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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波谲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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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陛下这般下旨,聪明的人都该知道他只是给众人一个台阶下,即使这个事情水落石出后他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都不过是顺势而下,名正言顺罢了。meixinme

    御史大夫心惊,陛下这般说法那便是要公事公办了,可法不外乎人情,就算公事公办也不能对煊赫百年的藩王府,以及先帝嫡出亲王下手啊,这是底线,是赫连氏皇家的底线。

    他颤巍巍的正欲开口,就见上首的陛下站起了身,负手而立:“内阁,三公留下,其他人散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跪安,转身退下,直至陛下离开朝殿御史大夫都未说出话来,急的脑门生汗,随即立刻跟着内阁大人们朝政务殿走去。

    这件事情太过体大,已然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原本众人以为内阁和陛下委以重任的上官大人不过是将其加以历练,没想到却是陛下的一场暗度陈仓之计,现在众人才知道,陛下是当真要彻底根除西北灾患之事了。

    如今大局已定,完颜瞳带着证物顺利返回,必然是暗地中解决了西北的所有阻碍,奏请折子已昭告出来,涉事官员如今是插翅难飞,在劫难逃,或许那些官员们无关轻重,可涉及的亲王和藩王又该如何呢。

    百官们似乎也突然明白陛下近日后宫中的传言了,积极奉上的藩王之女,有所图谋的西林家眷,看来这一切早就有预示了,而且早已被陛下识破了。

    众人不禁唏嘘,纷纷预测着这次的结局,陛下自来铁血狠厉,当年先帝还在世时,杀宗亲兄弟,灭世家子嗣,仅仅因为忤逆生乱就毫不留情,如今西林王和魏王所涉之事太大,前有民意要顾,后有律例加持,恐怕到最后也是凶多吉少啊。

    朝堂的消息传出后,还在宫里的西林王王妃直接被吓得瘫软在地,挣扎着跑去太皇太后面前求情哭诉,到处求宗室族亲们,还找了不少御史们求其帮忙说好话。

    处处宣扬西林王府先辈的功绩,还说此事他们家王爷属实冤枉,定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以至于都闹到九卿的宗正司去了,宫里传的沸沸扬扬的,人人都在议论着。

    陆大人一早就下令南宫戒严,就是担心北宫女眷的事情闹起来会惊扰到皇后,乌里氏带着族人到处求情,见南宫进不了只有去太皇太后处闹,太皇太后被闹的头疼,加之后宫不可干政,便也只得装病避而不见了。

    此事刚刚传出消息时,赫连宗室们就听说了,这会儿躲都来不及根本不会上杆子去沾染,故而西林王府的人根本就是求救无门,寻访无路。

    进了政务殿的中枢大臣们各个含眉敛目若有所思,坐下后纷纷眉头紧蹙,特别是御史大夫赫连大人,一副唉声叹气十足悲戚的模样,让内阁的几位大人看的很恼火。

    齐大人率先开口:“陛下,如今此事已算是板上钉钉,结局已定,无非也就是看处理的结果如何,此事涉及的官员,金额都超出历年的案件,若是重拿轻放怕是不能服众,老臣以为还是按照律例惩处,还百姓一个公道,西北苦寒上百年,若是因为皇族子嗣而偏颇不公,那可真是伤了百姓之心啊。”

    另外几个大人点头附和,完颜宰辅也欲开口称是,就听见御史大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喝一句:“你们到底是何居心,非要赶尽杀绝,陛下登基不过数月,而今元年正当开始,你们不仅不注重名望和孝道,还极力促成陛下开口重处,民意不管了?百姓议论不管了?新帝的忠孝礼仪不管了?”

    他说着就一跃站起身,指着齐大人的鼻子开骂:“你好歹也是四朝元老了,先帝尸骨未寒,你如今就要惩处他的子嗣,你还嫌宗室的血流的不多是不是?”

    他情绪激动吐沫横飞,众人看着很是不悦,赫连玦在上首瞥了瞥眸子,冷毅的看着他:“叔父若是年纪大了控制不住脾性,不如早些辞官退职告老还乡的好。”

    御史大夫身子一愣冲他怒骂:“混账,你”他颤巍巍指着陛下,气的胡子乱窜。

    内阁耶律大人也是桌子一拍,怒斥起来:“放肆!你休要倚老卖老,分不清君臣之别,尊卑有序,圣主面前岂敢无礼!”

