“他通过你来幻想，得到各种各样的女子，比如谢云儿，也包括我。”云暮雪很平静地着这个话题：“我不愿意，所以让他改了。根源在我。”
楚紫夜神色变得有些精彩，半晌才道：“居然是真的，他怎么想的，你我之间差距太大，你对我不可能感兴趣，我当时拜山也只是一心求道，并没有旁的心思……说句不好听的……我对你也……”
到这里住了口，实在不好往下说了。
云暮雪知道他想什么：“是不是想你对我也没兴趣。”
楚紫夜偏过了脑袋。
他是没兴趣，别现在的思维了，即使现在暂时被压制了的那个精分原设，也对云暮雪是没兴趣的。
毕竟那时候楚清峭还没写到两人的什么交集，从前的楚紫夜、现在的楚紫夜，在这一点上是共识，老子对你这个十万岁的老姑婆根本没兴趣，乱点个屁的鸳鸯谱啊。
云暮雪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心中羞愤已极，妈的你看不上我，我才看不上你呢！狗东西，我可是你娘！你的母神！
当然这不是吵架的时候，她只能硬邦邦地道：“是不是觉得这个修改你也很乐意？”
楚紫夜老实道：“是。”
草。
云暮雪简直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了，继续道：“但是问题来了，你是男主角，我是女主角，如果男女主角之间修改得彻底没了联系，而你又追逐其他女孩子，整个作品框架是不是就乱了？或者，我就不是女主角了，只能越发边缘化，成为一个背景板。”
楚紫夜点点头：“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