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时、空之限
话说以前也遇上过类似的事，更知名的作者也没楚清峭这个发酵得离谱，这帮都是什么能人啊……
但网站倒也没打算给出版社擦这种屁股，几次三番类似的事情，网站也有气，便冷淡地回应：“早就把作者联系方式给你们了，让你们多沟通，是不是连加都没加过啊？”
出版社还真没加过作者qq和微信。
传统思维里，网文是真的上不得台面，出版是因为感觉有市场，有钱赚，而不是因为真觉得你作品有什么价值。所以在他们眼里几乎每一句都不文学，每一句都该改改……又怎么会主动找作者交流呢？
即使几次三番出过类似的事，最后磨磨蹭蹭不甘不愿的还是按照原文刊印，可就是忍不住那傲慢的手啊。
结果这次tm居然惹上饭圈了……
楚清峭发誓自己也没想过有这种进展，当初开微博只不过是别人的一句小建议，觉得那么好的人气不该浪费而已……然后这种事发微博战斗不是常规操作嘛？结果平时骂饭圈，这次自己成了饭圈头头，也是始料未及。
但不得不承认，战斗力真的强啊……
接到出版社编辑的qq申请时，楚清峭甚至连稿子都没整理完，效率的如在梦里。
“发生了什么？楚清峭都没忍住转头问云暮雪：“这qq申请居然是‘来向山魈老师道歉的’，你飞剑架他们脖子上了？”
云暮雪呆愣愣地看着微博盛况，居然憋出了一句：“此乃魔剑，伤人伤己，不可轻用啊……”
无意中动用了魔剑的楚清峭也心有惴惴，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成了什么反派似的，连带着和出版社的交流都没什么火气了。
“你好，我是楚清峭也就是山魈。”
“山……额，楚老师您好，这事儿可能有点误会……”
楚清峭明知道没什么误会，还是顺着给了台阶：“嗯嗯……现在是不是想办法解决一下？总之这种改法我不接受。如果麻烦的话，索性停止发行算了。”
对方急促回：“不能停。”
楚清峭：“为什么？有什么法律因素么？”
“那倒是没有。”对方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有商业因素。”
楚清峭懂了。
敢情不是怕了饭圈，是为钱低头。
本来出版社就是为了赚钱，又不是为了弘扬文化。
一开始不情不愿地觉得铜臭，要改点文学性上去，结果发现这号召力恐怖如斯，商业价值比想象中的高多了，怎么舍得停掉？
楚清峭叹了口气，也没有多说的意愿，只是道：“我看你们首刊应该不多，我这边的小书店只看见这么一套，可能一共就几千？撤回重刊损失不太大吧？”
“对，首刊就五千本。损失……有点吧。”对方还是道：“没关系，是我们的错误我们会承担。”
“那就按照原文直接印，如果要修改，我只接受把短句分段合并成长段。我知道我们的分段未必合规，但这是载体不同导致的，app上一大坨文字读者看得累，所以多分段，换了实体书该合并就合并，别以为作者真不懂。至于其他不能再改一字，你觉得我是文盲写错了也不能改。”
“……”
“有困难？”
“……没有，听老师的。”
既然想赚钱，当然听老师的。事实上这楚老师的态度已经比他们预计的好了太多，本以为要骂的狗血淋头呢，结果还挺直截了当。
楚清峭再度叹了口气：“印出来先给我寄套样书吧，我记得以前都有这规矩，现在怎么连这个都没了……”
对方赔笑：“下次一定。”
还一键三连呢……楚清峭终于摇了摇头：“我再发个微博说明，这事就这么着吧……”
事情解决得比想象中的快多了，本以为要扯皮很久甚至可能要打官司之类的破事，居然在魔剑出鞘之后瞬间完事，楚清峭居然感觉有些没着落。怪不得雪雪说此乃魔剑，真的连自己都心悸。
于是也慌忙发了条新微博：《已和出版社沟通，作品将按原文重新刊印，多谢大家的关心》。
能不能安抚下去，自己心里都发毛没底。
不管怎么说，事情的关键还是得到了解决，可惜那种原先付梓出版的兴奋感却再也找不见了，兴致恹恹。
手机忽然响了，一看却是个陌生来电，楚清峭接起一听，对方居然来了这么一句：“小楚啊，我是作协的xxx。”
楚清峭脑子里转里一大圈才想起这位是作协副主席来着，正儿八经的作协，不是网协。长久不参加作协活动，差点都没印象了，乍一听才觉得这位名字谐音相当有内涵……
“主席客气了，什么指示？”
“听说你和出版社闹得很不愉快？对方找我说项来着。”xxx道：“乱改作品这事儿吧，大家很多人都经历过，气归气，日子总是要过的嘛，
