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第十章
ccg的训练室作为搜查官们戏称的“第二宿舍”，实际上有很多个，散落在这幢大楼各个角落，根据使用目的的不同，其中设置各异，但无一例外，理论上都是不对非搜查官开放的。但蓝发的少年搜查官带着现役女高中生大大方方地来到一处无人使用的训练室时，也完全没有遭受到任何阻碍。
“这个训练室只适合单纯的体术活动，没有其他枪械或者库因克训练装置。”有马贵将和天羽真理分别站相对而立。
“库因克？”天羽真理做出一副捕捉到完全没听过名词时的疑惑样子。
“使用喰种赫子制作而成的武器，专门用来对抗喰种。”
天羽真理的目光落在蓝发少年几乎从不离身的吉他包上：“我早就想问了，有马前辈的吉他弹得怎么样？”
有马贵将不回答她，而是继续说道：“库因克武器一般情况下都会收纳在专用手提箱中，通过生物认证技术，保证只有登记过的持有者才可以打开，以防在战斗中被喰种抢夺。”
“防止喰种抢夺？不是吧，到时候搜查官都死了，任他什么武器总不会自己飞回箱子里躲起来。生物认证技术还能挡得住敌人捡包吗？”天羽真理不屑地说，“是为了防止被内部其他人拿去乱用吧？”
“当然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有马贵将用大拇指弹开吉他包上的锁扣，外表无异的包具中突然传来一声存在感鲜明的嘶嘶声，肉眼可见的白色雾气从吉他包展开的缝隙中丝丝缕缕地飘散出来，让人一眼看上去就本能地心生凉意。
“手提箱？”天羽真理挑了挑眉。
“特制的。”有马贵将理所当然地说
“哇哦，看上去就很贵……”
天羽真理说到一半就收了声，因为此时有马贵将正从吉他包中抽出了他的库因克武器。那是一柄足有半人高的长刀，被有马贵将横握在腰后，刚刚成型展开时泛着血色的刀面反射着训练室内白炽灯的光线，如同冥河水面的浅色光晕，又像是摆渡人撑起的长杆。
“这是我的库因克武器，幸村1/3，b级。”
天羽真理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那柄长刀，第一次在眼前的少年面前完全收敛起习惯性挂在脸上的笑意。她难以抑制地深吸一口气，一直以来这位神秘的前辈身上让她纠结的违和感终于展示在她面前，但她却丝毫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缺少了特制包具的阻挡，属于喰种的独有气息在空气中横冲直撞，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头，心跳加速。但与真正的、活着的喰种还有着很大的差别，库因克武器上遗留下来的气息里有着不容错辨的腐朽与凝重，那是独属于死亡的味道。
如果硬要形容，天羽真理只能说像是直面科幻电影的里的僵尸，乍一看好像是人形，但又只需一眼就知道不是一个东西。
“这东西真让人不高兴啊。”天羽真理在心里感叹道。
她绷着脸掂了掂脚，下一秒直奔向有马贵将冲去。
有马贵将稍稍愣了一下，他并没有打算拿着幸村1/3和赤手空拳的天羽真理对练，所以连忙向后撤身。但天羽真理的速度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上两分，在无法预判有马贵将动作的前提下，少女堪称勇猛地一脚支撑，以身体为轴向有马贵将踢去。
有马贵将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他瞬间就判断出，少女的这一记踢击可不只是漂亮而已。它在有马贵将面前掀起的凌厉气流吹动了他额前的碎发，足见这一脚力道十足。如果他刚才在没有防备之下，选择仓促挥刀或者格挡，很可能就会被这一脚直接踢飞武器。
“受过训练？”有马贵将心中暗想，立刻提高了警觉。
他顺手将幸村1/3扔到一旁，全然不顾长刀在训练室的地上划出一道明显的白色印痕，扭身对上天羽真理。虽然不是凭实力踢开长刀，但仍然达到了预计目的的天羽真理更加兴奋，看起来骨骼纤细的拳头却有着与外表不相称的力量，每一次挥打到有马贵将身上都能造成令人牙酸的打击声响。
