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争端
钱香林脾气坏的时候,嘴巴也坏,今日莫名其妙情绪上头更是控制不住。
她跟肖晓君相处得不多,对方又素来对她忍让,钱香林找不到对方什么错漏,便直接怼向肖晓雪,言辞犀利地嘲讽起来:“你老了好多啊,看见你我都不敢认,吓我一跳!”
“怎么,最近日子不好过吗?”
肖晓雪确实很不好过,她所在的幼儿园出事了。
也不算出事,就总是被上面各种部门找麻烦。
一会儿哪里设施不合格,被下发整改通知,一会儿又被举报校风师德,市里教育局来人检查,一会儿又怎么怎么……
半个月了,各种各样的风波就没停过,弄得园里人人人心惶惶,尤其是她那当上副园长的老公,更是忙得焦头烂额。
幼儿园乱七八糟的破事情一多,肖晓雪就要开始加班忙碌。
她本来也没多想,毕竟她根本不关心幼儿园的发展,只是为平白分到自己身上的劳务太多而颇有怨言。
而就在这节骨眼上,钱香林的律师信接连寄来了。
总共寄来两封,一封寄去了她幼儿园,一封寄去了她婆家。
这也没什么,肖晓雪脸皮厚,一拿到手就把信件撕了,只当没看到。
律师信而已,又不是法院传票,就算是传票,她也不怕。
果然,撕完了也没什么后续,可见是钱香林寄来装装样子吓唬人的,压根拿她没办法。
肖晓雪这样想着,实则也松了口气。
但幼儿园里有不少老师看见了律师信,她老公也看到了,甚至还拆了一封,然后就滔天怒火地开始跟她吵架。
对方通过辛苦打听来的一则近期他们园里有人得罪了外面的人才招致举报的隐晦秘闻,从而怀疑就是因为她做坏事惹到人,幼儿园才会被人故意针对。
肖晓雪跟她老公的关系本来就不好,满心以为对方是在往她身上泼脏水,要败坏她的名声。
幼儿园有问题那是幼儿园的事,关她什么事,凭什么推到她身上!
肖晓雪当然不肯承认。
她老公让她找钱香林赔礼道歉,她对此更是嗤之以鼻。
让她对钱香林低头,下辈子吧。
再者说,肖晓雪打心底不相信钱香林有能力能搞出这么大的事来。
一个高中辍学的女混子而已,就算长得漂亮些,好运地攀上了身为大学老师的赵沉当男友,又能有什么出息,顶多也就做些雇人回家捣乱的恶心小伎俩。
肖晓雪很看不起钱香林,然而纵使如此,周围的舆论却悄无声息飞速变化着。
幼儿园里很快出现了关于她造谣泄露人隐私,因而给园里招来报复的风言风语,且愈演愈烈。
事件持续发酵,肖晓雪的老公同其他领导通了气。
于是肖晓雪在幼儿园里逐渐被边缘化,额外分派了很多杂活要干不说,也无法再随意请假外出。
先前仗着自己是园里的老幼师,后又有身为副园长的老公在,她能时不时出去忙自己的私事,还不用扣钱,现在类似的好处全部没了。
一天天的,被人差遣得跟个瘪三一样。
还要在关系不合的丈夫手底下讨生活,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祸不单行,她从多年的行政后勤小姐妹那得到了一个隐秘的小道消息,说是这个月学期结束后,园里就打算跟她中止劳动关系。
私立幼儿园跟公立幼儿园不一样,幼师这份工作并不是铁饭碗,领导说开就开。
况且她们的劳动合同两年一签,经常换主体,被开除根本赔不了多少钱,就算去仲裁结果也并不会理想。
肖晓雪脾气暴,为着这件事同她老公大吵一架,质问对方作为幼儿园副园长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她,甚至最后还动起了手,直接把人打进了医院。
她狠狠打了她老公一顿,至此在婆家更加倍受冷待冷眼,丈夫甚至还放话要跟她离婚,不让她看孩子。
工作危机,婚姻危机,争夺儿子抚养权……
桩桩件件的灾祸接踵而来,因而肖晓雪这段时间压力特别大,可以称得上是着急上火。
偏偏娘家也屋漏偏逢连夜雨,林父查出来患了重病,李芳忙于照顾,无暇分身,肖晓君又向来忙于他自己诊所里的事情,她不好拿自己的事让他们烦忧,只能暂先瞒着。
也是想到底还有儿子在,她老公和婆家总不至于当真那么绝情。
因此,听到钱香林讽刺她的这段句话后,肖晓雪反应了一会儿,才终于品出真正的意思来。
她倏地站起身,抬手指向钱香林,火冒三丈骂道:“果然是你!你害我!”
