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打砸
钱香林的好心情只持续到周三上午。
新一周的工作日是赵沉最忙碌的时候,又临近大学期末,本科生考试、毕业生毕设答辩、教师学期总结等等各种各样的额外事宜与会议开始压在他身上。
行程被安排得满满当当,这两三天里陪伴她的时间肉眼可见缩减不少。
饶是如此,他仍会挤出空陪钱香林一起吃饭,白天脱不开身回公寓的时候,也会挑空隙经常给她发去消息和照片聊天。
赵沉的心不安,怕自己这段时间太忙,会让钱香林觉得忽略了她。
就像当年他短暂离开她,去北京忙考研复试的时候一样,只要他一个不注意,她就会从他生命中再次悄无声息地消失。
赵沉不想再见到这种事情发生,只能加倍对她好。
他几乎是把她放在自己的手掌心中实时关注,处处疼爱呵护,就算不能时刻寸步不离,线上的聊天也从未落下过,简直粘人专一得不行。
钱香林拿到母亲的骨灰盒后没什么正事可以干,一直暂住在赵沉的学校公寓里。
虽然这两天很多时候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待着,但有男人存在感十足的频繁联系,又有周末晚上买的那么多东西供她消闷取乐,倒也还算愉快。
最主要的是,她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还未做。
那就是找机会怀上赵沉的孩子。
可不知赵沉是转了性子,还是学校里事多占据他太多精力,从那晚商场回来后,他虽还是对她亲近有加,却迟迟没有同她更进一步的意思。
这种事上到底还是要男人占主导,她半推半就也就从了。
但是赵沉不主动,钱香林也无法。
她年纪上来,脸皮子也薄软起来,像十八岁时邀欢那种事如今断然不会再去做。
眼看不知还要耗几天才能成事儿,钱香林惦记着被寄养的两只宝贝猫,心里不免愈发犹豫踌躇,不禁有些打起了退堂鼓。
想着要不直接放弃,回去另寻人选算了。
也就是在这关头,钱香林闲来无事上网,刷到了一个西乡热门视频,叫她本还算闲逸的心情顿时火冒三丈起来。
这个视频在前几日被人发上网,里头俨然是她和肖晓雪干架厮打,后被赵沉与肖晓君分开的全过程。
画面是固定机位,看高低应当是家用监控拍摄下的。
有剪辑过的痕迹,期间出现的李芳等人都被刻意剪掉了。
钱香林的面容因正对摄像头而清晰可见,之后出现的赵沉和肖晓君同样也气质过人,流行要素过多,视频热度渐渐高了起来。
评论里起初一水的夸赞,但很显然,这些评价并不合号主的意。
她在评论楼里放出了大量关于钱香林早年间的“黑料”,不光隐晦地透露出她的个人信息,还恶意奚落她年少不学好,偷钱偷东西,高中没读完就跟男人搞在一起……
这些旧闻说得有鼻子有眼儿,评论里便很快又是一边倒。
大多纷纷指责钱香林人不可貌相,人品道德低劣败坏,议论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钱香林刚一看见这些时,气得差点没摔了手机。
她自然知道是谁干的,必是肖晓雪无疑。
肖晓雪放出这个视频,起初是为了炫耀她的儿子为保护她而踢打钱香林。
孩子知道保护母亲,可叫她得意坏了,连视频名字里带的tag标签都全是儿子贴心、保护妈妈等。
不过可惜没能形成热议,大众反倒是关注钱香林三人更多些。
直至后来肖晓雪放出黑钱香林的物料,才将评论里的风向引导得偏向了她。
钱香林今非昔比,哪里肯吃下这个大亏。
她火气蹭蹭往上直冒,将视频评论保存了下来,打定主意要借这件事让肖晓雪好看,也绝不让李芳他们好过。
上次打那一架,钱香林自知来不了硬的,这回便不再想着亲自动手,琢磨着直接雇些人回去把那理发店给砸了算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她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西乡的高铁站与火车站连在一起,站外头广场上多的是蹲守找活干的外地泥瓦工水泥匠,钱香林下高铁的时候见过,所以有印象。
那些人也便宜,一天一百多两百的工钱就肯为主家勤恳卖力。
这些钱对于钱香林来说无非是洒洒水,她直接叫了部面包车,赶去火车站外雇下几个壮实结实的男女工人,随即整车人直奔西郊镇上。
回去寻肖晓雪李芳她们晦气的事,钱香林没告诉赵沉。
她自认有了帮手,自己一个人也行,没必要让男人跟着担心。
出乎意料的,到了镇上,老楼宅里没人。
一楼丢了招牌的“芳芳理发店”还是锁着门,二楼也锁着,一个人都不在。
没人拦着,这可省了钱香林不少事儿。
她大可不必跟人废话,直接让带着吃饭家伙来的男女工人们破开理发店的铁栏栅门,进去把里头所有物品乱砸一通,连带过时的装修都毁霍一空,包括墙皮上泛黄的腻子也恨不得硬生生刮下来一层。
镇里的年轻人大多外出务工,街上都是嚼闲话的闲散老街坊。
他们听见动静,纷纷围拢过来看热闹。
这一瞧,就看到了倚在理发店门口的面包车旁,满脸冷若冰霜的钱香林,当她是寻李芳林父他们上一辈的仇,带人砸店来了。
