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生日
“负二层,d2,到了。”机械女声在负二层回荡,格外诡异。
所有警察提高警惕,观察着周围环境。但这地方一片死寂,除了他们各自的呼吸,动作和衣物的摩擦声,没有任何声音。灯光昏暗,让这地方更加阴森,明明没有风,却让所有人感到后颈发痒。
面前是一扇小门,没有锁,半开着,李黛琳径直走过去,将门推开。
里面是三扇一样的小门。
“来。”李黛琳低声示意。
她今天穿了平底鞋,脚步声格外沉闷,吸了口气,似乎是给自己壮胆。“酒窖。”推开门,陈警官打开手电筒。
这是一个设计风格原生粗犷的酒窖,墙壁布满石块,墙壁中部做挖空处理来摆放美酒,无数空酒瓶被随意扔在地上。地面很脏乱,有很厚一层灰尘,多处有已凝固的黏稠液体,酒瓶的玻璃碎片附近有干涸的血液。
陈警官的手电筒照射那些摆放整齐的酒瓶,酒瓶反光处呈弧线,看着像笑脸。
酒窖内并没有人。
“我只来过酒窖,剩下的两间屋子我没有进去过。”李黛琳又带着众人走出去。
陈警官拦住李黛琳:“我走前面。”
第二扇门也没有上锁,陈警官轻易将其推开,当手电的光照亮眼前场景时,所有人都凝固了。
几张解剖台和解剖柜,冷冰冰地摆在那里,里面是实实在在的人。
缉毒警察里有人学过医,非常熟悉解剖台的操作。他打开其中一个解剖台的盖子,挂在一
侧,按上升按钮,到一定高度暂停。一股福尔马林混合尸体的味道扑面而来。“带手套了吗?”
刘艺马上从口袋里拿出一副橡胶手套,递给他。里面的肢体肌肉已经被切割开,他拿起其中一块,冰冷的,还会滴水。
又打开另一个解剖台,里面是已经去掉皮肤的人体,分成上肢和下肢,血液已经提前被抽干净,因此肌肉群块看起来非常清晰。
剩下几个台子情况大致一样,要么是较完整的人体,要么是分割得零散的肌肉块。
解剖柜里,是好几个完整的人头。
人头面无血色,很苍白,表面浮肿,比人的手指在水里久泡之后还要浮肿得多。可能由于没有保存好或是皮肤分解,皮肤表层漂浮着许多菌丝类物质,看起来像白色腐乳,以至于面部表情有些模糊。
“他们处理的很好,甚至可以说比较专业。”学过医的缉毒民警说到。
李黛琳看着解剖柜里的人头,伸手捂住自己的鼻和嘴。“她们,”李黛琳的身体开始不听使唤,死死瞪着眼睛,不肯眨眼,下巴高频率地颤抖,“她们。”
汉正酒店最出名的一点,就是服务员漂亮。而漂亮女人不管在哪里都会成为人们讨论的焦点和重心。李黛琳虽然因为和余卫言有私情而受到排挤,但并不影响那些长舌妇在她面前对那些漂亮女人品头论足。
汉正酒店的员工都是层层选□□,通过的考核非常严格,即使是保洁阿姨。因此为了增强员工的粘着性,会在正式纳入员工之前与他们签订合同,少则三年,多则十年。奇怪的是,那些女人在这几年间陆陆续续离职了,据说都没有缴纳违约金。
解剖柜里的几个人头是如此眼熟,即使浮肿模糊,李黛琳还是第一眼认出,其中几个正是那些消失的服务员。
一行人走出房间,李黛琳连走路的力气都快要耗尽,选择在门口等待。
最后一扇门是锁着的,一把最普通的小锁,一扇脆弱的木门。
几乎不费什么力气,陈警官一脚踹开这扇门。
眼前的情景,让所有人永生难忘。
房间里灯光是极其亮的,亮到让人眩晕。墙壁是极其舒适的配色,做了整墙浮雕,是梵高的著名画作,《圣玛丽的海景》。
画中是波澜壮阔宛如苍穹的大海和几只孤独的小船,从视觉上给人带来分离感,灰冷的主色调又体现出极有张力的辽阔,宁静。
整个房间确实充斥着海上特有的咸腥味,不过这味道是从人身上散发出来,靡乱的,令人脸红的。房间内陈设却是冰冷的,两张机械床,几把造型各异的钢制椅子,一些制作重工的道具。
警察进门时,江宏昌和杨永茂跌坐在地上,头向上昂,眼睛微眯,对着人傻笑,李思虞趴在床上,和张茁一起。张茁和林怡然已经昏迷,在其身侧散落一些注射针筒。
那三人已经精疲力竭,尽管他们的神经亢奋无比。警方很轻易地给三人戴上手铐,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为几人穿上,带他们去了医院。