能出版总是好的……改天约出版社出来一起吃个饭，大家说一说？”
“哦，刚刚已经说和了，没事了。感谢主席关心。”
“这么快？”陈伯忠有些惊讶：“听说闹得很大啊？”
“咳……有点意外，有点意外，没大事。”
“那就好，年轻人也不要太冲，与人相善好做事嘛。”xxx喟叹道：“本地作家又有作品付梓，都没人跟我们汇报一声，工作不合格啊。”
“啊哈哈，我自己都不知道，有点突然，不怪别的。”
“嗯……近期有个国家重点扶持作品项目上报，小楚看一下要不要报？”
楚清峭乍一听还有点想要：“那是啥？有什么要求么？”
“一，新时代山乡巨变主题，表现乡村振兴新气象、农业农村现代化新成就……二，民族复兴……”
楚清峭听得满头是汗，那点想要的念头瞬间没有了：“主席算了算了，这个我们真不行，我们就讲点武侠故事，对，金庸那种，写牛家村振兴吗？”
xxx道：“那不要紧，这次不行就下次。有能出版的文笔，又有那么广阔的群众基础，大可以多写写家乡故事，就当是为家乡做宣传嘛。短篇也行啊。”
“家乡？钱塘？”
“……我们市不叫钱塘。”
“可我只能写钱塘。”
xxx：“？？？”
“就这还家乡气象，文化复兴呢？”楚清峭笑笑：“行啦，xxx对晚辈的关照和对家乡的热情，晚辈很感怀，以后有机会尽力试试吧。”
xxx忽然道：“你这言谈，混过体制？”
“没，父母是体制内的，差不多吧。”
xxx沉默片刻：“行，以后再说。”
这意思不知道是不是想栽培一下楚清峭在作协里担点事儿，楚清峭也不想在意。
此前觉得出版犹如化虚为实，经过出版社这一改、作协这一通电话，还是深深感觉到这是两个世界，或者说两个时代。
大家互不理解，有很深的沟壑横亘在中间。
楚清峭有些出神地靠在椅背上，自从雪雪穿过来，生活渐渐变得有些玄幻，尤其随着自己能穿进书里，现实的气息越来越少，只剩下一些柴米油盐，留不下记忆。今日突然接触到这么典型的现实交汇，居然还感觉有了那么点不习惯。
曾经那相亲、送别、同学聚会之类的场景，好像已经很遥远了，更早之前的学习工作，更是如梦一般。
以后可能接触的东西更不现实啦……这么一想，今天的经历还不错，算是自己的工作生活中留下难得的回忆之一吧。
门外云暮雪探了探脑袋。
楚清峭很快察觉，笑道：“什么时候出去的我都不知道。”
云暮雪背着手走了进来：“就在你qq上和人说话的时候，我站边上干嘛？”
楚清峭看她藏在背后的手就知道有事，笑道：“去干嘛啦？”
云暮雪有些期待的问：“气消啦？”
“消了。居然还有点小惆怅来着。”
云暮雪这才把手拿了出来，却是那本《紫夜星河》：“虽然你很不高兴，我还是把它买下来了。”
楚清峭奇道：“我们马上要重刊，这个单独一册等于废纸，买了垫桌脚吗？”
云暮雪叹了口气：“你啊，被事情一冲，已经忘了你要实体书干嘛用的了……”
楚清峭猛省，才想起本来找实体书是为了看看是否能够通过这个“镜像”找到两界通道，至少是个研究途径。
结果被这些破事一冲，忘光了。
云暮雪把书塞到他手里：“那再看看呗，既然没改剧情，书中所对应的镜像世界就还是我们那个世界，试试。”
楚清峭失笑：“真·尽职尽责好助理。”
“那是呢。”云暮雪道：“老板可以意气用事，小助理可得记着啊。”
“那有没有听说过，有事助理干，没事……”
小脚丫踹了过来。
楚清峭麻溜地一个旋身躲过，一把搂住云暮雪的腰：“来，一起看书。”
云暮雪靠在楚清峭肩窝里，作者和女主角一起看书里作者怎么写女主角。
感觉很是怪异，互相都有些羞耻感，却也有些莫名的甜。
这会儿楚清峭发现被改过语句的好处在哪了——凡是看到尴尬的地方，都可以说这是别人改的，不是我的锅。
慢慢地也从被改过的出戏感脱离，渐渐入戏。
剧情还是那个剧情，故事还是那个故事，看下去总是能入戏的。
楚清峭的视线渐渐有些模糊，听觉也有些模糊，不知不觉中，仿佛看见了远去的时光，曾经的绿水青山，那年的暮雪风光。
楚紫夜在外围城镇，和小伙伴探险，正在下低级副本，为即将到来的外门选拔做最后的努力。
画面忽切，云暮雪盘坐山间，在雪花纷飞之中抚琴。
旁边几位长老躬身而立，听她垂询：“这次的外门弟子选拔，可有什么值得一看的弟子么？”
有长老回应：“有弟子名程昊，名动外门，是近些年来佼佼者。还有个叫楚紫夜的还可以吧，据说击败过内门弟子，但看着平平无奇……”
云暮雪微微颔首：“本届赛事，本座将亲临一观。”