见其情绪激动,赵沉和肖晓君同时站了起来,一个把钱香林往自己身后挡,一个则抓着肖晓雪的手臂,不让她再往前。
而钱香林此刻自己心里的气闷还无处发泄,又哪里会怕她。
她弯了弯唇,神色故作得意明艳。
虽没有主动回答肖晓雪,但笑眯眯的神情已经是最好的回应和反击。
“啊!”肖晓雪尖叫起来,“你个贱人!”
她与肖晓君撕扯起来,就准备要来打钱香林,却被不知什么时候从厨房里出来的李芳一巴掌掀在背上。
“吵什么,再吵滚出去!”李芳横眉冷对,就算是对自己女儿也没留情。
今天是顶重要的日子,她绝不允许出现变故。
肖晓雪气愤地开始告状:“妈!你知不知道,钱香林找人搞我幼儿园!现在园里麻烦事一堆一堆,大家还都怪在我身上……我都要被她害死了!”
李芳听完,额头上的青筋都跳了三跳。
她忍了忍,没有去回肖晓雪的话,反而硬生生强压了下来:“好了!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今天是你爸的生日,再闹就真的给我滚出去!”
李芳说罢,又暗自给肖晓雪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冷静。
肖晓雪到底是被勉强安抚了下来,抱着自己大哭起来的孩子开始哄,只是看向钱香林的目光中依旧似含着刀光。
可是那又怎样。
“你,活,该。”钱香林一字一句对肖晓雪说道。
说完这一句,打从进了屋后就一直闷痛的心总算舒服了些。
没有办法,她就是报复心重,肖晓雪落到这般田地全是她活该。
至于那间幼儿园被查的事,自然是赵沉帮的忙。
他也在教育体系,虽然大学教授和幼师不是一个系统,但他认识的人多,托熟人查了肖晓雪所在幼儿园的底细,这才有了园里几周以来接连不断的风波。
肖晓雪死猪不怕开水烫,与其针对她一个人,还不如让她周围的人一起给她压力。
而幼儿园这么容易就被查出问题,想来确实问题不小,完全没必要同情。
先前钱香林想起来还没去幼儿园找肖晓雪麻烦,本想亲自去一趟,赵沉为了制止她,把布置同她说过一遍,她那时觉得不错,现在亲眼看了,效果更是好到出乎她意料。
这都是赵沉的功劳。
钱香林站在男人的身后,心情极好地依近了他。
有钱香林在,老楼宅里的气氛就好不了,偏生她今天又是最大的主角。
李芳怕再生事端,索性叫肖晓雪和肖晓君进厨房端菜,又喊林父和林晓杰出来吃饭。
她用身上的围裙擦干净手上的水渍,请钱香林和赵沉入座:“菜都差不多了,还剩一只汤在炖,马上就能端出来,大家先趁热吃……”
黑瘦虚弱的林父被林晓杰搀着,坐在了主座上。
他抬着手,再次请钱香林和赵沉入席:“香林,小沉,坐啊……”
钱香林才没有坐,赵沉也跟着她没有动。
“我可不是来吃饭的。”钱香林头也没抬,从赵沉那拿过产权合同丢在布满丰盛饭食的餐桌上,又扔了只笔:“喏,看下有没有问题,没问题就签字吧。”
“都是按之前商定好的价格,钱会先打在中介那里,等你们搬出去,户口全部迁走,就一起去房管局签字,到时候中介会把钱再打到你们账户……”
虽然已经都事先商量确定过,但出于职业经历,她还是一板一眼地又当众叙述了一遍。
合同大咧咧地摊在桌面,林父和李芳的目光顿时落在了那上头。
林父够不着,李芳有心想拿起来细看,又害怕会显得太功利。
她将合同捡起来递给林父,脸上难得露出了个真心的笑,对着钱香林说道:“这个事要不等吃完饭再说吧,先坐下来一起吃个饭,都是好小菜,晓君一大早就去买的,很新鲜,对身体也好……”
李芳提到了肖晓君,他和肖晓雪就坐在不远处,正看着钱香林。
可钱香林压根没注意到他,连带着李芳的话也没细听,不耐烦地催促道:“不了,快点签。”
她恶声恶气的,极度憎恶李芳林父等人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丑样。
赵沉也纵着她。
钱香林心里不舒服,他知道,总要让她出口气,再说她又没有多过分。
偏巧林父还是不知死活地硬要撞到抢眼上来。
他从书面合同上抬起眼,撑着一副病体,竟摆起了当父亲的架子:“不差这点功夫,先吃饭吧,吃完再说。”
钱香林小脸上最后一丝神情都消失了,阴沉沉地看着他。
好半天,她才冷冷开口道:“看来是不着急卖,算了,今天当我白来。”
钱香林这样说着,上前两步,劈手就把合同从林父手里夺了回来。
林父摁不及,李芳更是惊地轻叫了一声:“哎……”
眼看钱香林没耐心,煮熟的鸭子要飞了,两人连忙开口:“不是不签!”