小地方上的陈年轶事能流传许久,当下人群里窃窃私语,又开始把钱家的旧事重提起来。
钱香林没管他们,她盯着理发店里的工人们干活,同时也是监督。
毕竟这栋老房子是她妈留下来的,把理发店内部砸掉就可以了,她没想伤到房体,又担心工人下手不知轻重,不放心地时时看管着。
干惯粗活的男人女人们手脚利索,很快将理发店砸得七七八八。
放眼一看,地上全是碎石破烂的建筑垃圾,令人踩脚不下。
这头,场面热火朝天。
那头,林父开车,载着李芳终于姗姗来迟回来了。
他们刚从市里的医院回来,身上还带着一股子消毒药水味,明显在医院里待的时间不短。
从去年年底开始,林父的身体一直不太舒服。
早些年,他和李芳有了儿子林晓杰后,为多挣钱,就换了新的行当,改开出租车养家,一直到现在。
由于长期久坐,饮食不规律,再加上熬夜、压力大等问题,他逐渐患上了慢性胃病和高血压等老毛病。
老出租车司机里十个有七八个都有这种职业病,平日里好好服药,注意着倒也没事。
只是去年年底,林父明显感觉到身体不适起来,怕去大医院做检查太花钱,他一直忍着,自己去镇上诊所里配些药也就过去了。
林晓杰越来越大,以后上大学什么的都很费钱。
还有前几年,眼看房价日益攀升,给他提前买了充作未来婚房的新房,如今每个月五六千的房贷也都需要林父去还。
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林父舍不得浪费在自己身上,也怕真查出来个什么,医药费止不住地要往里填。
直到最近不舒服得格外明显,又恰好碰上钱香林回来,总归是自己亲女儿,林父心里有了底,这才叫李芳陪着,去市里的大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
乍看到自己的理发店被钱香林指派人砸成废墟,李芳又惊又怒,当场就尖叫起来:“你们干什么,都给我停下来!”
钱香林视若无睹,压根不予理会。
见雇主置若罔闻,没得到吩咐的工人们自然也不会搭理李芳这个外人,继续忙活着手里的敲砸活计。
李芳俨然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她回过头拽出站在她身后的林父,大声嚷嚷道:“你看看你女儿干的什么疯事,要把家都拆了吗?你个当爹的还不管管!”
林父看着钱香林皱起眉,依旧黑黄的脸上满是对她的不赞同,试图树立做父亲的威严,呵斥道:“香林,你这是做什么,让他们都停下!”
他就站在那,干巴的身子骨瘦削,再不见一丁点年轻时能做人赘婿的风采。
哪还有钱香林幼时对父亲高大如山的印象,此时此刻她甚至生不起哪怕一丝尊敬。
李芳冲林父嚷完,要紧不过地冲进理发店里,只身驱赶工人。
她虎得很,那些工人们怕手上不生眼,别再砸了她,还要他们赔钱,一个个迟疑着,总算慢慢停了下来,也是想观望钱香林的态度再说。
这时,只听门外双手抱胸的钱香林语气冷冷:“这是我家,我的房子,我想怎样就怎样……”
“不妨现在就告诉你们,以后我要住进来,一楼归我,我要开店,二楼那间我以前住的屋子我也要,现在给你们时间去把那间屋子里的东西收拾出来,不收拾的我就当你们不要了,等下我就带人全上去清了!”
她劈里啪啦一番话,把李芳和林父都听懵了。
二楼统共两间屋子,一间主卧现在是林父和李芳在住,还有以前钱香林的那间,如今是林晓杰在睡。
偶尔肖晓雪和婆家吵架了,也会带着儿子暂住进来。
钱香林张口就要一楼和二楼一间房,等李芳反应过来,第一个就表示了不肯:“你那么多年没回来,一回来就要占房子,凭什么!”
“凭什么?”钱香林朝她嗤笑一声,“凭这是我妈留下来的房子,凭这套房子我占百分之七十。
“你还凭什么,当人小三给你白住这么多年还好意思问!”
这套老楼宅当年钱母从长辈手里继承下来的时候进行过产权重登,因林父也在房子的装修上出了不少钱,所以钱母当时没多想,分给了他百分之三十的产权。
以至于后来她得病后,跟林父多次提议过要把房子过给女儿,都被沉默拒绝。
林父不肯配合,这成了钱母病中一直很后悔的事。
入赘进来的男人,没有安身立命的资产,本身也并不出挑,只巴巴等着吃女方家绝户,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好。
钱母痛定思痛,立下遗嘱把自己的份额都留给了钱香林,还一不做二不休,把家里所有的存款也都偷偷交给她,生怕被林父分去。
为了保住那一大笔钱,钱香林在成年后远走他乡,从此音讯全无。
她当初要是留下来,早就闹得全家鸡犬不宁了,哪里会容李芳她们留在她母亲的房子里过这么多年安稳日子。
好在现在也不晚。
看钱香林翅膀硬了,是铁了心要回来闹,李芳和林父根本阻拦不了她。
李芳气得眼泪直冒,抖抖索索给自己女儿和大儿子拨去电话,让他们赶紧回来。
另一旁的林父想了想,也拿出手机开始联系赵沉。
他还是更了解自己女儿一些,知道这个时候,或许只有赵沉能治得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