但即使如此，在有马贵将故意放水挨打的短短几分钟里，他的内心反而平静了下来。年轻的搜查官有条不紊地用左臂接下了天羽真理的踢打，瞬间加大力道把她挥开。少女刚刚适应有马贵将只守不攻的行为模式，也完全没有想到他可以在瞬间爆发出如此之大的力气，仓促间只能在半空扭身后跳，落在地上的时候也不得不伏下身，同时用双脚和右手支撑地面，硬生生滑出去两三米左右才停下来。
“很有天赋，但没有章法。”有马贵将并没有追击，而是闲闲站在刚才被攻击的位置，肯定地做出论断。
天羽真理索性直接原地坐下，姿势过分随意地伸直双腿：“你这种力量也是天赋吗？”
“是的。”
有马贵将走向少女，迅速从战斗状态脱离的他有些困窘地看着天羽真理的坐姿，想了想走到她身边，和她面向同一个方向。
“超过常人的力量、速度、反应能力和战斗直觉，但这些在你的体育课成绩中却都没有体现。是故意的吗？”有马贵将突然问道。
“是啊。”坐在地上的天羽真理在有马贵将走过来的短促时间里已经调整好了呼吸节奏，“毕竟英雄不能被人发现，这可是拯救世界101啊！”
有马贵将也坐下来，向她投来“你在说些什么鬼话？”的目光。
“我从小就发现自己比普通人厉害，比如说我第一次出门跑腿就撞碎了便利店的玻璃门，被公园里小男生拽头发的时候差点把他按进树干里……总之，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天选之人，一定是觉醒了不知名的超能力或者隐藏血脉，总有一天要成为英雄，拯救这个世界！”天羽真理一本正经地说，水润的杏目真诚地看着有马贵将。
有马贵将仔细打量着她，似乎是想辨认出她话中有几分真意。
“作为英雄，第一要义就是学会完美地隐藏在普通人之中，用普通人的身份，和其他人发展出感人至深的友情和爱情！你应该有看过《漫o》或者《dx》吧？”
有马贵将的眼神逐渐从评估变得失去高光：“……那是什么？”
“那《打击者联盟》或者《纽约好邻居》总看过吧？”
“……那又是什么？外国电影？”
“哇哦。”天羽真理用平板机械地声音说出表示感叹的词语，配合着参观珍稀动物的眼神，使得每个字的间隔之间都带着明显的怜悯和不易察觉的兴趣，“前辈真惨，是没有经历过中二期吗？没关系，回头我带你补上哦——”
有马贵将甚至从天羽真理的话里，听出来某种令他浑身不自在的哄诱，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点头答应。但实际上，天羽真理自己决定好的事情就没打算参考有马贵将的回复，她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事情上，嚷嚷着要拿幸村1/3玩。
然后理所当地被有马贵将拒绝，闷闷不乐地自己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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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ccg的招收流程完全没有概念的天羽真理来说，接下去等待结果的几天平淡无奇，甚至让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拒之门外，但那个在某些情况下其实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靠谱的蓝毛学长忘了和她说。
而与此同时，明明只是没有看过天羽真理口中的漫画和电影就被奇怪地扣上“不靠谱”帽子的有马贵将，正在面对ccg中人人敬畏的存在——局长和修吉时。
在武斗派占了绝对多数的ccg，和修吉时能出任局长并被人敬畏，并非因为他有多么强大的战斗或者指挥能力。大多数人对于和修吉时的态度是出于最朴素的人类心理——对于掌管工资奖金的老板所抱有的小心翼翼和敬而远之。也有人单纯是因为和修这个姓氏，因为那不仅是一块金字招牌，更是一把沾染了无数血腥的悬颈利刃。
