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原来是个流氓!
三日后。
夕阳已落,黑蒙蒙的天色里一片白芒。
褚岑又站在了窗边,注目望着窗外。眼角竟有些发红,透明的身形挺拔而立,却难掩周身的孤寂。
他以前从未看过真正的大雪,从来不懂大如鹅毛到底是多大,皑皑白雪到底有多白。
直至他来到s市后,他从小就渴盼的雪花竟毫不吝啬地一场接一场洒落人间。
他打开窗户,想伸出手,去接住他的渴望,却屡屡被失望替代。
一堵和他一样透明的墙,挡在眼前,任他如何用力,也推不动。
又三天已过,隐身的秘密依然没有任何走捷径的办法去破解,他和凌季只能靠十指相扣老老实实地一点点升级。
牵着手吃饭,牵着手睡觉,牵着手打架。
但是褚岑依旧走不出这间房。而意外地,凌少爷,却不知不觉中,技能升级了。
凌季站在瑞嘉酒店楼前的大广场上,回过身,准确无误地对上了八楼靠着窗边,盯着他的那双隐形的眼睛,挑衅地勾起了一边唇角。
褚岑放在裤兜里的手,不由地攥得直冒青筋。
这欠揍的小少爷,隔得这么远,还能感知他的体温,比昨天还甚,真想冲出去踹他两下!
凌季似乎看穿了褚少爷心中的碎碎念,他嘚瑟地原地蹦了两下又往后一倒,身形一下子隐藏在了广场上半尺厚的雪地中。
他知道,褚少爷此刻有多眼馋这柔软冰凉的雪地,说不定,已经馋红了眼。
所以他像久未出门的二哈一样,趁着夜色还没完全黑,在雪地里尽情的撒欢,打滚儿。
窗边那片温热,温度越高,他玩儿得越开心。
目的只有一个,气死他!馋死他!
谁让跟那褚少爷又呆了三天了,天天手牵手,感情没升多少,仇恨却拉得越来越多。
吃饭抢不过,睡觉一次次被踹,打架还一直被压。
凌少爷好不容易意外地发现了褚少爷看着大雪,眼中流露出的那丝期盼和羡慕。
他趁褚岑一个分神,便用力挣脱了他的掌心,一路疯跑到广场上,势必要报一下,这三天的仇。
凌季坐起身,随手团了一个雪球,向着八楼的方向扔了过去。果然,窗户边的温度又开始升了。
凌少爷心里要美死了,但好像觉得这样不过瘾,不解恨。
他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猛然窜起身,又周身环顾了一下,但好像没有发现顺手的东西。
于是下一秒,褚岑便看见那个出去之后比二哈还兴奋的傻少爷的身影,左一下右一下,又蹦又跳地开始撅着屁股,手脚并用地在雪地上忙碌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凌少爷终于停了下来。出了一身汗,脸上都红扑扑的,有些闷。他拉开了羽绒服的拉链。
看着雪地上的杰作,凌少爷甚为满意。
转过身望向八楼,果然,褚少爷身上快着火了。
经过凌少爷一番忙碌,雪地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北方家喻户晓又神秘的“丁老头儿”的画像,旁边还配了一行确定是只有二哈才能爬出来的歪斜的庞大的字迹:
“送给你,我亲爱的妹夫。”
落款:大舅哥。
……
也不知道是画儿吸引人,还是作画儿的吸引人,褚岑竟接连听到楼上楼下左邻右舍纷纷立于窗户边儿的惊呼:
“卧槽!”
“真二儿!”
“有才!”
“多大仇多大恨哪!”
“这妹夫得丑成啥样?”
“这大舅子颜值逆天啊!”
……
凌季终于疯够了,全身上下都潮乎乎的,很不舒服。他得赶紧回浴室洗一洗换身干爽衣服。
何况,窗边没有褚大少的温热了,早气跑了。
凌少爷像精神病一样,拽得二五八万似的,边走边乐得合不拢嘴。
试问还有什么能比褚少爷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吃过瘪后露出的神情还要赏心悦目呢?
