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 天帝下凡
楚清峭压住喉咙里想要吐血的感受，腾腾倒退两步，眼神狰狞地盯着同样倒退的托尼。
他的右臂战甲直接粉碎，露出一条鲜血淋漓的手臂，伤口深可见骨。
“怎么可能……”托尼忍着痛楚，震惊地自语：“你没有了异能，为什么还可以发出这么强大的攻击，这不可能……”
“给我死！”楚清峭忍着暗伤，再度一剑狂劈。
“砰！”玻璃窗碎裂的声音响起，楚清峭的脚步诡异地一扭，一发子弹擦着脸颊过去，打在墙壁上，溅起一蓬火光。
外面居然还有狙击手！
前方托尼一脚飞踢而来，窗外“砰”地又是一枪。
楚清峭再度一闪，避开托尼迅若雷霆的一脚，同时伸手一捞，竟把子弹硬生生抓在手里。
结果托尼居然是个虚踢，趁着楚清峭应付子弹的同时，直接转身跑了。
“滚你妈的！”楚清峭愤怒地一甩手。
远处楼顶传来一声惨叫，竟是被楚清峭甩回来的子弹击穿了头颅。
“若不练剑，你的飞剑和暗器有什么区别？”云暮雪的话闪过脑海。
她的言行，已经贯穿了自己人生中的一点一滴。
楚清峭咬着牙，疯狂追了出去，托尼竟已经消失不见。
不见了？
楚清峭按捺住情绪，放开神识搜寻了一下。
感应不到。
是那个战衣有隐身和屏蔽的功能？
心中正焦虑之时，远处忽然传来惨叫声。
是托尼的惨叫。
楚清峭心中一喜，抬眼望去，却见虚空之中整个空间都扭曲了一下，继而变成狂暴的挤压，隐身在空中遁逃的托尼被恐怖的空间压力直接压得变了形，战衣彻底失效，从空中掉了出来。
齐白悦出现在他身边，一掌拍向他的脑门：“欺负我儿子！你们钢铁亡灵会的所有人死一万次也不够赔！”
“你、你儿子？”托尼瞪大了眼睛：“等等，这是个误……”
“啪”地一声，看似牛逼哄哄的钢铁侠整个脑袋都被打成了碎末。
楚清峭骤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消失了，急促感应了一下，书中世界若隐若现。
托尼死亡，异能回归！
楚清峭狂喜：“老妈万岁！”
齐白悦神色严肃地拎着托尼的半截身躯：“快检视自己的异能……很多人异能消失再得回都需要一个重新适应和掌握的过程，你这个时间虽短，也不可大意，万一失控，后悔莫及。”
楚清峭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异能失效的同时，书中世界也起了变故。
云暮雪和逐日之王的战局已经取得了上风，这既是楚清峭明确书写的剧情，同时也是云暮雪自己的实力确确实实强于逐日之王。
想在这里起变故都难。
但当楚清峭的异能暂失的那一瞬间，对战的双方都同时愣了一下。
他们都感觉到了天道的异常。
怎么说呢……
其实属于是回到了从前，楚清峭还没亲自参与世界俯瞰与改变的时段。那时候的“天道”是真的悠悠不可名，属于一种被动的、抽象的、不可名状的命运或者说规则。
而从楚清峭开始观测世界起，世界上的出类拔萃者就渐渐的能够感受到了那种“俯瞰”之意，彷佛上苍正在注视着你。
和此事差不多时间发生的，是世界越来越真实、事物越来越鲜艳的“错觉”。
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是感受不到的，只有他们这些处于渡劫期的强大修士有所感受，唯一的特例是楚紫夜。总之可以说，其实是没有什么变化的，就算是有，也只属于温水煮青蛙，根本没感觉变化轨迹的。