但有马贵将从来不属于大多数人的阵营。白日庭出身的他，早在没有机会踏入正常社会时就与和修吉时熟识，所以很难对他抱有正常人应该抱有的敬畏。他身姿笔挺，神色却自然轻松，看上去更像是身处白日庭的教师办公室，而非ccg的局长室。
“rc细胞值1527，快要到半人类正常rc数值的上限了。不过考虑到她的年龄正处于发育高峰期，倒也正常。”和修吉时穿着他标志性的黑色衬衫与红色领结，坐在宽大的木制办公桌旁翻着手里的报告。他看得很仔细，偶尔会在某些地方停顿，向有马贵将提出自己的问题。
“身世调查进展得如何？”
“根据情报部门截止今天上午为止报告的消息，天羽真理生父不详，母亲黑川幸子没有婚姻登记记录，天羽真理原本是登记在母方一人名下的。黑川幸子与养母天羽和美系姐妹关系，因此根据相关法律，天羽家在天羽真理生母病亡的前提下收养了她。ccg调查部门已经采集到了黑川幸子父母的血样，排除了黑川家隐藏喰种身份的可能性。目前可以确定的消息是：天羽真理的喰种血脉来自于父系。天羽夫妇现在属于失踪状态，失踪时间和具体原因尚不得知。”
“还有不能确定的消息？”和修吉时看着有马贵将手中明显比他说出的内容长出不少的页面。
“有一些传闻，比如天羽真理养父的同事怀疑他同时和姐妹二人维持男女关系，黑川家的老邻居怀疑黑川幸子是某某社长包养的情妇……”有马贵将面无表情地念着报告。
“好了好了。”和修吉时打断有马贵将，“不是早就和情报部说过，八卦不要写到报告书上……算了，让情报部去查查那个社长吧。”
“是。”有马贵将从校服裤兜里掏出一只笔，认认真真地在报告边缘做记录。
和修吉时合上报告，神色柔和：“父亲是喰种还是母亲是喰种，收养人为什么失踪，这些都不重要。贵将，你觉得她的能力如何？”
有马贵将毫不犹豫地说：“有培养的价值。”
“很肯定啊。”和修吉时顿时兴趣稍起，“是哪方面的价值呢？”
“她没有接受过系统的作战训练，但力量、速度、反应能力都很优秀，观察力也很敏锐。胆子很大，临危不惧，享受对战。”有马贵将声音冷静，仿佛在评价的不是普通人在和平年代完全用不上的能力，而是人人都需要的基础生活技能，“总而言之，我认为她天生具有适应战斗的本能。”
“适合做战斗人员啊。”和修吉时脸上浮现出一抹欣喜之色，“这一届庭生的质量都很一般。虽然有贵将在，最近几年内都不用担心，但战力无论在什么时候当然都是越多越好。这样也可以减轻贵将的压力嘛。”
有马贵将目光平和地与和修吉时对视：“现在的任务也没有压力。”
和修吉时愉快地笑出声，看向有马贵将的目光甚至有两份慈爱：“你迟早是要被调回总局的，到时候就知道应该珍惜现在这段清闲时光啦，贵将。”
有马贵将没有回答，他有些怀疑地看着和修吉时，眼神中竟然有一丝少年人面对长辈的建议，而自己却有一点点不同意见，但觉得没必要讲出来时的无语和放任。
ccg的局长看上去更高兴了，习惯性地把手指搭在自己的领带上，轻声慨叹：“可惜，这个年龄已经不适合接受白日庭的教育了。”
“那就按照流程安排进ccg附属学校？”
“不，半人类的培养方式和普通搜查官差得太多，她去那边也得到不到应有的锻炼，而且还要再等至少两年才能正式投入工作，实在太不合算了。”和修吉时断然拒绝，他略想了想，就对有马贵将说道，“既然她是贵将发现的，就全权交给你负责吧。我会将她特招为临时搜查官，与你搭档，直接接受你的命令、管控和约束。”
有马贵将有些疑惑：“临时搜查官是什么级别？”
“没有级别，没有证件，没有武器。”和修吉时说得极为淡然，“什么时候她做出经得起评估的成绩，什么时候就可以直接转正。贵将你既然觉得现在的任务没有压力，那就正好带带新人，记得每个月加份报告。”
有马贵将对和修吉时的命令自然全无异议，结束了报告的他向ccg的局长深深鞠躬，就要离开。然而就在他已经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年轻的搜查官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停住身体，转回身体看向和修吉时。
“怎么了贵将？”和修吉时语气温和，主动询问自己看上去有些迷茫的下属。
“没有级别的话，她的薪水怎么发？”
和修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