    御史大夫胸膛起伏,但也知道自己过于激动,随即平复心绪朝着陛下拱手告罪:“陛下恕罪,老臣并非有意,只是此事涉及宗室藩王和亲王,老臣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先帝最担心的事情发生,兄弟阋墙,皇室霍乱,这样有违皇家尊严之事,陛下万万要三思,三思啊。”

    “如何能避重就轻?赫连大人”拓跋大人意味深长,苦口婆心兼具无奈,“你可知此事涉及实际金额是多少吗?光是朝宗三十年一整年的贿银就已高达三千万两了,我的御史大人!”

    他愤恨难当,站起身来叹息:“朝宗三十年的国库一年才进账九千万两白银,他西林王府和魏王府就贪墨了三分之一,你可知这是什么罪行,国祚绵延,庙堂维持,西夏上千年的国力基业岂非就要败了,此等罪名若还是避重就轻,重拿轻放,那才是真正的对不起祖宗,对不起先帝!”

    另外一位内阁赫连大人悲痛不已,叹息摇头:“老臣身为赫连宗室之后,先帝之宗亲兄弟,却无能庸碌,眼睁睁看着宗室带头腐败,见庙堂之难丛生,入内阁为相四十载,实乃有负圣恩,有负先祖。”

    他说罢起身跪到殿中,叩首谢罪:“陛下,国之律例,朝堂礼法,祖制训诫,是国之根本,是民族兴亡之大事,是黎民之信仰,是苍生之敬仰,吾等身为臣子,臣民,需得重之,敬之,还请陛下三思,圣祖有云,国家根本,礼法为重,赫连氏子嗣皆不能忘却。”

    几人说罢,御史大人愈发急促起来,看着陛下悲切:“陛下,陛下三思啊,老臣并非是认为尔等无罪,也并未想要从轻处罚,可到底涉及皇家颜面,涉及赫连氏之尊严,如何能下手重责,又如何能依律当斩,先帝之遗命孝道可要顾,宗室之亲情可要顾,西林先辈的功绩可要顾,新帝登基的声望可要顾,中宫娘娘而今身怀六甲之福佑可要顾?”

    各说各有理,一时间争执的不可开交,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每一句话都说尽了道理,不相上下的言论,不可忽视的话语,不得不让人重视。

    内阁五相一致认为此事宗室和属地官员的贪墨罪名过大,必须要杀鸡儆猴,以慰西北百姓,而三公中完颜宰辅附和内阁,御史大夫持反对意见,最后说的太尉大人也觉得要顾忌新帝登基元年的声望,元年重责宗室和官吏是对新帝登基后的军心动荡之举。

    争论的时间早已过了午时,激动的心思早已忘记了饥饿,前朝后宫无不是等着政务殿的消息,等待着最后的抉择,三司会审于当日下午就已开始,丝毫不敢懈怠一时一刻。

    直至申时来临,大家估计是吵累了,争乏了,也饿了,声音渐渐小了,茶喝了又一盏,点心吃了一盘又一盘,所有的话已经说完,道理已经讲完,再说也没什么意思了。

    申正,宫门下钥前中枢权臣们走出政务殿,随即陛下亲令中书省拟旨,经过门下省审议后尚书省下达圣主元年来的第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圣上诏令,关于西北宗室贪墨巨银,官吏受贿巨额之案情,责令刑部尽快将所有涉及官员逮捕收监,着三司会审,于三日内完成结案,并公布于众,即刻起传召西林藩王赫连朝缇,魏州亲王赫连中俞,十日内归京解释,以示证明。”

    圣旨广昭,消息一下子传遍中都每个角落,朝臣尽数出宫,宫门已然下钥,皇城里又陷入了沉寂和安静,只是这波谲云诡,风起云涌的气息将每个人都压抑的有些喘不过气。

    酉时,还在政务殿坐着的赫连玦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茶,桌上的点心一口没吃,堆成山的折子一封没动,安静了许久后门口的陆大人进来躬身说话:“陛下,时辰不早了,用些膳歇着吧”

    赫连玦没有说话,垂眸看着案上的奏折,眼中阴鸷深邃看不出色彩,不过片刻门外的陆启也进来了,朝着他拱手汇报:“陛下,娘娘身边儿的侍女过来了,说是娘娘在问陛下何时回去用膳?”