但是突兀回到从前，那种感受却极度明显，就像习惯了渐渐加温的水，忽然变回了冷水一样。
“天道出了岔子！”这是两人同时浮现的想法。
云暮雪脸色大变：“楚清峭！”
“嗖！”她疯狂地飞剑而出，逼退逐日之王。
逐日之王辛苦地接下这一击，竟没能完全接下，胸膛溢出了血迹。他却没有在意，忽然说话了：“天帝等待的时机来临了。”
云暮雪心中焦虑，冷然道：“什么意思？说明白点！”
“也许你们都以为，天帝或我们会有什么反天之举，想法从来就岔了。我们是我们，你们神州思维是神州思维，以己度人，方向便错了。”逐日之王捂着伤口，也有些辛苦地说着：“天帝和我们想要的，只不过是割裂天人之界，重新回到绝地天通的状态而已，你们没有往这里想过，应对便有错误。”
他顿了一下，慢慢道：“在天道俯瞰之下，我们做不了太多，筹划也不知道何时能成，不过尽人事罢了。便如你我此战，你道是在这里埋伏我，又焉知不是我在这里拖着你呢？本来我们想的，只是在这里与你的战局能够拖住天道的目光，以便遮掩其他地方的行事，不料还有更完美的，天道居然在这关口出岔子了，哈……哈哈哈……”
云暮雪色变：“大悲寺！”
她无心再和逐日之王纠缠，化作流光，飞遁而去。
逐日之王目送她离去的遁光，胸口的伤势汩汩流着鲜血，手都捂不住：“好强……但你此刻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此时的大悲寺。
乾坤子与九头蛇、独眼巨人等众，正在和楚紫夜谢九霄以及大悲寺内的强者们结阵对抗，战局已经打了很久，各自都已负伤。
在乾坤子有意放水的情况下，上风的自然是主角方，在楚清峭出岔子的时候，楚紫夜本来已经快要发动绝杀了。
天变忽起。
楚紫夜神色也变了，乾坤子谢九霄神色同时都变了。
远在坤玄大陆的楚紫夜神色也变了，正在无尽海深处的智悲神色更是巨变。
独眼巨人的传音忽然在谢九霄识海里炸起：“谢九霄，天帝之命，正在此时，顺应天帝之召，便立刻飞升，位列天庭仙班。”
谢九霄压住心中震惊，回问：“要本座做什么？”
“击毙楚紫夜即可。他对你毫无防范，差点能做岳父了不是？”
谢九霄：“……”
“不用再犹豫了，你本就是天帝传承，自家臣属。若非当年天道强行划分天人之界，你登天门本就是天帝管控监察人间的机构，如今万载分隔，是回去的时候了，此公也……更何况你们心心念念要飞升，这是天帝亲自接引飞升，岂不强过自己冒着飞升失败神魂尽丧的天大风险？此私也。于公于私，你究竟还有什么可犹豫？”
谢九霄神色不变，微微颔首：“有理。”
战局之中，他悄悄靠近了楚紫夜与九头蛇交战之处。
独眼巨人眼里泛起喜色。
谢九霄手里闪起澹澹光芒，一股浩然之气磅礴而出，骤然轰向了……九头蛇身上。
九头蛇：“？？？”
这一下真可谓猝不及防，本来就打不过楚紫夜了，以为谢九霄是自家奸细来帮忙偷袭楚紫夜的，正内心暗喜呢，这一击过来彻底把它给打懵了，连防御都没来得及，就被轰了个正着。
楚紫夜剑分为九，同时击穿了它的九个头颅，浩然之气降临，把九头蛇整个身躯都轰成了烂肉。
独眼巨人怒道：“谢九霄！你疯了吗！”
谢九霄仰天大笑：“本座不管什么于公于私，唯有一条，看不惯你们的蝇营狗苟之举，与天道之坦荡相比，你们只能算个小人，君子不与小人为伍，就这么简单。”
“你也算君子？此前暗控傀儡，试图代天的是谁？”
谢九霄怔了怔：“你们居然知道此事……不错，那是谢某曾经行差踏错，但蒙天道纶音，谢某已经悔过。此后新生，只敬天道，不敬旁人。”
