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入居民楼
316日,这天早上又下起一场小雨,绵延不断的雨令这本就阴凉的地段,更加潮湿、阴冷,墙面上开始褪皮,斑驳错落,凝聚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寒风吹过,些许酥雨落在她的衣服上,雨珠濡染了发尾,她丝毫没有反应,只是蹲在自家石阶上,双手环抱腿,呆滞的望着前方的小巷,细雨落个不停,滴答——滴答。
雨越来越密,四周沉下去,暗下去,阴郁下去,一片暗淡,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这种阴郁的感觉,让她想起十年前的黄昏,那种被丢弃的感觉,十分不好受。
她刚想站起,发现腿麻了,也是,蹲了一个晚上,怎能不麻?嘴角扯出勉强的笑,她扶着一旁的架子,缓缓起身,抬头轻扫,这一扫,脚步瞬间停住,是那个刑警队长!他怎么走到这?迷路吗?
绵绵细雨在空中飘着,他擎着一把黑伞,突兀地出现在朦胧的小巷中,宛如昏黄的酒水一般绰约,此时,他茫然地环顾四周,恰到好处的碎发随着动作轻轻摆动,他看了过来,渐渐朝着楼房走去。
蹚过的水声,有一下无一下响来,她的目光一直追着秦璇,直到他走近。
“小姑娘,这是哪儿?你可知怎么出去。”
呼一闻言,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忘了,昨天在黑暗中分别的,他应该没认出,万幸万幸。
她在打量他,同时,他也在打量她,感觉这个小姑娘在哪见过,而且,她的身形与昨日那个女的,十分相似,头上还都用一根发带束起,只是腰间没有那个葫芦挂饰,况且,瞧她这幅模样,也才十五、十六的样子,昨日那个女人力气大得很,肯定成年了,应该不会是她吧。
“哦。”弦玑淡淡应了一声,抬起眸子,“再往前走,右拐,直走,左拐…就到了。”
“呃…小姑娘,可否麻烦带路?”
“”弦玑微眯着眼,指尖落在石阶上轻敲,没有想到,堂堂一个刑警队长竟然是个路痴?这都听不懂?起身,走进屋中。
秦璇:这是被拒绝了吗?
过了一会儿,弦玑走了出来,手中多了一柄黄油纸伞一一撑开,握着竹柄,“走吧。”
两人各撑着伞,一前一后走在雨中。秦璇盯着她的头发,有些好奇,这个花藤是怎么缠上去的,花藤上的花好漂亮,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赶明个,给妹妹也梳一个这样的发型,不过,妹妹的头发没有这么长,没有这么多…
陷于思绪中,以至于前面的人停下,他都没察觉,直直地撞了上去,弦玑猝不及防地被撞得往前踉跄了一下,手中的纸伞掉在地上,“…抱歉…抱歉。”
一道冷然的目光扫来,秦璇不知道说什么好,吞吞吐吐,“我刚才…”
“别说了——你可以离开了。”弦玑弯腰拾起纸伞,头也不回地走了,少女的花藤双尾随着一摆一摇,最后消失于雨中。秦璇低下眼帘,转过身,望向笼罩在雨帘中的大大小小的房楼,离开小巷。
付城公安局,刑警队——
“这个案子上面很重视,这已经是我市第五件鬼案了——看来埃丽洛·柯斯·金的预言成真了!全球将会涌起一波鬼怪。”
埃丽洛·柯斯·金是始次世纪伟大的哲学家,可是在他临终前,却留下一句遗言,换句话来说,更像是一种预言一一“……天数已尽,横祸将至,古往对今者,死与生。人生而有灵,阴阳两界定浮生,纵观万年,行中玄学,敬畏鬼神,遵循天命;……大道十灵…”,后面的预言至今从未翻译出来,但根据有的人推测,人类会有一场横祸,至于是什么就不知。
当年这个预言,引起轩然大波,死是人所也,活是鬼生,阴阳两壁……这句话不仅让世界变得玄妙,还影响了后世纪几百年,继而才有如今的道观、玄宗……但也有人对此不信,我行我素。
而今来看,是人之阳寿与鬼之阴命,因天缘破壁相撞,须渡也。此非理而知,灵本自玄。天道之下,唯逆不可,其锋芒之。
“可联系了道观的子虚道长?——这个鬼我们且不知来路,也不知实力,不可妄自行动。”
“已联系了,崔局。”秦璇抬手看看表,“子虚道长应该在来的路上,崔局,我们现在就等吧!”