画面都有些模糊，声音还有些卡顿，就像是……在老宅之中找到了什么老光盘，塞进了爱多vcd里，里面露出那一年土不拉几的成龙笑脸，齐秦正在唱往事随风。然后声音卡了一下，试图快进，一进之下画面破碎，醒过神来已经是多年后的如今。
没有了副本血色，没有了青山白雪。
那高冷的云暮雪正在怀里偎依，一起在看书。
楚清峭有些出神地看着书中字样，刚才那一刹的画面让他有些心动神驰。
没有想到，通过实体书的镜像，找到的竟不是两界通道……
是时光。
往事随风……但这风好像可以捕捉？
也对……若说天道俯瞰，看的本不该是现在，也不仅在编织未来。
本就是看尽万古长河，亲织如梭岁月。
若说空间之变……空间和时间该是互相依存的，两界时间流速从来不同，何为现在？若堪不破时光，如何架设互通之桥，即便架设了通道，通向的是对面的什么时间点？
“有趣，越来越好玩了……怪不得我找不到建立通道的途径，原来不仅仅是空间之桥。”楚清峭喃喃低语：“这镜像的参考，确实有意思，有意思……”
云暮雪从他怀中轻轻抬头，看向他沉思的神情。
刚才她什么都看不到，那是属于楚清峭的意境。他才是天道，他才能有感，她不是。
但她可以感受到楚清峭的变化，那眼眸变得很深邃，就像宇宙星空一样，很神秘，很浩瀚。仿佛可以感应到他的情绪，没有了喜怒哀乐，遥远的天河看尽人间万古。
那一刻她也能有天道之悟，是时与空的变幻。
“你……”她犹豫着问：“这是看见了时间？”
楚清峭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是啊，看见了这一刻书中记载的你。”
云暮雪心中有些震动感，低声道：“真是bug……”
楚清峭出神的自语：“也该……如果说天道，我之前所掌握的东西是太少了，哪有这么菜的天道。如今这么一看，反倒找到了一些该有的模样，
我大致知道以后该怎么走了，对架设两界通道更有了几分信心。”
云暮雪神色颇喜：“也就是这个套路有用？”
“有用。”楚清峭低声道：“那镜子的镜像参考，原理确实可以用在这里……我爹娘这sss有点恐怖，感觉怎么比我神秘这么多，她们不也是异能者吗……”
云暮雪道：“也许因为你和令堂的交流也不够深入，下次可以再问深一点，她说不定也还有更多提点的。”
“嗯，也许。”楚清峭伸了个懒腰：“感觉修行没跟上的样子……坤坤～坤坤～”
对面屋子传来没好气的回应：“没那么快，你当化神级别的丹药那么好炼？没跟你说七七四十九天就不错了，这几个时辰不到你就想炼好？”
楚清峭低声自语：“早晚有一天，我能让这时间不再是时间。”
…………
装逼的话可以随便说，日子还是只能正常过。
小火苗这次的丹炼得很久，足足炼了七天。楚清峭俩口子也老老实实过了七天，码字的码字，画画的画画。
顺带一提，云暮雪漫画网络班提前结业了，拿了一份不知道有没有效力的证书。
反正有没有效力都不重要，便如驾照拿了这么久也没打算买车。
无非都是在这个世界上的一种烙印，方方面面，构建起真实的云暮雪。
这七天里网络上也消停了，出版社那边收回了第一版实体书，回炉重造，据说加班加点的，新一版已经正在印刷。楚清峭手头这一本成为第一版的孤本，近期每天在看，只为了寻找时光。
遗憾的是效果一般，并不是每一次都有感受，更经常的是眼睛都看直了，屁用没有。
楚清峭也不急，等新一版出来，尤其是等册数多了再试试，效果肯定比这个被改得乱七八糟的好。
乾坤子一边炼丹，真身一边还在走剧情。书中的天云已经开始有了点山雨欲来狼烟乍起之感，没错，就是乾坤子勾结海外来客，准备要战云暮雪了。
于是现实中的云暮雪和小光团横眉怒目，互相怎么都看不顺眼。
始作俑者楚清峭一言不发装死。
暂时观测不了“过去”，但码字之时的俯瞰“现在”却依然在进行，只不过他此时的观测点更多的在楚紫夜身上。
在他自己的笔墨之下，楚紫夜的剧情是各种战斗的，和谢云儿没多少牵扯，剧情之外呢？
也没多少牵扯。
楚紫夜压根就毫无男女之思，连写封信都是游说曾经的伙伴的，云暮雪的红线白牵了。
只不过楚清峭总觉得，自己在码字俯瞰观测之时，经常能看见楚紫夜抬首望天，仿佛父子对视。
“他一定是感应到我了的。”楚清峭对云暮雪说。
“他说了争如不见，很明显。说不定突破到渡劫期，会来问你。”
“嗯……”楚清峭默默和“儿子”对视片刻，挪开了目光。
楚紫夜若有所感，也收回了望天的目光。
天道的视线已经落在了仙道之外，与剧情全然无关的人世间的一个小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