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电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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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晚了，你要出去？”
回到民宿标间，顾清水洗完澡出来，见李凯丽正专心致志地对着梳妆镜扑定妆，不禁好奇问她。
“不是我，是我们俩。”李凯丽朝这边看过来，伸出手在她们之间来回一指，神秘兮兮地眯着眼笑。
“？”
“今晚要为何存溪过生日呀，你不会不来吧？”
顾清水顿了一下，犹豫道：“……去哪儿？”
“先帮你上妆！”对方直接避开这个问题，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不等她回拒，已经拧开隔离，动作娴熟地沾上干净的刷子，刚凑近便发出一声感叹，“哇，姐你皮肤也太好了！”
“凯丽……我还没……”
“先别动，姐，马上就好！”
古镇夜深露重，岑寂湿凉。远处阑珊的灯火随着时间的推移，正逐一闪烁闭熄。
与民宿间隔一条街道的空旷停车场上，一道抱臂倚在小车旁的修长身影不时晃动，在昏黄路灯的光影之下，与此时黑魆魆的宁静形成强烈反差。
啪——
何存溪低头看着掌心又一粒饱满的蚊子血，焦躁地甩开胳膊。
身边传来开门的动静，只见林凯悠然自得地趴到车边，冲他坏笑：“让你非守外面，这么紧张干啥？担心小姐姐不来？”
“我哪里紧张了？”
“嘁……”林凯哼哧笑了两声，忽然两眼放光，指向前方喊，“嘿！来了来了！”
“少来。”见惯了这人的套路，何存溪早就不再轻易上他的当。
“等很久了吧！”
背后兴奋的尖细女声惊得他身子一怔，随后立即转过脸去。身穿飘逸短裙的李凯丽向他们挥着臂膀，另一只手上紧紧拽着的，正是面露忸怩的顾清水。她今晚换了一件素白的短t，一条紧身浅蓝牛仔裤将优美的臀线勾勒得一览无遗，平时看多了她宽松的裙装打扮，此刻竟然让人眼前一亮，倍感新鲜。
“老婆~你的样子真诱人~”林凯拉上李凯丽的双手，眼神却时不时往顾清水那边飘，偷偷对失神的何存溪叮嘱，“待会儿看紧点，小心咸猪手。”
“我知道，但是能请你先控制住自己那对招子么？”
“抱歉抱歉，谁让我长了这么一双擅于发掘美的眼睛！”
他们的说话声并不算太低，站在风中的两个女孩子听得很清晰，李凯丽佯装生气地对林凯比了一下拳头，而顾清水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好了好了快去开车吧，不然来不及了！”李凯丽催促道。
被推坐入车中的顾清水诧异地扭过头，“等一下，我们要去什么地方？”
“天堂。”
激情洋溢地耍了个略油的帅，林凯还在挂一挡……
“你行不行？”何存溪靠在副驾驶座位上，抬起眼皮冷冷问道。
“小地方的租车行，能借到好车就不错了，也没问是不是自动挡……你们耐点心哈，容我熟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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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林凯那“天堂”二字只是信口胡诌，到了地方才知道，迷幻天堂，是电音节的主题。
跟着人群检票进场，顾清水一路目光僵滞地仰面望向那硕大震撼的城堡舞台，脑子里炸裂的烟花比空中燃放的还要绚丽纷呈，好在大家都被热闹吸引了注意，不曾发现她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正欲向前，肩膀突然传来一阵温热。在她转过身后，那热度又迅速消失。何存溪放下手臂，笑了笑：“声音太大，喊你听不见。”
说完将臂弯中一件他自己的格子衬衣递来，“把这个，围在腰上。”
“啧啧……这霸道的占有欲。”林凯搂过李凯丽窃笑，脸上的肌肉已跟着远方传来的鼓点有了律动。
李凯丽推开他不老实的双手，嫌弃道：“这里不是夜店，别搞得像给人灌了一夜假酒一样！”
然而林凯丝毫不在意，反而贴过去在她精心涂抹过的小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向来保守的顾清水对此惊愕无比，不觉感叹年轻人的潇洒开放。
对面二人已然双双调转方向，林凯回头大声吼：“我们去换代币，你们先过去！”
待他们远去，何存溪才赶在人流前缓缓靠近，弯着嘴角在她耳边说话：“来这里，敞开胸怀，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更不要独自呆着，跟紧我。”
见她拘谨，何存溪再次退到安全距离，眼神示意她继续往前走，顾清水浑身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轻轻点头。
此时台上站着的大约是位新锐dj，手中搓盘的动作有一股迷人的自信，从混音器中传出的minimal techno调子偏冷，带点清凉的异域风情，但音节相当紧密，台下不少人已经浸浴其中。这让顾清水想起曾经看过的关于生命形式的言论。
“一切有生命的物体都是有机体，有机体内部和外部的运动均属于自然属性，是构成生命的要素和表现生命的必要条件。”
所以，为了减少地球人口的死亡率，世界各地会定期举办电音节，也称“蹦迪节”。