    想来坤宁宫也知道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娘娘这般忧心陛下自然是寝食难安了,不仅陆启知道,陆大人知道,赫连玦自然是知道。

    自从那个西林郡主的事情发生后,皇后也逐渐恢复了一些心绪,不再如以往那般萎靡不振了,至少知道关心腹中的孩子,关心自己的心情,纵然还是愁绪不安,郁郁寡欢,可至少不再心如死灰。

    想来再过一段时间,她心中的执念终将会释怀的,始终也是要走下去的,唯有坚持,坚持到胜利的那刻,坚持到雨后彩虹的那刻,胜利始终会站在正义的一方。

    赫连玦听到汇报后缓缓站起了身,但心中神思一动又缓缓坐下去了,思虑一下低沉开口:“去回话,就说朕不回去用晚膳了,只需一句不必多言,侍女知道该怎么做。”

    陆启俯首称是转身出了政务殿,赫连玦随即再次起身朝后面的御书房走去,边走边吩咐:“传膳,上些烈酒”陆大人边点头边赶紧招呼人安排去了。

    果然,完颜卿回了坤宁宫后皇后娘娘正在用晚膳,只是眉间暗淡若有所思,她轻声汇报:“娘娘,陛下还在政务殿,不能回来用晚膳了,看着心情不是很好,有些不高兴。”

    麋赤雪没有说话也没有反应,身旁的小北大人挥手让她下去了,之后自己又走到皇后娘娘的身前劝说了好一番。

    宗室带头贪污行贿,中饱私囊,涉及长辈藩王,同宗亲王,陛下除了要顾念先帝的遗命外,还要重视新帝登基元年的名望和民意,更不能不为皇后如今身怀的龙胎积福,说不为难是假的。

    内有朝堂上的御史们阻拦丛丛,外有宗室们的求情不绝于耳,这一场根治西北政治之事果真是难上艰难,水深火热。

    夜里,待赫连玦回去时麋赤雪刚保养完身子躺下,进了寝殿他朝帐中望了望,帐中女子也看见了他,三个侍女上来行礼接着侍奉他褪下外衫进内室沐浴更衣。

    等安置稳妥上了床榻,麋赤雪还没有睡着,只是略略嗅到了一丝烈酒的气息,她没有觉得奇怪只是直直的看着他,心中明白他定然是因为近日的事情有些烦闷。

    赫连玦将她抱在怀里,轻抚她的肚子,久久沉静后发出一声安心舒适的呻吟,仿佛是疲惫之后的安逸,也仿佛是久违安静之下的温馨和煦,让怀中的人在那一刻深深体会到他的不容易。

    麋赤雪侧身过来和他面对面,看着他的眼睛吻了上去,赫连玦细细感受静静体会,嘴角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被动化为主动疼爱之至,情到深处几乎将她揉碎到身体里。

    麋赤雪微微喘息:“医嘱”

    赫连玦减轻力道,喘着粗气将她寝衣剥光,又将她翻过来趴着,在光滑带着香气的背上迷恋亲吻,声音沙哑:“雪,我就蹭蹭,不动”

    月色流转之间,一株矮木无风无雨的摇了摇,一股熟悉的清甜香味儿袭来,静谧的如同这撩人月色。

    东风翩然吹落几瓣桃花,初罢莺啼,暖日当喧,笙簧盈耳,别有幽情,罗绮穿林备添韵致,园中无人惟见花光柳影鸟语小溪,小桥通若耶之溪,曲径接高台之路,石中清澈激湍,篱落飘香疏林如画。

    阳春三月,高高的花树灿烂绽放,在阳光的烘托是那么的浪漫,那么的美好,坤宁宫院中的四棵大树再添枝繁叶茂,将整个院子都笼罩在一片芬芳四溢中。

    三月上旬京都喧闹,西北钦差大臣上官铎携团队回京复命,不负众望,不负圣恩,于三个多月完成西北赈灾以及平息历年灾患之重任,朝堂大喜圣主甚慰,让这个南属寒门子弟一跃成为朝廷新贵,受百官称赞,受氏族拉拢,受百姓爱戴。

    朝会上,内阁五相得主圣恩,亲令褒奖谏举有功,功勋卓著伟绩丰厚,上官铎当堂复命,无愧圣意,谢主隆恩,风头无两又意气风发,官职也从六品翰林学士升为从四品户部员外郎。

    圣上为攘内御下更是亲口下旨,仰承太皇太后慈谕为其赐婚三公宰辅大人之幺女完颜氏,一时间震惊朝野,仕途坦荡,氏族加持,可谓是年轻有为第一典范。

    而此时距离他入仕不过将将一年,此举无异于是对寒门和藩地学子的一记最好证明,至此寒门可上品,自有贵子出再也不是一句谬论。

    帝都中此事传的沸沸扬扬,人人口中都在议论这个朝廷新贵,皆是赞赏和欢颜的夸奖,当然了这其中也不乏忧心忡忡实难开怀的,毕竟这样的事情定然是几家欢喜几家忧了。

    因为距离圣旨下发,责令西林王和魏王入京解释已过十日,不仅属地未有消息传出,两方王族更是毫无动静,明目张胆抗旨,朝中不少人为此震惊。

    但也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且不论两方宗室王族是否有资格抗旨不尊,单是皇族内家之事就已经不是群臣可以去置喙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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