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悬崖勒马
丹燕乖巧的在一旁侍奉他喝茶,安安静静的也不打扰他,只是他自己看了一会儿之后想起外面的事情,便沉声说了句:“待会儿有人过来,你知道了吧?”
“回将军的话,方才曹将军吩咐过奴婢了,奴婢已将花园中的小居收拾妥当了,将军放心就是。youxinme”
原本云烈也没有在意她这句话,只是突然心中涌起了一阵不一样感觉,那一刻他冷下脸,皱起了眉头,恍然间看着像生了寒的兽。
丹燕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急忙跪在地上告罪:“将军恕罪,奴婢,奴婢是不是说错话了?”
云烈没有反应,但是心情早已降至冰点,他丢下书寒着面容走出了书房,一句话都没有说,丹燕吓着了,听公主交代过他喜怒无常,但是没想到如此寒戾可怖。
他只身疾步走到花园里,看着满园的锦绣全身陷入寒霜的冰凉中,他在干什么,他在做什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一连问了自己两个为什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他眉眼间的戾气都充斥到了天际,眼中迸射的怒意布满整个花园,他不断心惊不断陷入自我怀疑,好半天才恢复了一丝理智,随即朝着花园外面喊了一句:“曹平!”
院子不大,前面的副将听到都是一愣,曹平快速的进了花园里在假山旁找到了他,当看到浑身戾气的他时便知道他此刻正在生气,他有些胆寒,但还是疾步走到了身前。
“将,将军末将在。”
他拱手垂头不敢去看寒戾的将军,云烈侧头邪睨了他一眼,反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打的他身子一歪差点儿摔过去,但他立马紧张的站稳跪在地上告罪:“将军恕罪,将军,末将,末将”他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云烈负手而立,眼中带煞:“你的差当的越来越好了,枉我将你当做心腹,你竟起不到一丝作用,既然这样的话,那本将军还要你做甚,滚回家种地去吧!”
“将军恕罪,将军,末将知错,末将知罪,还请将军宽恕一次,末将知道该怎么做了,将军,请给末将最后一次机会。”他跪在地上叩首,惊惧的脑门子全是汗水。
他当初因为机敏和伶俐被云烈看中,后来因为察言观色善于推测主子心思被他重用,眼看着前途一片光明怎么能现在就被放弃了呢。
他脑中快速思索,云将军气恼的定然不是公事,因为自打仗回来到前几日都是好好的,就连方才回城也都是好好的,为何到了这里之后就突然生气了,他承前启后的思虑着,刹那间脑中灵光一闪,猛然意识到问题的所在。
“将军,将军不要生气,末将,末将在您上次出宫的时候提醒过您,您还记得吧?”
云烈冷着眸子,也记起那日娘娘无碍后,出宫时跟曹平提到夕颜说的这个宅子的事儿,当时曹平是说这件事情不太好,有些张扬,还跟自己的性子不合,他话说的很含蓄,自己当时想着其他事情就没有在意。
这么看来连他当时都意识到了关键,自己却疏忽了,真是混账啊,一品堂出来的人竟然在温柔乡里失了心智,简直是罪该万死,陛下寄予厚望,娘娘荣宠疼爱,老爷子一手培养,难道就是让十几岁的自己骄奢淫逸,堕落不堪的?