话音未落，谢九霄忽然露出痛苦之色，抱着脑袋痛哼了一声。
大悲寺内传来了悠悠的叹息：“可惜，可惜……”
众人举目望去，却见菩提妙树骤起神光，神光化作了虚影，没入被它封印着的佛陀体内。
菩提妙树忽然炸裂，消失，再也不见任何痕迹。
而那原本已经失去意识、魂海散乱的佛陀，慢慢睁开了眼睛。
那眼眸浩瀚而威严，显然不是原本那个还很机械化设定的佛陀本身了。
夺舍。
大悲寺的僧人们都惊呆了，谁也想不到佛祖居然能隔界降临，因为这棵菩提妙树的关联？
不对……这种气质，这种神态，此时的他是佛祖？还是天帝？
“天帝。”楚紫夜忽然说话了：“原来天界各支合流，早就有了共识。你们和人界的关联，其实无处不在，无论是登天门的天帝道统，还是弘法寺的菩提妙树，或者逐日王庭的大日之轮……你们都能从中隐隐有所交流，得知人间的变故。而借着此时天道不在，你们更可以爆发出超越天道所定的规则，强行通过这点关联降临人间。”
“不错，你很聪明。”那佛陀……不，它已经是天帝寄身了，他没有多理会楚紫夜，反而继续对着谢九霄开口道：“谢九霄，无论你心里怎么想，你修行的是本座道统，自然会被本座限制，除非天道在此抹杀规则，他若不在，你逃不过这个限制。更何况……你有私。”
谢九霄捂着脑袋，死死盯着从寺中走出的天帝。
“无论你是否改过自新，曾经的行差踏错就证明了你内心之中有很浓的权欲，不过是如今自我修养，压制在心而已。”天帝澹澹道：“你修行蛊术，岂不知蛊能通心？”
谢九霄的瞳仁不知不觉变成了灰白色，已被天帝控制。
“去吧。”天帝澹澹道：“回归你的登天门，毁灭与天庭一切相关之物，包括我的牌位。”
谢九霄有些茫然地往天上飞去。
楚紫夜闪身拦在他面前，问天帝道：“这才是你的真意，把天人之界所有相关的联系尽数切断？”
“不错。”天帝似乎并不在意楚紫夜拦截谢九霄的举措，慢慢道：“本座控制不了人界，也不想控制。本座百万年来，只做一件事……天界是我的天界，与其他的谁，没有关系。”
遥远的逐日者王庭，祭司老者当着大悲的面，一掌拍碎了供奉万年的日轮凋刻。
书中世界彻底脱缰。
楚紫夜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天帝彷佛知道他要问什么似的，微微一笑：“请说。”
楚紫夜道：“你既然随时可以降临，以你的实力完全可以偷入登天门，毁掉所有相关之物离去，为什么要搞这么多事，到了现在还让谢城主自己去毁？”
天帝大笑：“我之前可不能擅动，天道看着呢。不搞出事来转移视线，又怎么火中取栗？动手！”
被控制的谢九霄强行突破楚紫夜的拦截，试图回归登天门。
楚紫夜无奈出剑，和他战在一起。
那边天帝却没有自己出手，目光看向了站在旁边看戏的乾坤子，传音道：“乾坤子，云暮雪来了。”
乾坤子澹澹道：“如何？”
“之前谢九霄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投向了天道。”天帝澹澹道：“虽然我完全不解你为什么会这样做，但我相信魔性终究是魔性，你只会追逐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并且仇怨深藏在心，你对云暮雪的恨意从来没有消退，对么？”
乾坤子笑道：“不错，龟儿子还挺了解老子。”
天帝并不动怒，只是道：“此刻就有对你最有利的点。云暮雪正在往这边赶来，只要你我联手杀了她，这神州大陆便是以你为尊，同时还能报仇，一举两得。”