出神一会儿，何存溪却不知从哪里借来一只金色油漆笔，扬了扬下巴：“衣服，能涂鸦么？”
“可以。”
“转过去。”
乖乖背过身，顾清水很是困惑自己为何要如此听他的话，就在心有不甘时，后背隆起的单层布料已被轻柔的笔尖急速划过。一串英文字母，她猜想大抵是哪位dj大神的名字，或是应援口号，也没多问，仍由他发挥。
等何存溪举着笔转到她面前，表情忽地一愣，倒是少见的有些害羞，调皮地笑起来，对她说：“前面就算了，不方便。”
顾清水只当没听见，扭头就往他们的购票区域走。
地点离舞台很近，形形色色的人群中，有人扎着头巾，有人高举应援旗，一个个穿着奔放、释放真我。众人跟随音箱的震颤，尽情地群魔乱舞。配合干冰制造的烟雾效果，这里显得很不真实，如梦幻虚境。
顾清水虽刻板，也无法不被这种气氛熏染，从起初的无所适从，渐渐不再过分窘迫，但始终不愿与人贴得太紧密，若有不认识的人试图靠近，便慌忙躲开。
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李凯丽和林凯买了饮料回来，四人一起，她才终于卸下防备，开始纯粹享受当下的疯狂。
电音高潮迭起，在音浪的轰鸣与身体的碰撞下，空气中弥漫出欢乐与荷尔蒙的气息，音乐带来的感动、兴奋、快感，让压力得到释放，周围观众不管是否熟识，皆是勾着肩搭着背，无一例外。加上流动极大，在不断变化的团体中央，顾清水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她渐渐失了方向，左右找不到熟悉的面孔。
就在罔知所措之时，一口流利的英式发音从身后传出，不过听语气并不是对她，而是冲旁边玩嗨了的老外。
“hey，dude！you’re too close to my girlfriend！”
那近在咫尺的高大老外一听，头脑稍微清醒，随后大大方方让出位置，钻进另一侧的人群当中，很快又与他们融为一体。
尽管声音混杂，顾清水还是听清了那句话的内容，一转头就见何存溪正站在偏后的方位，眼里含着的笑意足够融化人心。
他只不过是为帮自己解围，随便找一个借口罢了。
双手抵住起伏的胸口，自我调节完毕，偏一抬头，正与对方的视线相接，那笑容愈加灿烂，伸来胳膊将她轻松搂进怀中。惊愕之下，身体已然朝那宽肩跌去，何存溪的臂膀反倒拢得更紧。霎时间，寒冰刺破，残雪消融，她突然想如此不计后果地冲动一回。
也是第一次，对他的拥抱没有任何抵触，直到在安全区域内，何存溪轻轻放开，自然地牵起她一只手，举到眼前微笑：“怕你再走丢。”
攒动的人头中，这个才二十岁出头的男孩子目光璀璨，望着台上笑得活泼，身体跟着音乐的节拍舞动着，冷色系的炫光打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模样绝美。
顾清水下意识闷头看向自己身上从某宝淘来的廉价衣裤，即使有周围男女的带动也难掩拘束。不动则已，一动却像老年迪斯科，与当下的环境格不相入。
与眼前这个人，且不说般配，就连站在一起都有些滑稽。整场音乐仍在最大限度地刺激人的感官，她心底的失落却像海水涨潮般层层叠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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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深蓝，电音的喧嚣渐入尾声，所有参与者不得不意犹未尽地在这盛大的狂欢暂时休场时离去。略显寂寥的会场大门前，顾清水拖着满身疲惫坐在车上，等她回过神，却发觉自己的左手一直被身边闭目养神的人攥着。
正想悄悄缩回，一声手机短信提示音陡然响起，何存溪睁开眼，顺势将她已经抽出大半的手指重新拽回去，单手解锁了屏幕。
信息是林凯发来的，内容简洁，令人感动涕泪。
【我们早上再回去，剩下的时间留给你了！就当送你的生日礼物，好好把握！】
“找到了吗？他们在哪儿？”顾清水忍下心里的别扭，关切道。
“嗯，他们今晚不回去了。”
“啊？”
顾清水正暗自消化“今晚不回去”这句话里的信息量，却见那高挺鼻梁下有力紧抿的嘴唇勾起好看的弧度，对方拉她到跟前，目光深邃如井，“这个生日，我过得很开心。”
困意顿时一扫而空，剧烈跳动的心脏像是执意要把肋骨撞破似的，捶得胸腔钝痛，但她依旧鼓起勇气直视这人的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眼见何存溪的双眼氤氲起一层迷离，乍一看甚是深情，顾清水大气不敢出，等到他那张蛊惑人心的脸渐渐靠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连正常的呼吸也忘了。
“可不可以不要总是躲着我？让我陪在你身边，好吗？”
他的眼尾细长清冽，一般情况下，以他们的身高差，顾清水常常是仰视他的角度，此刻二人平坐，他说话时又把身体放得略低，眼睛朝上看，下眼睑稍稍有些下垂感，唇红齿白、委屈巴巴的模样，就突显得整个人尤其的奶萌。
顾清水受不了这种凝望自己的小狗眼神，只能慢慢将手指从他大掌的禁锢中脱出，心虚地答：“你……给我点时间。”
“好！”说罢，作势要张开双臂。
“等等！先冷静下！我没答应……”
“答应什么？”何存溪乖乖坐好，满脸无辜，才知他不过虚晃一枪。
好吧，你赢了。
顾清水叹出一口气，岔题问道：“对了，礼物，你想好了没有？”
发动了车子，何存溪心情大好，咧牙笑着：“我已经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