他怒意渐盛,咬着牙齿泛着杀意,曹平跪在地上担心他冲动,急忙劝阻:“将军,将军冷静一些,好在如今没有酿成大错,还有的转圜,将军还有转圜,您先别生气,先将这里的事情解决了。”
他平复了一下心绪,长吁一口气冷静了几分,此时丹燕过来了,在距离远的地方朝他汇报:“将军,人来了。”
云烈没有反应,眼中也没有任何波动,曹平赶紧站起来拱手说道:“将军,末将去将人领进来,将军耐着性子将事情解决了吧,将军切记不要冲动啊。”
说罢就赶紧出去了,而此时外面大门处夏侯明带着夏侯舒媛进来,夏侯舒媛满眼高兴和兴奋都显现在脸上,只是进门便看到了几个眼熟的婢女,顿时有些生疑起来。
丹燕抬手行礼:“见过夏侯小姐,奴婢们不能进宫,所以就被安置在此处侍奉将军,将军在花园小姐过去吧。”
夏侯舒媛半信半疑还是有些疑惑,但心中一直想着马上见到将军便没有太过在意,她点点头,又看到曹副将走了过来,她认识此人便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
曹平冲她微微颔首:“夏侯小姐,云将军在里面花园,末将领你进去吧。”说着他便在前面领路,将兴奋激动的大小姐朝着花园带。
夏侯舒媛一路兴高采烈,一直观察着这个宅子的景色,心中想着云将军居然置办宅子了,还是这么漂亮的宅子,那以后自己都不用去军营了,她高兴极了止不住的生笑,隐隐觉得今日这个十八岁生辰一定会很快乐。
到了花园里曹平就退了下去,夏侯舒媛远远便看到花树下的少年,高大威猛,英姿勃发,仿佛带着光芒一般闪耀在天地间,她猛地跑过去冲向了他的怀里,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紧紧抱着他。
“将军,将军,将军,我好想你啊将军”激动和兴奋的心绪占满了她的胸怀,怀中好像抱着一个宝物一般,珍惜之至留恋万千。
云烈没有说话,低头看了看她的脑袋,随即将她扶正望着她的眼睛,好半天不发一言,眼中还有些深意,夏侯舒媛诧异正欲问他,但被他率先开口了。
“趁着还未天黑,我带你看看这宅子吧。”说罢便转身朝前走去。
夏侯舒媛高兴过头,连连点头跟在他身后游览花园,一路上叽叽喳喳兴奋的像个麻雀,上前挽着他的手开心的像个孩子。
好一会儿之后,暮色已然降临,整个宅院中掌起了明亮如昼的灯,将整个花园照耀的璀璨生辉,夜色下更显美丽。
云烈拉着她坐到花园中的凉亭里,看着她眼中的兴奋之意眉眼挑了挑,随即淡淡开口问道:“这宅子喜欢吗?”
“恩恩,喜欢,虽然不大但精致漂亮,景色在西大街这边也是数一数二的,将军的眼光真好,在这里住着一定很舒心。”她笑容满面,纯真的脸上透着稚嫩。
云烈拉过她的手看着她:“你若喜欢,那便送给你,这宅子以后就是你的了,这里距离夏侯府不算太远,倒也方便。”
“真的?”她一下子兴奋的睁大了眼睛,这生辰礼物也太大惊喜了吧?她有些不可置信,激动的问着:“真的送给我吗?将军你不是开玩笑吧,这礼物有些贵重了啊?”内街的宅子出了名儿的贵,而且还不是有钱就能买的。
“你不是喜欢吗,喜欢就收下吧。”他神情有些淡然,但嘴角仍带着笑意,“另外这间宅子的库房里有我的一些财物,旁人孝敬的金银玉器,还有现银两万多两,这些都一并送给你。”
小姑娘一下子惊讶的合不拢嘴了,这也太夸张了吧,送宅子就算了居然还送财物,这云将军平日里看着冷毅,怎么热情起来这么热情了,看着也不像他啊。
她急忙起身过去抱住他,感动的眼眶微红:“将军,谢谢你将军,我真的太高兴了,其实我不需要这些东西,只要你心中有我就行了,其他的我什么都不求,真的将军,原以为你将那个亡国公主带回来后就又将我抛之脑后了,没想到今日给我了这么大一个惊喜,将军,谢谢你啊,将军。”
云烈闻言皱了皱眉头,将她扶起来坐好,正色的看着她:“你先坐好听我说。”
小姑娘开心的坐好乖乖听话,心中像裹了蜜一般,“我坐好,你说,你说,我什么都听你的。”
他自己站起身负手而立,背对着她:“夕颜公主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夏侯舒媛努努嘴十分不情愿的回了句:“听说了,她运气可真好,国破家亡都还能有如此机遇,真让人羡慕。”她缓缓起身也站在了他的身侧,看着他又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跟她的事情啊?你还会娶她吗?”
原本她还在为云将军是否会娶那个女子做正室烦恼,但看到今日云将军为自己做的一切,她觉得他的心里还是有自己多一些,一定让自己做正室的。
云烈看向花园的眸子闪过一丝光芒,他有时候不得不佩服这个世家之女的单纯,明明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可她偏偏懵懂的好像一个稚童,这样的女子当真能帮得自己分毫吗?