凌季使劲儿跺了跺脚,跺掉了靴子上的残雪,又晃了晃脑袋,抖落了发梢上的小冰晶。
他立在房门口给自己打气,“别怕他,凌季!反正大仇已报!”
呼!
凌季深呼吸了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后推门进入了房间。
可还是没料到,褚少爷的复仇打开方式,竟然这么狠。
空气中霎时间出现一道“嗖”得声响,他的季峭从沙发处迅猛地朝他脑门儿飞了过来。
他瞪大了眼睛一偏头,季峭贴着他的脑门儿就飞过去了插在了门板上。
凌季不由地撇了撇嘴,惊恐地拍了拍胸脯,“好险……好险——我去!”
凌季再一偏头,第二把匕首又“嗖”的一声,贴着他的鼻尖儿飞过再次插入门板。
这哪是一般地惹火了,这是点着了火焰山吧……
凌少爷指腹抹了抹鼻尖,心想亏得本少爷身手好,不然非得破了相了。
他将两把匕首拔出门板,又给那把没名字的在身上擦了擦,嘻嘻哈哈地举到了褚大爷眼前,“褚少?这无名刀太锋利了。你玩儿时小心点儿。”
褚岑盯着他那双眼角还有些水雾的桃花眼,嗤笑了一声夺过刀,在手心里翻看了两下,口中轻飘飘地丢出一个字,“瞎。”
“切!”
凌季就知道褚岑一定又是这句。他颇为不屑地摆了褚岑一眼,一边脱外套一边转身走向衣柜找干净的衣服。
两个少爷三天的时间里,除了牵手升级拉些仇恨,研究最多的就是那两把匕首了。
三天前,就是凌少爷被风筒烫到头皮的那天,他实在是忍受不了褚少爷在那之后还继续没完没了地打听凌子禾的事儿。
正好头发吹干了,他收起风筒,打算放入柜子里,余光中不经意一瞥就看见了褚岑的那把匕首。
此时,褚少爷还老神在在地,边喝茶边不断地向他耳内传来“子禾”“子禾”“子禾”,特么的全都是“子禾”!
凌少爷要烦死了!
看见匕首,他马上拿起来,惊讶地打了个岔,“褚少!这么好的刀,也不刻个名字,有点小气吧!”
果然,褚少口中刚要吐出的“子禾”猛然收了回去。
凌季心下一松,心想褚少爷你只要别再提“子禾”,怎么着都行。
岂料,褚少爷不知为何沉默了几秒,才不轻不重地动了动嘴皮子,“凌少,你是瞎吗?”
凌季差点割到手指头……
说他傻说他笨,说他一根朽木缺根筋,他好不容易忍受下来了,这莫名其妙地又给他填了一个头衔,他无缘无故地,怎么就“瞎”了?
凌少爷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他手臂一挥,朝着褚岑的方向顺势飞出了手里的匕首,边往褚岑跟前儿走边特别气愤道:“瞎你个头!你告诉我,在哪儿呢?哪有字?哪有刻字?”
褚岑一手漫不经心地放下茶杯,一手头也不偏一下地伸出指尖,利落又迅速地夹住了飞过来的刀尖。
精巧的匕首在他手心里翻了个花,这边凌少爷也精准地抓起了他另一只手,咬牙切齿地与他十指相扣了。
看见褚岑那张淡定无比的脸,凌少爷更来气了,咬牙道,“指力,腕力,练得不错啊,褚少爷!”
褚岑似乎想都没想,也没有要谦虚的意思,就看着凌小少爷那张气呼呼的脸,挑了挑眉毛,“你才知道?不是体验过了吗?”
凌季有些跟不上思路,疑惑地“啊”了一声,“体验什——”
唰!脸红透了。
凌少爷眼神不知道要往哪边瞟才好了,他这会儿十分遗憾为什么自己不能隐身。
偏偏那褚少爷还一派不嫌事儿大的样子,顶着一张笑意盈盈的脸盯着他看。
他越凌乱,褚岑笑得越开心。“凌少忘性还真大。力度怎么样?还满意么?”