“就是……”
“再聊聊吧……”
可能当着孩子们的面,他们也不太好意思,本还想靠吃顿饭拉近些关系,打打感情牌,但现在只能直接开口。
林父:“户口迁出去容易,晓杰那套新房的房本可以从银行里借出来,直接迁户口就行……但是马上搬出去有点难,又要找地方,又要租房子,还要添东西……”
李芳:“你爸的意思是,不然就另外给点钱,算是安家费。”
李芳同林父私下里商量过,觉得按市场价出售手里的份额还是有点亏,房价一直在涨,他们的底线其实是三十万,但赵沉那边只肯给二十七万多。
所以两个人还想钱香林和赵沉额外给他们一些安家费,想着能磨一点是一点,万八千的、千百块的都行啊。
面对这种没脸没皮的耍赖行为,赵沉率先皱起眉:“林叔,先前不是都已经说好了吗?怎么要临时加价。”
“唉,那不是……”林父垂着头,满脸难言的模样,“你们看着给点就成。”
钱香林已经懒得理会他们这种出尔反尔的小人行径,她不买了,一毛钱都不会给他们。
“给脸不要脸。”
她低声斥骂着,把捏在手里的一叠合同横过来。
当着全桌几个人的面,将所有纸页几张几张拦腰撕开,丢在地上。
二十几万的合同转瞬成了废纸,李芳和林父阻止都来不及,赵沉也是如此,他只拦下了后边的一半。
钱香林气还未消,将肩上的香包链带往上提了提,转过身准备走:“我就多余来这一趟!”
她这狗脾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合同说撕就撕,扭头说走就走。
屋里的人都惊呆了,尤其是林父和李芳。
他们只是起了占便宜的心思,想着能多磨一点钱就好,其实要是实在磨不到那也就算了,合同最后还是会签的,毕竟早点把房贷还掉,也能少付些利息。
却没料到钱香林气性这么大,直接就把合同撕了。
撕了的合同还能用吗?应该能吧,后一半被赵沉夺下来了,还是好好的。
或者重新打?
林父和李芳当即就后悔了,想着还不如签了算了。
“别……”
“哎!”
“不加了,不加了,签……”
他们改口倒快。
赵沉担心钱香林意气用事,一把捉住了她皓白的手腕,挽留道:“香林……”
都到了这个地步,林父他们也改了口,还是按之前彼此说好的价格,只要他再去街上重新打几份合同就行。
可惜钱香林已经完全没有了耐性。
“你到底走不走?”她不爽地甩了一下被赵沉握住的手,可惜没能甩开。
“香林。”赵沉语气加重,不赞同地又唤了她一声。
已经是临门一脚,他希望她可以理智起来,至少按耐一下,先把房子份额的事解决。
然而钱香林此时一心只想离开,又哪里会听他苦口婆心劝说。
她冷着小脸,不禁用了更大的力气,想要甩脱开赵沉炽热的掌心,同时愤愤放下狠话道:“你不走拉到,我自己走!”
钱香林用的劲很大,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又是甩手,又是缩手,一点不当自己的肢体。
她的肌肤极嫩,雪白的腕子上很快印出了男人的深红色指痕,乍看起来触目惊心。
赵沉怕弄痛她,再把她手腕给扭到,只好稍稍松了些手里的力道。
熟料钱香林一时发狠,猛缩回来的手成功脱离了赵沉的桎梏,却也直直捶到了自己的腹部,一下子让她痛到眼前发黑。
脑袋即刻昏沉沉的,四肢发软,几乎站不稳脚跟。
把一旁的赵沉骇得要死,忙把她托抱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