话音刚落,只听门外传来一阵喧哗之声,一个警员慌张跑来:"局长,子虚道长到了。"
“快请!”崔局从椅子上站起,椅子猛地往后退,划出尖锐的悲厉声,见状,秦璇伸手扶住,“局长,别太激动。”
“是啊,别激动,崔局长。”
一道清润如沐雨的男音传来,所有警员一惊,齐刷刷看向门口处,都想见见传闻中的子虚道长,究竟何等神人,是否如传闻中描述得道骨仙风,可当门口出现的那道身影,映入眼底时,一时间,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身白色道袍,身形颀长,剑眉星眸,唇红齿白,但都不及眉间一点朱砂,手持拂尘,身披云霞,宛如神明。
与想象中白须老道完全不一样,他看上去才不过二十多岁,俊逸无双,风度翩翩,宛如一位浊世佳公子。
秦璇看着他,心头都涌起一丝惊讶与钦佩,子虚道长这般年轻,便成为一名修为高深的道长……这些念头刚闪过,子虚道长已经来到面前,稽首行礼,笑容温雅:"你是秦璇吗?久仰大名。”
“哪里,比不上子虚道长。”
“听说,秦璇队长您和一个警员进入那栋楼,遇到了厉鬼,警员下落不明,您侥幸逃脱?可有此事?”宋拂虚望向了过来,眸光微变,“秦璇队长您真是好运气。”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话中有话,一时间,众人目光投来,尤其是崔局微微审视的目光,他知道,这是被怀疑上了,秦璇没料到隐瞒后,事态发展会走向这个奇怪地步,微微蹙额,“子虚道长,这是何意?”
“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没想到那个厉鬼如此大方,将你轻松放走——秦璇队长,我是受国家协助你们的,希望我们都能坦城相见。”宋拂虚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后,便持着拂尘走了。
“秦局…我”
“别说了。”
雨停,空气泛起层层湿意,瓦砖滴下一滴雨珠,嗒一一弦玑跪坐在方桌旁,翻着道教典籍,香炉里传出的袅袅飘散在空中,慢慢弥了上来,如梦似幻,一股檀香木的气味,令人陶醉。
“九星、六仪、八神……”弦玑一字一句念着,念了一会儿,“道家怎会如此酸文冗杂,这些东西还需要考……都会,但就是记不住……”
低头看着《道典》,皱了皱眉头,很想把这破书扔了,但这厚书十分贵,舍不得扔,另外,她还要参加左阳道家试检,这东西扔不得,叹息一声,合上《道典》。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咯吱一一木门被人推开,顺势望去,一个杵着拐杖的老奶奶一一许大娘!大娘怎么来了?
“未乐啊!你快去瞧瞧我的可怜孙子啊,他中邪了。”
中邪?弦玑赶忙起身,蹙着眉心,快步走到许大娘旁,“中邪?带我去瞧瞧。”
“唉!”许大娘颤巍巍地牵着她的手……
两人来到一处红砖彻的小屋子,刚踏进院中,就听见一阵婴儿啼哭声和狂躁的狗吠声,弦玑环顾一下院子,将目光停至屋子。
这婴儿声音不对劲。闻声,她皱了一下眉,快速走到屋中,婴儿躺在襁褓中,张着嘴巴哭。
襁褓中还有块玉佩,她拿起玉佩,问道:“这玉佩从何而来?”
“噢,这是我一个得道高人给我孙子的。”
“得道高人?怕不是来路不明的“招魂”吧!”弦玑将玉佩递给许大娘,“大娘,这玉佩克你孙子。”
“那…我将这玉佩砸了!”
“别,这东西还有用一一大娘,今夜子时,你在院中祭神,记得要用这玉佩做法事,祭品是…否则,这孩子危在旦夕。”弦玑又掏出一张符箓,“贴在孩子的头上,以免灵魂消渐,被“它”吞掉。”
“好好好!”许大娘小心翼翼地接过符箓,收入袖中,“未乐啊,太感谢了,有空大娘请您吃饭。”
“言重了,大娘,我先走了。”弦玑转身离开,刚踏出门口,一群刑警路过眼前,扫了一下,目光停至于被围在中央的白袍道士,手握拂尘,行步翩翩。
仙风道骨,卓越出尘,用师父的话说,乃是天资之人……可惜,竟是道观之人,弦玑盯着那袍袖上的道观标志,心中感慨,与他们擦肩而过。
离开时,并未注意到有一寸目光停于她一一宋拂虚停步,微微偏头,看向那抹背影,总觉得有些熟悉。
“怎么了,“子虚”道长。”
“无事,走吧。”
居民楼外依旧是人潮涌动,好在有警察围持秩序,不然都要乱成一团一一宋拂虚将警戒线抬起,弯腰进入大楼门口,刚进入,一种厉压感袭上四肢一一玄关处上方,空气中飘着常人看不见的未知黑雾,一团骚动的黑雾映入眼帘,雾中还凝块着一缕缕血气,看来,这头鬼曾被重伤过。
那么问题来了,是谁重伤了这头鬼?这案子到现在,进入楼中的只有那位刑警队长和一个警员,根据了解,旁人从未进去过。难道是那个秦璇?可是他有这个本领,为什么要去当警察?道观、玄宗任他挑,可是,只有他和警员进去过,难不成?……这疙瘩地也藏着金子?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持着拂尘,来到了楼梯间,果不其然,看到那只红色高跟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