几天的功夫,一个当家大少越来越本性外露,活脱脱一个流氓!
凌季忍无可忍,他倏地一下从后腰间抽出了季峭,前倾了一下身体用刀尖儿抵住了褚岑的喉结。
褚少爷终于闭嘴了,还难得地意思意思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只看着凌季贴近的眉眼,努力憋着笑。
凌少爷这才收回刀,把季峭“啪”得一声往小桌上一拍,露出刀柄指了指,“看清楚褚少爷,这才叫名字,这才叫刻字!”
凌季又抽出褚岑手里的匕首,当着他的面前后翻了翻,之后摆在了季峭的旁边,“这刀柄这么光滑,褚少爷,麻烦你给我一个,为什么说我瞎的合理解释,好吗?”
褚岑没有说话。
不知为什么,他拿起凌季的季峭,也前后翻了翻,随后皱起眉头咬了咬唇角,抬眼看向凌季时,眼里有丝疑惑,有丝不可置信。
“凌少,你说的刻字,在哪儿?”
一瞬间,凌季有些发懵愣怔。他拿回自己的季峭,把刻有字痕的那面刀峭举到了褚岑眼前,冷声道,“你也瞎么,褚少爷?”
褚岑没有了笑意,脸上很凝重,他好像意识到了一些问题。
……
“所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你看不见我的刀名,我也看不见你的?”
凌少爷终于也反应过来了,坐在另一张沙发上,摆弄着两把匕首,有些怀疑人生。
透明人褚少爷点了点头,“只有外力因素,才能合理解释,你瞎。”
“还有你,你也瞎!”
凌少爷颇为不满意,也不服气地马上气愤地补充了一句。
褚岑“扑哧”一声乐了出来,暗道还真是容易炸毛,一点不吃亏。
但是那小少爷鼓着两个腮帮子气呼呼地,像个球儿似的,竟有点可爱。
褚岑莫名地想都没想就伸出手,揉了揉那颗圆咕隆咚的脑袋,果然手感和那天揉过的一样。
“所以凌少爷,你的匕首,叫什么名字?”
褚岑边轻轻地刮擦着凌季的头皮,边哄孩子似地问了一句。
一阵酥麻惬意瞬间从头顶传到脚尖儿,凌季又瞪圆了那双桃花眼,心下暗道褚少爷你真是直男吗?你知道我不是直男吗?你不知道我有对象吗?
什么毛病,动不动就上手!
“拿开拿开!”凌季闪了一下头,又往头顶上拍了一下。
褚岑好像很可惜,还没揉够呢,凌季听到空气中传来了一声不满地“啧”!
凌季要无语死了,他把季峭收回到腰间的刀峭里,决定不吃这个亏,“你先告诉我你的匕首叫什么名儿,我再告诉你。”
褚岑闻言,也收起了自己的岑崖,脸上竟换上了一副“爱说不说,我不稀罕听那个破名字的表情。”
末了还不忘嘴损一句,“等你不瞎了,自己看。”
……
接下来三天的时间里,两人打十次架,那么有八次都得是因为争论谁瞎谁不瞎,简直幼稚得可以!
凌季去洗澡了,褚岑翻看着自己的岑崖,不禁陷入了沉思。
事情越来越奇怪。
他,凌季,隐身,感知体温,两把匕首……到底有什么联系?
这把“岑崖”是他出生时,他爷爷送给他的见面礼,他随身携带了整整二十六年。
家里谁都知道,也都看到过刀柄上明晃晃的“岑崖”两个字。
为什么凌季看不见呢……
“嗡……”!
凌季落在小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打断了褚岑得思绪。
他随意得瞟了一眼手机屏幕。
真晦气!
姓柏的来电话了。
褚岑拿起手机就给拒接了。但马上,柏原又打来第二次。
褚少爷眼神有些危险了。
他把电话拿在手心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回头望了一眼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