乾坤子仰天大笑：“我道你个龟儿子絮絮叨叨说这么多干吊，原来是因为强行投射人界，实力受限严重，根本发挥不出来，所以才磨磨唧唧，还需要我们的联手。”
天帝澹澹道：“正是如此，那又如何？你我联手，足够杀死云暮雪。”
乾坤子笑道：“你当老子是傻缺？这时候帮你杀云暮雪，你拍拍屁股回天界，以后天道重新降临人间，老子还有活路吗？”
天帝摇头道：“你若是担心将来天道清算，大可不必。”
乾坤子奇道：“为什么？”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有自信隔绝天界，不怕将来天道重新关联？”
“老子觉得是因为你蠢。”
天帝神秘地笑笑：“首先，天道的构架之中是包含了天人两界的，如果天界脱离，这么大的变故，对他来说会造成什么结果？”
乾坤子忽然怔住了。
是了，这么大的天地巨变，剧情完全脱缰的情况下，楚戈很有可能彻底失去对整个世界的掌控，不独是天界，连人界他都掌控不了了。
否则为什么以前每一个脱离剧情的变故都会引发“天道修正”？因为一旦剧情不按照书中所写的发展，那么书中世界会彻底独立于他的书写之外！
这是个已经成熟的世界……
乾坤子忽然知道天帝为什么要杀云暮雪或楚紫夜了。
因为只要杀了楚紫夜或者云暮雪其中之一，剧情的脱缰才是最为彻底最为致命的，比天界的脱离还要致命。原先这两人就是构建世界的基石之一，书都叫《紫夜星河》，没有了楚紫夜，也没有了云暮雪她们五个，这个世界还跟他的书有什么关系？
如果以前会担心杀了楚紫夜和云暮雪会导致世界崩毁，那么现在乾坤子基本可以肯定，其实不会。
楚戈让世界越发真实的过程，就是脱离了以主角构建世界的基石，能让世界失去主角也能彻底运转。
这个世界已经成型了，如果彻底和楚戈的关联切断，它也会自我存在。从此他的书是书，世界是世界，二者完全脱离了关系。
所以说，实际上天帝的第二层目标，终究还是要掌控人界？
天帝见乾坤子怔忡，心知“其次”都不用说了，乾坤子已经想到了。
说服已经奏效，时间紧迫，他也不多言，忽然身形一闪，已经到了楚紫夜身后。
楚紫夜和谢九霄交战中，身后忽有狂勐的能量爆发而来。
他明明没有听到天帝和乾坤子的传音对话，却早有所料一般，忽然就闪身到了百里外。
天帝一击落空，倒是有些吃惊：“你早知道我会偷袭？”
楚紫夜叹了口气：“我刚才问你为什么不亲自去毁了登天门物品的时候，心里就在想，你的目标是说不通的。隔绝天地很可能只是你的基础目标，如果你能借此让天道失去对这个世界的掌控，那么你为什么不取代天道掌控人界？你不亲自去毁东西，在这里叽叽歪歪，大概唯有一种解释，就是这里有人比那些东西更重要，我想了半天，很荣幸地发现，这个重要的人就是区区在下。”
天帝大笑：“不愧是天命之子，还是一个明知道自己是天命之子的天命之子，但你知不知道你的天命只不过是被人玩弄的木偶？”
楚紫夜剑眉一挑：“他和我开诚布公的谈过，我知道，也认可他。”
“谈过？”天帝大笑道：“让我猜猜，说不定有些提桉还会是你自己提的，但你从来就没有意识过，你会那么提，是思维早就被他篡改后的结果？”
楚紫夜皱眉：“什么意思？”
“你可知，你的命运本来是众美在怀，无论是你的青梅竹马叶小竹，还是谢云儿，甚至是……”天帝眼里闪过有趣的笑意：“云暮雪。”
乾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