他转身面对着她,眼中有些冷意:“会,我会娶她,我也承诺过会娶她,而且是正室,不是妾。”
刹那间,轰隆的一声炸响在夏侯舒媛的心里,仿佛一盆冷水浇灌了全身,让她呆愣在当场,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少年,挚爱的少年,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寂寥空旷让暮色显得极为冷情,明明炎热的夏季可让人觉得全身冷到掉渣,她喘息一声带着无尽的寒意,瑟瑟的伸出手扯着住将军的衣袖,“那,那我呢?”
云烈低头看着她,眼中没有一丝波动,甚至是平淡的好像没有任何情意,“你待我的情意我自然明白,你性情单纯真挚我也喜欢,你若愿意我定然会娶你,只是正室的位置便不能强求。”
他不顾姑娘赤红的眼眶,越过她朝前走了几步,“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我从不勉强人,尊重你任何的决定,这宅子和财务就当是给你的补偿,若你觉得不能弥补我对你造成的伤害,还有什么条件随你提,我都答应。”
他转身看着姑娘有些发抖的背影,最后吐出一句:“你考虑清楚,随时可以让你兄长传话给我”说罢,他毅然决然的离开了这里,不带一丝犹豫,不带一丝留恋。
清风簇簇萦绕上空,夏夜里的一切仿佛如梦如幻,催促着人心悸动的人意,连同花园中的万物都被浸上一层苦涩,将人们的心底彻底摧残,支离破碎。
少女心底有个地方溃烂成一个洞,尘土慢慢汇集又慢慢坠落,痛的滴血,疼的碎裂成一片,脑中仿佛有个位置变得一片空白,撕扯着她的五脏六腑,碾压着她的全副身心。
“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啊,今天是我的生辰,今天是我十八岁的生辰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她狼狈的跪跌在地上,双手狠狠握住心口,无济于事仍旧痛彻心扉,她哭了,撕心裂肺难以承受,无休无止痛苦不堪,泪水一滴滴砸在光洁的地板上,倒映出院中的灯火辉煌。
原来自己心心念念的不过是人家的嗤之以鼻,原来自己求了那么久的不过是人家的唾手可得,原来让自己高兴的像个傻子的礼物不过是人家的一句补偿,她满腹身心的情意,换来的不过是一句想要什么随便提?
我到底算什么啊,云将军,我到底算什么呢,这一年多的情意究竟算什么呢,自作多情,还是饮鸩止渴呢,明明是我们先遇上的,明明是我先得到的,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一来就能得到你全部的心,得到你全部的爱呢?
璀璨的青石灯将花簇照射的像是渡上一层金粉,唯有花树间的虫鸣鸟叫知道此刻的暮色有多么的生寒。
云烈走出花园后直接去了前院,丹燕顺势迎上来行礼:“将军可是要出去?不在此过夜了吗?”
他停下脚步没有看她,冷冷的吩咐一句:“收拾好东西,你们五个明日进宫去伺候她,不必留在此处,这里我会命人安置好。”
“是,将军。”这是大事儿,丹燕自然不敢违背,立刻俯首称是沉稳答应。
交代完事情他便径直出了门,曹平牵着他的马过来给他,他一跃而上驱马离去,曹平嘱咐副将和近卫散开随扈,不必跟的太紧引起扎眼,众人得令隐于暗处随扈。
曹平自己则快速跟上了云烈,看了看前方的路线便知道他要去何处,而暗处跟随的人们显然也知道了云将军此刻的目的地。
夏侯明皱起眉头朝着后面看了看,心中嘀咕着妹妹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让云将军生气了,不仅生气了还家都不住了,到底在搞什么鬼,还真是笨的可以,这么好的机会都给坏了。
一行人在繁华的城中行至一会儿,月色正浓苍穹明亮,直至走到一座灯火辉煌的高楼前停下脚步,云烈纵身下马将缰绳儿抛给曹平,楼前立刻有小厮过来牵马安置。
而门内也即刻走出一个头戴毡帽的管事,朝着云烈紧张行礼:“给云将军请安,云将军里面请。”
云烈没有表情径直走了进去,曹平跟在后面朝着管事儿的吩咐:“清净点儿不要闹出动静,找两个干净的上去,你知道规矩。”
“是是是,将军放心,小的知道轻重,知道轻重。”管事儿的十分熟络,显然这事儿是干的多了极为熟稔。
这里是繁华三千楼的后门,身份贵重的都是从这个门进入,可以避开旁人耳目直接上到最高层,云烈不常来这里,但是以他的身份一直都是这个中都第一青楼的贵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