到医院的时候,林怡然已经断气了。第一次就采用注射的方式,很明显,那三人想要与他们同归于尽。而张茁,很幸运的,李思虞最终对他手下留了情,在医护人员及时的救治下,成功脱险。
任何职业都是有牺牲的,在面对真正的恶毒和苦难时,幸存者并不多。
年轻的张茁,完成他职业生涯中第一次单独卧底任务后,进入戒毒医院,配合进行医学治疗。
林怡然毫无征兆地走了,只留下一个惊愕的,不知所措的家庭。
“2017年12月22日,汉正区警方成功抓捕犯罪嫌疑人杨某、江某、李某,并于25日成功破获一起重大吸毒贩毒案件。其间,涉案金额巨大,毒品剂量巨大,被害人员众多。案件详细始末,我们转接到法律评论员陈先生为我们讲解”
这场案件轰动了整个汉正区和川城,在全国也造成了重大影响,人们都在讨论,说着警方是多么勇敢果断,生活在这样一个有治安受庇护的社会中是多么安全幸福。
只有陈警官知道,自己是误打误撞破获了这样一个案件,真正让他寝食难安的事,还是不见头绪。
“我们只不过让她俩给余卫言下药,盖手印而已,余卫言是谁杀的,我们可不清楚,他死不死,对我们来说没有意义。”李思虞在接受审讯时如是说到。
天气明媚,这几天一直是晴天,好像由于之前漫长的雨季,此时的天空看起来很透彻,落叶树的叶子已经快要掉光了,树枝将天空分裂开来。
陈警官突然想到余枷,给她发去信息。
“余枷,前段时间很忙,一直没有联系你。最近还好吗?突然想起你身份证上的生日是十二月二十七号,你是这个时候过生日吗?如果是的话,你有时间过生日吗?想和你一起吃个饭,顺便聊聊你最近的情况。”
十八岁的生日,对任何一个孩子都是意义重大的,陈警官不希望余枷是孤孤单单地过的。
晚上九点多,陈警官收到余枷的回复。
“您好,非常感谢您的关心,我最近过的很好。二十七号正好是周六,下午和晚上没有课,我妈妈会从燕京赶回来陪我过生日,我还邀请了我的几个朋友。大概是下午三点左右,我们在华庭酒店订了十二层的一个小包间。
不知道您是否有空,我很期待能够见到您。如果能来的话,直接告诉服务生我妈妈的名字就好,华宁,服务生会带您过来。”
陈警官看着手机屏幕,看到那句“过的很好”,又看见余枷说会邀请几个朋友,欣慰地笑了。
“好,我一定准时过来。”
上一次行动结束后,办案组的工作又恢复到比较清闲的状态,少了张茁这样爱开逗乐的活宝,办公室冷清起来。
“刘艺,十几岁的小女孩会喜欢什么礼物”刘艺看到陈警官脸上认真严肃的表情,不禁一笑,也认认真真思考起来。“是余枷的生日吗?她气质还蛮特别的,我也拿不准。要不待会儿下班了我们去商场看看吧,我也买一个,你帮我我给她捎去。”
二十七号这天天气更是出奇的好,明亮得不像话。
下午两点半,陈警官就到达了华庭酒店。进了包间的门,发现余枷一行人已经到了。
华宁坐在余枷旁边,穿着典雅,面色恬淡,另一边是余枷和她的朋友们,一些小男孩小女孩,嘻嘻哈哈地在谈论着什么,为首的一个扎马尾的女孩笑得响亮。今天的余枷很亮眼,像天气一样。往常见到余枷,她都是穿着冷色调或深色系衣服,整个人看起来宁静肃穆,但今天她穿了一件红色羊毛大衣,不是俗气的红,而是一种很有腔调的红色,和她的白皮肤,淡粉色嘴唇配合在一起,格外协调,气质也带上了一点活泼和温暖。
“这是我和一个警察姐姐给你挑的礼物,”陈警官把两个礼品盒递给余枷,“就是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余枷双手接过礼物。“谢谢您,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喜欢的。”
看着余枷脸上的笑容,陈警官感到这段日子不见,余枷身上的气场好像确实变化了,现在的她,更像一个自在的孩子。想到这里,陈警官的眼眶竟然有些湿热。
桌上的人都在聊天,一家人一样,没有半点尴尬和冷场。
学生们最关心的就是放假,尤其是高三的学生。“好像说今年只放两天,就一号和二号。”
“靠,真的不懂,少放一天我们能多学到什么东西。”向薇向同伴们抱怨着。
“枷枷,元旦假期怎么打算?要不要和妈妈去燕京玩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